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天子自有威
陸明接受了曹守拙拋來的“橄欖枝”,也很快就讓那女匪首幫他把手寫信送到了汴京。
陸明在信中稱,回紇某部首領叛亂,如今政局不穩,太后攜新汗王前往汴京尋求上國的庇護,還需等到新汗王歸來,回紇王庭徹底安定后,再議經商一事。
隨后,陸明故意在信中詢問,不知回紇太后與新汗王境況如何,何時才能回歸回紇,自己作為西域都護府長官,也好早點與回紇王庭交接。
因曹靜和提前跟曹守拙交代過,曹守拙明白,這是陸明在暗搓搓地向他打聽京中的近況,看看皇上現在對西域、對他陸明到底是什么態度。
但是皇上的態度豈是曹家一個皇商敢隨意編排的。曹靜和自知,她與唐玉鮮少跟皇上直接接觸,萬一有什么不當的措辭,只怕還會惹來皇上的不滿。她并不想因此害了曹守拙,遂托賀國舅前往,向皇上稟明此事。
果然,皇上聽到賀懷君的回稟后,倒是一時把自己氣笑了。
“曹守拙這個奸商,真是無利不圖!朕豈會不知他一直想在朝中掛個虛職,做一個能戴上烏紗帽的商人。不過,他倒確實有幾分為國效力的本事!”
賀懷君連忙附和道:
“曹守拙確有幾分歪才。此前昭華夫人曹氏在汴京與戎狄較量時,曹守拙便幫了許多忙。雖說其動機原為邀功,可到底也是辦了些實事的。”
“是啊,人是個有本事的人,心也不算太壞,可就是貪財好色!”
皇上可是始終沒忘曹守拙這家伙在汴京哄抬物價的事情。
曹守拙作為絲綢大戶,幾乎壟斷江南的絲綢產業,皇后與貴妃在冊封禮上穿的禮服用的便是曹家進貢的料子。曹守拙仗著自己在汴京沒有競爭對手,便帶著自己的貴貨在汴京一度抬價,賺了一大筆。
然而,曹守拙來汴京之后先給國庫捐了黃金白銀,用以戰后修筑城墻、加固堤壩、架橋鋪路,這全都是利民的好事,皇上收了曹家的銀子,怎么好意思立刻去責罵曹守拙?再加上后來戎狄埋伏在汴京的細作層出不窮,皇上也便無暇顧及此事了。
如今,曹守拙這家伙又探頭探腦地跑出來想立功,皇上倒是終于想起他哄抬物價的事了,遂沖賀懷君道:
“他想立功,朕自然不會拒絕臣民的一片忠心。可曹守拙這段時日已賺得盆滿缽滿了吧?朕縱容他那么久,他連下輩子的錢都賺夠了,也該收斂了。”
賀懷君即刻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也樂意讓曹守拙暗中穩住陸明,輔助暗衛營的人在西域都護府行事。可曹守拙若想以此邀功,便不能再在汴京哄抬物價,必須把曹家絲綢的售價下調,不然豈不要擾亂了大周絲綢的交易秩序?
賀懷君品出了皇上的言外之意,連忙應道:
“陛下圣明!臣以為,曹守拙所求不過是皇上的蔭封,他若是能將絲綢恢復原價,并在陸明一案中立功,皇上大可賞他一個馬馬虎虎的爵位,讓他有個頭銜便是!”
這其實是曹靜和的意思。曹靜和并不想讓曹守拙去朝廷掛個虛職,虛職看似光鮮,可到底也是個官職,不出事時不用操心,又富貴又光鮮,可一旦出了事,往往就會成為衙門里那個背鍋的。
偏偏曹守拙這人還愛多管閑事,曹靜和實在不放心把老爹扔到朝廷里,不如給他個小小的爵位,哄他高興高興,日后曹家的后世子孫若能有科舉入仕之人,也是一樣光宗耀祖的。
果然,皇上十分認可賀懷君所言。
“如此甚好。曹家若只是想要個虛名,倒也不算過分,朕給他便是。但是陸明這件事,曹守拙務必要辦好!”
“臣明白,還請皇上示下,陸明既然想打聽您對西域的態度,曹守拙該如何給陸明回信才算穩妥呢?”
