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善惡皆有報
張氏夫婦犧牲后,曹靜和才終于得知,原來小鷗的父母早已尋到了汴京,當初在小鷗的衣冠冢前莫名出現的紅棗饅頭,就是張氏夫婦留下的。
這世間諸事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們曾在尚不知女兒死訊的情況下,碰巧祭奠了小鷗的墳墓,如今竟也不幸跟著女兒去了。
不過,幸與不幸總是相對而言的,倘若他們一家人能在另一個世界團聚,這也未必就是二老的不幸。
曹靜和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也是這樣安慰侯琬瑜的。
侯琬瑜去遲了一步,沒有趕上見張氏夫婦最后一面。
當初她執意要離開汴京,去鄭州府尋找江淵和王真,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錯過了與王真的最后一面。如今,她好不容易從鄭州府回來,不曾想又遲了一步,沒能再見到張氏夫婦。
侯琬瑜傷心自責,跪在二老的靈位前痛哭不止。江淵得知噩耗后,也親自前來吊唁了一番,他想安慰一下侯琬瑜,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當時,侯琬瑜從江府吊唁回來,便準備回驛館了,可柳氏假惺惺地非要強留她,這才耽擱了時間。若非江淵去成國公那告了狀,柳氏被禁了足,侯琬瑜還不知道要被留到何時。
倘若她能夠早一點從成國公府回來,憑她的武功,收拾兩個缺胳膊少腿的戎狄人想來不會太難。
張氏夫婦,也許本不必死的。
江淵站在侯琬瑜的身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快便離開了。回府后,他徑直去見了柳氏,要求她親自去張氏夫婦的靈位前吊唁,可柳氏卻偏說,一定是侯琬瑜跟江淵告了狀,江淵這才來向自己的母親問罪。
然而,江淵這個世子已在府中根深蒂固,如今他戰功赫赫,在成國公府已算半個當家人,他說要讓柳氏去道歉,便不只是說說那么簡單,柳氏不去就絕不可能收場。
除了對張氏夫婦心懷愧疚,江淵也想讓侯琬瑜看到,在成國公府,他還是能做得了主的,他不會任由母親這般胡作非為,欺負沒過門的媳婦。
柳氏終于在兒子的強逼下,去驛館吊唁了一番,擠了幾滴眼淚出來。事后,侯琬瑜默默料理了張氏夫婦的后事,主動為老兩口披麻戴孝,送了他們一程。
按照張氏夫婦的心愿,他們出事前是想回到家鄉去養老的,只是如今天氣炎熱,往南去更是越走越熱,實在是無法將遺體運送回去。
皇上便只得命人將老兩口的遺體火化,又點了一隊暗衛營的人親自護送他們的骨灰回鄉安葬。
在整理老兩口的遺物時,侯琬瑜特意挑選了一些物件兒,交給了曹靜和,請她將這些東西一起埋進小鷗的衣冠冢里,讓他們一家人能夠以另一種方式團聚。
如今,戎狄七皇子與三皇子都被關押,大周皇上已命人擬了書信送往戎狄,告知戎狄皇帝停止交戰,接受談判。七皇子與三皇子都是戎狄驍勇善戰的將軍,戎狄王庭失去這兩員大將,又在鄭州府落敗,自不敢再輕易越過邊境,只好答應盡快來汴京遞交投降書,接受談判,以求贖回皇子。
一切塵埃落定后,早先被戎狄三皇子設計陷害的鄭昭儀也已經順利誕下一名皇子,被晉封為賢妃,由芙蓉殿遷居長樂宮。
此前,戎狄三皇子為了給汴京宮里的奸細梁淑妃打掩護,曾借鄭家旺之手陷害鄭昭儀欲弒君,被識破后,皇上為了不打草驚蛇,便假意流放了鄭大人一家。事后,躲在蔚縣的鄭家旺一家也險些被戎狄三皇子滅口,幸得江滄相救才保下性命。
如今,鄭家旺一家被帶到京城,指認是朱萬全指使他陷害鄭賢妃和鄭大人的,也算給了世人一個交待,還了鄭家的清白。但鄭家旺畢竟陷害過朝臣,鄭大人曾言不再追究這個族親,皇上便只把鄭家旺貶回了蔚縣,不準其再來京城做生意。
不久后,那個被囚禁在永巷里的內奸——大周的梁淑妃,竟忽然身染惡疾,暴斃而亡。
到底是真的病故,還是另有隱情,旁人也便不敢妄加揣測了。只可惜她明明亦是英烈之后,她的父親也犧牲在玉川城,可她卻把仇恨記在了同胞的身上,終究與侯琬瑜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至于朱萬全這樣的叛臣,皇上念他是因兒子被戎狄挾持,再加上朱思淼被回紇救回來后,朱萬全也戴罪立功了,皇上便未取其性命,將其貶去看守皇陵了。
如今,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結局,或沉冤得雪,或死得其所,或罪有應得,但仿佛只有唐玉和江滄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半點消息。
要么死,要么活,總要有一個結果,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么?
