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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莫問來時路


清晨,微風漸暖,天邊的云霞漸漸泛紅,灑落在一片青瓦上,那樸素得甚至有些斑駁的瓦片都好似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黃諄端坐在書桌旁,認真地溫習著功課,元寶立在一旁,隨時聽候他的差遣。
  昨日回來之后,黃諄問過元寶,愿不愿意給他當心腹小廝,日后他們一同讀書,一同習字。
  江滄此前告訴過元寶,他不會殺他,但也不會留他,因為他是一個可以被人策反并且出賣主子的小廝。他能給元寶最好的歸宿就是請曹靜和收留他。
  元寶原本覺得自己日后能和曹靜和在一起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可是在聽到黃諄的想法時,元寶很快就有些動搖了。
  倘若他真的去找曹靜和,大概也只是在她的庇護下做一個門童,可是曹靜和自己也不好過,她還有個病病歪歪的官人。上次自己去找她,聽說她收留了廚娘的兩個女兒,想來她的日子也不算十分富裕,自己若是硬要過去,豈不是讓她為難嗎?
  可是黃公子不一樣,黃公子是有報國之志的,又與他投緣,二人年歲相當,有著說不完的話。倘若自己真的能給黃公子做小廝,跟著他讀書識字,為他做事,日后黃公子若是發(fā)跡,那自己也定能有一番作為。
  這樣,日后自己再去找曹靜和,面子上也有光了,他想告訴曹靜和,自己也在不斷努力,讓自己越來越好。
  元寶總是在想,如果母親還活著,她看到自己沒有在那年的風雪中凍死餓死,而是找到了一個棲身之所,給一位有勇有謀的公子哥兒做心腹,母親也一定會感到欣慰吧。
  他需要一個人來見證他的成長,來分享他的喜悅,而容貌與他母親十分相似的曹靜和,便成了那個人。
  可是想到此處,元寶又忽然有些擔心。盡管他是為了心中驅(qū)逐戎狄的大義,可這也改變不了他出賣家主的事實。即使黃公子想留自己,家主也未必同意吧。
  可誰料,待黃諄拉著元寶去向江滄陳情時,江滄并沒有十分的生氣,只靠在藤椅上,輕輕搖著一把素面折扇,悠哉悠哉地說:
  “怎么,你有遠大志向,你想自立自強,不想去麻煩曹娘子?”
  元寶認真地點了點頭,可江滄卻突然笑道:
  “笑話!你以為你跟著諄哥兒做事就是自立自強了?諄哥兒自己尚是一個需要靠我養(yǎng)活的公子哥兒,你跟著他不一樣是靠我養(yǎng)活嗎?”
  黃諄:“……”
  元寶:“……”
  江滄饒有興致地斜睨著兩個呆愣在原地的孩子,收起折扇,坐直了身子,說:
  “你們倆也是有意思,口口聲聲說自己痛恨賣國賊。既然痛恨我,又何必花我的銀子,靠我吃喝度日?”
  誰知,這話倒是激起了黃諄的自尊心,只見他上前兩步,一臉正色地注視著江滄,說:
  “我知道,我娘已經(jīng)油盡燈枯,怕是去日無多,成國公府不肯認我,娘才把我托給你。你說得對,你是個賣國賊,雖然你已經(jīng)金盆洗手,可這也改變不了你曾經(jīng)賣國的事實!你是我舅舅,又已經(jīng)浪子回頭,我就不殺你了,但我也絕不會讓你養(yǎng)活我!我馬上就帶元寶出府,我們?nèi)ソo別人做工,憑自己的本事吃飯!”
  好家伙,還沒說兩句呢,這就要離家出走!
  “不是……浪子回頭這四個字是你個小輩能對我說的嗎?我是你什么人你想清楚好不好!”
  江滄覺得自己但凡身體差點,下一刻便能昏死過去。
  而黃諄是個一旦決定了什么事就要立刻付諸行動的孩子,轉身便要帶著元寶回屋收拾行李。
  江滄見狀,忍不住又道:
  “行了!差不多得了,你還動真的?你娘是我親姐姐,我不養(yǎng)你誰養(yǎng)你?”