皇上倒背著手,摩挲著拇指上的金玉扳指,沉聲道:
“朕以為,不妨告訴陸明,朕欲下旨正式冊封這位新汗王成為回紇汗國的君主,日后新汗王還朝,還需西域都護府為其保駕。如此一來,這消息傳回大西北,既能讓回紇蠢蠢欲動的各部落不敢再輕舉妄動,也能讓陸明覺得朕什么都不知道。”
賀懷君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便未再久留,告退而出。
他看了出來,皇上和以往不一樣了。
皇上再不是那個剛登基時惶恐不安、十分不自信的少年君王,如今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謀略和城府,不再事事過問他人。
他終于成長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帝王了。這是好事,可也有弊。
賀懷君明白,皇上的羽翼日漸豐滿,他們這些功臣總不好日日再為其出謀劃策了,尤其是自己這個國舅,一不小心就容易背上“外戚專權”的鍋。
作為皇后的娘家,適時地斂鋒芒才是上上策。他日后,還是不要身居高位才好。
賀懷君走出宮門,曹靜和已在外面等候多時,見他出來,曹靜和連忙上前行禮,詢問皇上對此事意下如何。
賀懷君把皇上的意思盡數轉達給曹靜和,并一再叮囑其務必不要小瞧絲綢一事,皇上很是在意。
曹靜和聽明白了賀懷君的言下之意,遂不安地問道:
“國舅爺,皇上是不是覺得曹家太貪心了?其實我本意只是想穩住陸明,我真怕他一把火燒了祠堂,那就什么都沒有了!這不僅關乎到我外祖父的名譽,可能也關乎到我母親的性命!只是我爹他手上確實有這樣的人脈,我才想請他來幫忙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賀懷君嘆了口氣,卻低聲道:
“咱們中原人講究一個中庸之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小滿即可,不必過剩。夫人的本意既然也不想讓令尊在朝廷掛職,還是勸他守好自己的這份產業吧,趕快將絲綢的價錢下調,讓皇上看到他的誠心,日后才能繼續在汴京經商。若是有朝一日被逐出汴京,可就有些不值了……”
所以,皇上其實并不在意曹守拙用陸明之事來邀功,他心底最在意的事情還是曹守拙擾亂了絲綢交易的秩序。
曹靜和明白了賀懷君所指,連忙再次抬袖行禮:
“多謝國舅指點迷津!”
賀懷君微微點了點頭,也再次叮囑道:
“還有一事,夫人務必小心,葉庫如今已被放了回去,夫人要當心他的報復啊,近日還是少出門的好。我會跟城防局那邊打聲招呼,讓他們加派昌平侯府一帶巡邏的人手!”
賀懷君的擔心不無道理,且唐玉也早已預料。
葉庫的陰謀很快就來了。
他表面上裝作心灰意冷的樣子,跟著自己的族人離開了汴京城。可在負責押送的大周兵馬撤走后,沒過多久,葉庫便叫停了回王庭的車隊,表示自己要下車回汴京。
前來接他的戎狄使臣連忙規勸:
“殿下成了俘虜,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臣是奉皇上之命押送殿下還朝的,還請殿下不要為難臣!”
誰知,葉庫卻一腳將其蹬開,怒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半身不遂的三哥回到王庭后沒過多久就死了!他在大周的地牢里被關了那么久都沒死,怎么一回去就死了?你說呀?你說呀!”
那戎狄使臣不敢吭聲了。
葉庫卻有些瘋魔似的,忽然放聲大笑,又道:
“我告訴你,我是不會以戴罪之身回去的!我再不濟,也弄死了江滄,他泄露了太多諜報給大周,他死了,我就不算無一功勞!不僅江滄要死,那個曹氏,還有她的丈夫,他們都得死!”
“殿下,請七殿下不要難為我們呀!”
“分明是你們在難為我!我葉庫生來就是為了要繼承皇位的!我絕不會認輸!”
說完,他掙開了束縛,強行奪馬而去。
戎狄的使臣嚇壞了,連忙匆匆寫了折子,八百里加急傳回戎狄王庭,請戎狄皇帝定奪。
葉庫一路遠去,在靠近汴京城時便已經改頭換面,喬裝成了叫花子,試圖混進汴京。可是如今的汴京城門已不是那么好進的了,即便是乞丐也要一個一個地嚴加排查。
葉庫見狀,竟趁人不注意鉆到了一輛馬車的車底下,他用手抓住馬車下的橫軸,把兩腳抵在兩個后輪子中間的軸心處,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城門的排查。
此時的昌平侯府已經從內到外地戒備森嚴,唐玉提前讓府里的下人采買了足夠的雞魚肉蛋,還有常食的一些瓜果,準備好好躲幾日,閉門不出。府里如今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葉庫在墻角蹲了一天一夜,卻見昌平侯府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巡邏的衛兵一會兒過來轉一圈,一會兒又過來轉一圈。
終于,葉庫盯上了一個打更人。
那個打更人從夜色蒼茫的深巷里走來,敲著鑼鼓,越走越近。葉庫急中生智,趁著衛兵剛巡邏過的間隙,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欲奪下鑼鼓,取而代之。
他手中白刃在黑暗中泛著駭人的寒光,一眨眼的工夫便刺向了打更人的脖頸。
誰知,那打更人卻靈活地躲過了這一劍,并瞬間側身一轉,抬手一掌拍在了葉庫的肩胛骨上。
這一掌用了足足十成的內力,葉庫忽然感覺右肩處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裂開了。
他發出一聲慘叫,跪倒在地。
很快,一隊裝備齊整的衛兵舉著火把從不遠處圍了上來,把葉庫堵在了巷子里。
葉庫心中疑惑,借著火光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打更人,頓時怔在了原地。
“恩師……你……你竟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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