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的確認 上
劉真剛剛醒來便見袁道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見她已醒,袁道微微一笑:“陛下這覺睡得可真夠長吶!”語氣涼薄,甚至帶了點怨恨。
劉真低眉,她最近沒惹這貨啊,咋這貨像和她有仇的樣子?
她捂著胸口,低低咳嗽幾聲,訕訕道:“朕被蘇長時的馬……咳咳咳……踢傷了,胸口痛。……袁大美人這話,也忒是無情了些吧。”
袁道聞言只是微微一笑,未語。
誰知她剛說完,耳朵卻被人揪起。
聽見她這番言論,那人很是氣憤,揪著她耳朵便是一通破口大罵:“你的傷是被馬踢傷的嗎?啊?那是被你自己拍傷的!啊!你說老頭我教你武功是干啥的?是讓你自己傷害自己嗎?你說你這丫頭這么大了,怎么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呢?啊?咋這么喜歡以身涉險呢?啊?”
劉真捂著耳朵,呲牙咧嘴:“師父!疼疼疼!徒兒知道錯了,徒兒再也不敢了,師父就原諒徒兒吧!”
此刻的劉真再也不是之前厚顏無恥的劉真了,反而帶了絲純真、調(diào)皮與可愛。
聽見劉真求饒,沙老憤憤放開了手。
劉真則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
望見劉真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沙老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躺下,好好休息,這幾天沒我的允許,不許出去!待會老頭我去熬藥,務必把藥喝得干干凈凈,連渣都不許剩,聽清了沒有?”
“可是師父……”劉真眼含悲泣……
“可是什么?”被沙老一瞪,劉真只得將到口的話阻回。
袁道無奈地搖搖頭。——這對師徒。
看見搖頭的袁道,沙老戳戳他肩膀:“你,給我看著她,聽清了沒有?”
袁道未有表示。
嗯?這人?沙老有些不高興了。他又戳了戳袁道,稍稍帶了絲內(nèi)力,“你給我看著她,聽清了沒有?”
袁道肩頭忽感到針鉆般疼,回首,見是沙老在戳自己肩膀,立即明白眼前這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定非凡夫俗子。于是他恭敬道:“晚輩知曉了,定會好好看著陛下。”
沙老這才開心地離開。
望著沙老離去的背影,袁道腦中漸漸空明。……此人是陛下師父,陛下何許人,她的師父定然也非同凡響。想到之前的認知,他忽覺有些可笑。……只是,這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在江湖上又是哪號人物?他唇角綻出一抹笑。這個陛下,有趣有趣啊。
望著面前的袁道,劉真突然一笑。……剛才師父喊她“丫頭”,而此人似乎并無異色,說明他早已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他已知曉她的身份,而她卻毫無所察……劉真微微嘆氣……眼前這人著實深不可測。
半晌,袁道忽道:“陛下還是聽前輩之言吧。好好休息,莫要再傷及無辜。”
劉真挑眉。他這話……什么意思?傷及無辜,又是指的誰?在她還未想清之時,小威子進來通報,打斷了她的思路。
“陛下,廣陵王求見。”
哥哥,他來做什么?劉真雖不解,但還是示意小威子讓廣陵王進來。
其實,劉真不該有此疑問。“弟弟”受傷,哥哥前來探望,本是極平常之事,到了她這里,卻要想上一想了。
劉胥還是那一日的玄色冕服,面色微白,身材瘦削。他的白,仿似不是正常的白,而是帶點病態(tài)的、幾近透明的白;而他的瘦,也根本不是正常的瘦,瘦得有些離奇,那件衣服與其說是穿在他身上,倒不如說是——套。
劉真望著她這唯一的哥哥,有些心疼。——唉,朕這好哥哥,怎么也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瞧這縱/欲過度的樣子。唉。
劉胥漸漸走近,劉真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似還有一人。那是個面目清秀的男子,年不過弱冠。她瞅著那人,雖則面目是陌生的,但那雙眉眼,卻是熟悉的。
突然,那人卻沖她一笑。
這一笑之下,劉真腦中剎地閃過一絲火花!
竹青!是竹青!