曹靜和甚至有點害怕起來,她怕自己會永遠打聽不到兄長與夫君的下落,怕自己就這樣被拋下了,怕從今往后只能這樣日復一日、漫無目的地尋找著他們的蹤跡,更怕此生再也尋不到他們。
不過,曹靜和的身份得到證明,最高興的還是曹守拙了,此前他跟隨女兒押解戎狄七皇子葉庫回京時,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他知道女兒女婿是干大事的,便一直巴巴地等著沾光。
可如今,唐玉不見了蹤影,曹守拙心頭的歡喜也被沖散了大半。然而,就在曹靜和跟曹守拙商議著怎么潛入瑯琊閣找尋唐玉時,多日不見的小七居然慌里慌張地跑到米糕鋪子里來,一進門就十分緊張地沖曹靜和說:
“嫂嫂,我知道六哥在哪了!”
“什么?”
曹靜和連忙站起身來,小七卻塞給她一張字條,眉頭緊蹙道:
“嫂嫂快看,這便是今日一早被人用一道暗器射入我昌平侯府的字條!”
曹靜和垂眸展開字條,曹守拙、黃諄等人也都探過頭來瞧,只見字條上赫然寫著讓昌平侯唐國忠自己去向皇上請罪,承認自己當年借何姨娘之手毒害原配發妻的事實。如若三日后還沒有消息,昌平侯府將會有滅頂之災。
這送來字條的人似乎十分了解京城的情況。唐玉此前與父親不睦,唐國忠更是屢次要殺他,可是如今唐玉的身份剛一得到證明,此人便在唐國忠最心虛、最害怕的時候送來了這張字條,可謂是上趕著去落井下石,狠狠地把唐國忠踩在了腳下。
小七看著沉默不語的曹靜和,不禁絞著手里的帕子,不安地問道:
“嫂嫂,你說這個寫字條的人會不會就是六哥?他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我的嫡母,當年正是被何姨娘害死的,而爹爹亦是默許這件事的,所以只有六哥才會那么恨何姨娘跟爹爹!”
“不,這件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曹靜和看著字條上有些熟悉的字跡,沉聲道:
“這字雖然像你六哥的筆跡,但卻根本不是他本人手書的,而是有人在模仿他的字。你想想,你六哥那樣謹慎的一個人,做這種事怎么會自己親手來寫,這豈不是等著被人抓把柄嗎?”
這根本就不像唐玉的行事風格。
“嫂嫂的意思是……有人想借此事除掉我爹爹?但是六哥卻不知情?”
曹靜和坐回桌旁,仔細想了又想,覺得這其中的問題很大。
首先,唐玉失蹤前接觸到的那些人里,唯一有嫌疑的就是瑯琊閣,但是瑯琊閣似乎是有所遮掩,面對曹守拙的旁敲側擊始終不為所動。
可是如今,這個看上去像是被唐玉授意的字條卻突然出現在昌平侯府,難道是唐玉在暗中操控著瑯琊閣嗎?
“好像也不對……”
曹靜和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倘若唐玉在暗中借助瑯琊閣的力量,為自己的母親報仇,那他走之前一定會給我留下消息,而不是這樣一聲不吭地就消失了。”
小七仔細聽著曹靜和所言,不禁再次開始擔心起來:
“嫂嫂,依你之見,六哥此時的處境還是很危險的,對嗎?”