  可江滄卻沒想到,黃諄這孩子如此倔強,竟反駁道:
  “母親生我養(yǎng)我,是盡撫育之責,這與舅舅無關!舅舅不必勉強!”
  說完,轉身又要走。
  江滄無奈,只得從藤椅上站起身來,攔住了兩個孩子,妥協(xié)道:
  “行行行,你有自尊,你要獨立!這樣吧,你出去也是給別人做工,不如在我這做工吧!從今往后你和元寶除了讀書習字,都要給我干活!我給你們發(fā)月錢,行了吧?”
  江滄如今在汴京這邊的收入全靠賀懷君。多年戰(zhàn)爭,北地的境況已不如往昔,靈狐堂乃至吳興分會的日子都不算好過。而賀懷君畢竟是國舅,還操控著汴京的諜報組織,皇上不曾苛待他,只讓他拿了銀子放手做事,江滄也便跟著沾了光。
  黃諄與元寶扭捏了半天,終于磨磨唧唧地答應了。
  舅舅嘛,畢竟還是個好舅舅。
  其實,黃諄當時從屋檐上跳下去,直奔那個假黃展鵬而去,除了是用自己做誘餌引出真黃展鵬,更是為了保護舅舅,不讓他被人發(fā)現(xiàn)。
  黃諄那個時候便已經(jīng)開始懷疑舅舅的身份不是賣國賊那么簡單了。
  那天晚上,江滄依舊偷偷溜進了古墓里,他終于收到了七皇子的來信,他們送去的那封戎狄三皇子的告罪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戎狄皇帝猶豫了幾日,終于同意了讓七皇子扮成商人,秘密帶人來汴京,暗中協(xié)助三皇子,由內(nèi)而外地蠶食掉汴京。

  這樣,需要養(yǎng)精蓄銳的戎狄便能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中原沃土。這很冒險,有可能折進去兩員大將。
  但中原有兩句話說得很對,戎狄覺得自己獲益匪淺——富貴險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戰(zhàn)敗的戎狄要想用最快的速度卷土重來,讓大周在勝利的喜悅中毫無防備地被拿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插自己人進汴京。
  戎狄皇帝想了很久,唯有自己的親兒子最不可能被漢人策反,況且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兒子們誰更適合入主東宮,成為新的太子。老三看上去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自大自負的弱點,不知老七是否能成氣候,前去助老三一臂之力。
  在遙遠的塞外,氣候極寒,環(huán)境惡劣,優(yōu)勝劣汰是動物們生存的唯一法則,作為戎狄的皇族,戎狄皇帝也十分信奉這樣的法則。只有勝到最后的皇子,才配繼承他的皇位。
  江滄在古墓中,將戎狄七皇子的手書拿給賀懷君看,戎狄七皇子在信中依然尊稱江滄為恩師,十分敬重,還說自己已經(jīng)啟程在路上了,不日便能抵達汴京。
  賀懷君又與江滄密謀了片刻,江滄便悄悄回去了。
  清晨的太陽一點點從地平線上探出頭來,一瞬間,光亮灑進鏤花窗子來,在書桌上映出一片拉長了的花格子。
  “公子,太陽都出來了,您歇會兒吧!”
  元寶在一旁提醒道。
  黃諄讀書十分刻苦,從今日起,他每日都要在舅舅府里做工,于是他便決定今后每日都早起半個時辰,用來讀書習字。
  聽到元寶的提醒,黃諄不禁伸了個懶腰,托著下巴望著元寶,忽然問道:
  “元寶,你了解我舅舅嗎?”
  “嗯……小的也就跟了家主幾個月,不能算非常了解。”
  “那你知道舅舅夜里會打洞嗎?”
  “打……打洞?”