竹青已可以待在劉胥身邊了么……她微微一笑……那么此事,想必也成功了一半。
見是劉胥,袁道忙起身施禮,待得到回應后,便安靜地退到一邊。
劉真坐起,虛虛倚在枕后,對著劉胥,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道:“原來是哥哥。”
她說出這話時,聲音細弱無力,透著點病態(tài)的蒼白,劉胥聽見,心不由一痛。
他在床邊坐下,輕輕執(zhí)起她落在邊上的手,右手撫上她的鬢發(fā),輕柔地,極致地撫摸,好像要從這觸感中感知她這幾年的成長變化。
然后,他道:“阿真,幾年不見,你瘦了。”
劉真感到一股惡寒襲身,不著痕跡地抽回手,然后抬手捉住他的右手,覺得這樣做好像不通情理,于是改捉為握,哈哈笑道:“哥哥也很瘦,哥哥要多多注意身體啊。”說完,還不懷好意地瞅瞅劉胥身后的竹青。
望見她那副油嘴滑舌的表情,劉胥莞爾一笑。和他一貫的冷峻不同,這一笑,是很溫暖的笑。
“阿真,太皇太后已下旨,大司馬將免職一年,而蘇長時也將在月后發(fā)配嶺南。所以,你可以不用操心,好好養(yǎng)病了。——你記得,無論是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體重要。”
劉真的關注點沒在旨意——老太婆的旨意她早已知道——她的注意點在劉胥的稱呼上。太皇太后?依禮,她要稱呼老太婆為“皇祖母”,劉胥雖實為老太婆親生,但表面上也仍和她一樣稱“皇祖母”。怎么他的稱呼卻是“太皇太后“?他和老太婆之間……難道有嫌隙?若是這樣,那真是太有趣了。
劉真這邊想著,唇角便不自覺地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看見她笑,劉胥心情舒暢,也柔柔笑了下。
他伸手拿過竹青手中的藥,將它放在劉真手心。柔聲道:“阿真,這是廣陵特產(chǎn)的玉山膏,對治療淤傷有奇效,你拿著。”不由推辭便塞到劉真手中。
他送東西如此強硬,以至于劉真有些許尷尬。
“好了,阿真,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望著劉胥離去的背影,劉真突然冷冷一笑,然后就是隨意的一丟。
然后,那盒藥膏、廣陵特產(chǎn)的、對淤傷有奇效的藥膏,便躺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孤零零地。
袁道見狀只是微微一笑。
===
春天到了,甘泉宮內(nèi)的桃花也盡數(shù)開放了。前幾日起了風,吹落了些許桃花,粉紅的花瓣落在青石小徑上,給這些毫無生氣的小徑添上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遠遠的,青石小路的盡頭,現(xiàn)出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緩步而行,衣袂翩飛,帶起落地的花瓣,如步入凡塵的仙人,飄然而至。
剛步出殿門的劉胥,一眼便望見了這抹白影。
他微微笑了下,快步向前,大聲呼道:“長臨!”
遠遠的,蘇長臨也看到了劉胥,他前行幾步,須臾便到了目前。
蘇長臨拱手道:“長臨見過殿下!”
劉胥一把扶起他,“長臨,你和我見什么外!對了,你是來看阿真的吧。也是,你們小時候關系就比較好,現(xiàn)在阿真受了傷,你定要親自來看看的。”
“不是,”他歉然道,“我是替三弟來致歉的。”
“哦,原來如此,”劉胥似乎有些失落,勉強一笑,“那沒關系,不過,阿真受傷較重,你別刺激到他。”
他……受傷了?真的受傷了!也是,那一掌拍下,不受傷也難。殿下說他受傷很重,有多重?……也許,這才是真實的他吧,為了拉父親下水,不惜自傷己身。……他從來就不是個會愛惜自己的性子,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他吧,這才是……
“長臨,快進去吧!我先走了。”
直到劉胥的聲音在耳側(cè)響起,蘇長臨才發(fā)現(xiàn)自己魂游已久。他微笑頷首,目送二人離開。
轉(zhuǎn)身,望著眼前的殿門,望了許久,腳下卻連一步都邁不出。
他該以何種心態(tài)面對她?
親切?敵對?試探?虛與委蛇?亦或是……
不,他不想,他不想。他與她,不應該是這樣。……只是,不是這樣,又會是哪樣?
來之前,他設想了千萬種她會有的反應以及相應的對策。他也有自信,一定會試出她的真面目,可臨到眼前,卻連腳下的一步都邁不出。他對她,總歸是于心不忍。
門口的小威子見蘇長臨在原地待了好久,心中納悶,問道:“蘇御史,您怎么了?”
他望了一眼面前的小威子,閉眼凝神半響。罷了,罷了,聽天由命吧。便抬步向前。
(https://www.dzxsw.cc/book/9064/541134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