曹靜和抬眸看了看小七、曹守拙和黃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不知道唐玉跟瑯琊閣做了什么交易,但是在鏟除玉器店的據點后,瑯琊閣極有可能忽然變卦,將唐玉綁了去。以唐玉的本領,等閑之輩恐難困住他,所以也只有瑯琊閣才能讓他那么久都送不出消息了。”
曹守拙摸了摸下巴,忽然一拍桌子,神秘兮兮地說:
“我明白了!這張字條看似是在威脅昌平侯,其實更是在威脅我們!瑯琊閣這是變相地告訴我們,唐玉在他們手上,他們可以利用唐玉控制著整個昌平侯府,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啊?”
小七忽然害怕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道:
“可是……六哥一向聰明果斷,應該不會被瑯琊閣控制吧?”
“還有一種可能。”
曹靜和望著小七,沉聲道:
“瑯琊閣本想挾持唐玉控制昌平侯府,卻不幸被唐玉反殺,如今,是唐玉控制著瑯琊閣,逼你爹承認當年之過,讓出爵位。別人模仿唐玉的字,可以麻痹你爹,讓他害怕真的是唐玉要復仇,可是若真有人追查,那字又并非唐玉所寫,他也不至于背上逼死父親、奪取爵位的罵名,大可讓瑯琊閣來背這個鍋,只說自己是被綁票了。”
聽了曹靜和所言,小七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連忙拍了拍胸口,感嘆道:
“真是嚇死我了!倘若如嫂嫂所言,那我就放心多了。”
然而,曹靜和卻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有些疑惑地看著小七,問道:
“對了,昌平侯為何自己不來找我?怎么反而讓你來?”
小七臉上的笑意一僵,連忙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去,說:
“還不是因為爹爹此前對六哥做的那些過激之事,他還有何臉面來見嫂嫂你?”
“他躲有什么用?我既然是唐玉的妻子,他遲早要面對我!”
曹靜和站起身來,再次追問道:
“小七,昌平侯如今究竟是何態度?”
“爹爹……爹爹自是不愿承認當年之過,嫡母畢竟是宗室女,爹爹也怕皇上追究下來,要了他的命。但他又怕不按照字條上的意思去做,真的會讓唐家遭遇滅頂之災。爹爹想讓我來問問你,到底該怎么辦?”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然而,此時的曹靜和卻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終于讀懂了唐玉的計謀,這應該是個一箭雙雕計——唐玉借著被綁,利用瑯琊閣之力逼唐國忠認罪伏法,而瑯琊閣恐怕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唐玉的手里,所以才會反過來對唐玉言聽計從,那么現在的唐玉應該恢復了自由,能往外送出消息了。
曹靜和拉過小七的手,連忙叮囑道:
“小七,你聽我說,你還是得讓你父親先去向皇上請罪。皇上一旦發落下來,那個送字條的人必定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到時候我們就能看出背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倘若一切如曹靜和所料,唐玉已反過來控制了瑯琊閣,那他很快就會給她送來消息,告訴她下一步該怎么做了。到底該如何處置唐國忠,還得是唐玉才有發言權。
然而,小七聽了這話,卻猶豫了片刻,忽然跪了下來可憐兮兮地望著曹靜和,曹靜和想伸手拉她起來,可小七卻哽咽著說:
“嫂嫂,六哥如今生死未卜,妹妹自然都聽你的,不敢有違!但妹妹有一事相求,爹爹此去請罪,陛下若真的將他賜死,嫂嫂能不能出面保下爹爹一命?”
曹靜和看著淚眼婆娑的小七,這才忽然想起,唐家只有這一個女兒,唐國忠雖不喜唐玉,卻最最疼愛小七。
小七縱然能理解唐玉失去母親的痛,可她也不愿失去疼愛自己的父親,哪怕她知道父親做了很多對不起六哥的事。
“嫂嫂,求求你……”
小七伸手拉了拉曹靜和的衣袖,再次哀求道:
“哪怕是革除功名,貶為庶人,流放出京,這些都可以!只求嫂嫂能幫我求求情,免了爹爹的死罪!”
可若是受流放之苦,那還不如死了痛快呢。
曹靜和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畢竟是唐玉的殺母之仇,在唐玉沒回來之前,她不能替唐玉做主。
然而,就在曹靜和不知該如何回答小七時,白苓在外面敲響了房門,向曹靜和稟報道:
“娘子,您快去前頭鋪子里看看吧!方才來了一個深眼窩、大胡子的胡人,長得人高馬大,看著兇巴巴的,他漢話還說得不甚流利,咱們都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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