  見元寶一臉吃驚,黃諄不禁笑道:
  “逗你玩呢!我是說,昨夜我突然發(fā)現(xiàn)舅舅鉆進了草垛下的洞里,我猜那下面應該有個地道!”
  “啊?小的從來不知道此事啊!”
  “你呀,素日里睡覺太沉了,推都推不醒,怎么可能知道!不過,我也是昨兒個夜里才發(fā)現(xiàn)的!”
  因昨日江滄發(fā)了話,讓黃諄和元寶一起在他府里做小廝,黃諄為了公平起見,便搬到門房處和元寶一起住了,而他睡覺一向很淺,這才發(fā)現(xiàn)了院子里的動靜。
  雖然江滄穿著一身夜行衣,戴著帷帽,但是黃諄白日里已經(jīng)見識過舅舅這副裝扮,自然能從身形和佩劍看出來那是舅舅。而江滄并不了解外甥的生活習慣,只以為這個年紀的孩子都跟元寶一樣能吃能睡,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因此也沒有刻意防備。
  黃諄又仔細想了想江滄白日里的所作所為,和他跟自己說過的話,心里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元寶,你聽說過臥底這個詞嗎?”
  “臥底?”
  黃諄勾了勾手,讓元寶湊近些,他貼在元寶耳畔說了些什么,元寶再次睜大了眼睛,可黃諄卻不讓他出聲,又小聲說了些什么,元寶嚇得捂住了嘴巴,不住地點著頭。
  待黃諄交代完一切,元寶竟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
  太陽出來后,整個汴京城都暖洋洋的,人們做買賣的做買賣,踏青的踏青,街道上可謂是車水馬龍,熱鬧不已。
  每個人心里都樂呵呵的,唯有曹靜和除外。
  唐玉,已經(jīng)失蹤一天一夜了。
  曹靜和把屋里的邊邊角角都檢查過了,鋪子周圍隱秘的巷子也皆打探了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這個高手很厲害,讓人猜不出是何方人士,為何要綁架唐玉。
  而且,他綁架唐玉若是有其他的目的,勢必會給曹靜和留下消息,讓她用銀錢或者是諜報來交換唐玉。
  可是他既不圖錢,也不圖諜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他圖的是唐玉的命。
  曹靜和沮喪地癱坐在房間的地板上,一想到唐玉有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她就忍不住地開始難過起來。那可是陪伴了自己八年多的人,明明她昨日早上走的時候唐玉還好好的,就坐在書桌旁,像往日里一樣安安靜靜地寫著字,怎么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時間仿佛開始倒流,回到了她和唐玉從長安出逃的那日,唐玉把她安置在廟里的佛像后面,一個人回去面對戎狄的屠殺。
  那時,她是有勇氣去面對那一切的,但是如今在經(jīng)歷了那場劫后余生之后,她格外珍惜她和唐玉的第二次生命。
  她不相信人會一直那么倒霉,唐玉明明已經(jīng)夠慘了,不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嗎?他的福氣就那么淺嗎?
  曹靜和心事重重地走下樓,不知該怎么辦才好。由于唐玉素日里鮮少下樓,見不到他也是常事,所以鋪子里的下人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唐玉已經(jīng)失蹤了。
  只是蘅娘一向心細,盡管曹靜和已經(jīng)偽裝得非常平靜,蘅娘還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東家,你這兩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若是能用得著我,你盡管開口!”
  曹靜和見狀,也自知是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了,便如實道:
  “官人失蹤了。”
  “什么?”
  蘅娘果然吃了一驚。曹靜和又把自己發(fā)現(xiàn)的一些跡象說給蘅娘聽,她知道蘅娘聰慧,也希望能從她那得到一些啟發(fā)。
  蘅娘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
  “東家,你這樣盲目地找蛛絲馬跡,也許作用不大,你這就是急壞了,把勁用錯了地方。你得先想想,官人在這汴京城里有沒有仇家?是不是有什么人曾經(jīng)明確表示過,不想讓官人活?”
  曹靜和心頭一顫,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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