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的伴讀
蘇長臨剛出得清涼園,便見三姨娘手拈巾帕,抹著眼睛,眼淚汪汪地站在門前。從她通紅的眼睛看,顯然已站了許久。
見蘇長臨出得園子,三姨娘顧不得矜持,忙迎上前去,用她那膩的人生厭的嗓音問道:“長公子,老爺有沒有怪罪長時?”說了一句,眼淚又嘩嘩流出來,忙拈著巾帕擦拭,邊擦還邊哭地梨花帶雨,“自從我知道老爺生氣,這心就沒在肚子里呆安穩(wěn)了。你弟弟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但無論如何,他終究是你弟弟不是。”
蘇長臨的語氣令人心安且親切,任誰都聽不出其中的疏離,“姨娘且放寬心。此事,父親已不再追究。只是……”他語氣一頓,隨著他這一頓,三姨娘乍然止哭,便見蘇長臨的嘴角向上揚起,對著她微微一笑,“……還是請姨娘好好管教三弟。這陛下,再怎么無權,他起碼也是陛下,容不得別人侮辱,這表面功夫……”
隨著蘇長臨聲音的拉長,三姨娘便見蘇長臨的身影在自己瞳孔里驀然放大。她心一驚,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過了許久,才發(fā)覺蘇長臨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不慌不忙地幫她撫平了衣襟。
“……起碼得做足不是?你說是不是,三姨娘?”
待蘇長臨走了許久,三姨娘才逐漸恢復神智。等她醒轉過來,才發(fā)現(xiàn),這長公子她怎么越來越看不懂了明明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儒雅飄然,可她怎么覺得剛才像變了一個人?那個人,還是溫潤如玉的長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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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真這幾日看起來心情不錯,這不就連前幾日,小威子不小心把她最愛吃的魚香茄子偷吃了大半,她也沒生氣,白白搞得小威子心驚膽戰(zhàn)了好幾天,卻原來虛驚一場。
究其原因,卻原來是:小威子那天八卦時,不小心給劉真透露出一個消息。話說那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小威子穿了一身特別正經(jīng)的衣服,坐在陽光下,對著劉真核桃般的大眼,有模有樣地學著,“那天,大司馬對太后說,陛下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太傅,好好教導教導了,另外,陛下年紀小,可能有些坐不住,臣已派了長臨和陛下一同學習。”說到不贊同處,小威子還出言點評,“這一會兒年紀小的,一會兒年紀大的,大司馬說話可真有意思。”不過,劉真可不關注這些,她聽到蘇顯要給她找太傅時,先是一咧嘴;再聽到伴讀是蘇長臨時,又一咧嘴。不過這兩個咧嘴可不一樣,第一個是咧嘴哭,第二個嘛,就是咧嘴笑了。
對蘇家人,劉真是一千一萬個討厭,不過,事情總有例外,而蘇長臨便是那一千一萬個中的例外。
這不自從知道伴讀是蘇長臨后,劉真便早早地來到習云殿,也不擺皇帝架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喊了一聲“李太傅好!”,直把李太傅喊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一個勁地說“微臣受不得此禮!受不得!受不得啊!”。劉真也不管他,行完禮后,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席子上坐好。
蘇長臨來時便是這樣一個場景:李太傅忘乎所以地讀著先圣名作,劉真睜著她那核桃般的大眼炯炯有神地聽著。蘇長臨微微一笑,便悄無聲息地從后門踏入。
其實李太傅也明白,小皇帝雖然名義上是皇帝,但權力大部分都掌握在蘇家人手中,所以當他看到蘇長臨踏入殿門的那一刻,便立即從坐席上站起,用一種既不失尊卑又頗有禮貌的語氣道:“原來是長公子到了。長公子請坐。”
蘇長臨無聲地一笑,看來自己這個身份頗受人尊崇啊!
見李太傅起身,蘇長臨忙道:“李太傅不必如此,還是教導陛下重要!”
李太傅也不是笨人,懂得禮已經(jīng)到了,忙笑著說:“那多謝長公子了。”
這些官場上的虛虛假假、人情世故,八歲的劉真可不懂,只眨巴著她那雙核桃般的大眼,若有所思地瞧著。
自從蘇長臨來后,劉真的心早飛到他那兒了。所以休息時,劉真急不可耐地拉起蘇長臨的左手,邊拉邊撒嬌道:“長臨哥哥,長臨哥哥,你怎么也不來找我玩,我可想你了。”
蘇長臨也不生氣,任她拉著,右手寵溺地摸摸她的長發(fā),溫柔地笑道:“陛下,過幾月是姑母的生辰,長臨哥哥在忙著姑母生辰的事。”
蘇長臨的姑母即當今太皇太后蘇成君。
“嗯?再過幾月就是皇祖母的生辰啊!那我可得好好準備準備。不過……”她昂首挺胸,雙手叉腰,像個小大人般,故作高深的說,“長臨哥哥,你可以叫朕‘真兒’。朕——只準許你這么叫。”
蘇長臨無奈笑道:“是。我的好真兒。看——”
劉真瞳孔慢慢變大,待看清蘇長臨手中之物時,整個眼睛透著一股亮光,如夏日夜空中杳杳的星辰。
“你的風箏。”他道。
還是那一輪風箏,被蘇長時打壞的風箏。只不過,燕子的右眼部位再沒有那個黑洞,取而代之的是與左邊一模一樣的眼睛。一樣的眼珠,一樣的睫毛,連那文絡、用筆、線條,都幾乎一樣。
“長臨哥哥……”劉真欣喜地喚著,望著蘇長臨的目光中笑中含淚。卻突然間,像紛飛的蝴蝶般,飛進蘇長臨的懷中。蘇長臨笑著抱住她。
蘇長臨感到懷中的劉真有些軟,有些香,有些甜,還有一絲——溫暖。溫暖?他訝異,無聲地笑了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想。自從九歲,自從母親被關進梅園,這種感覺再也沒有了,整整七年,不曾有過溫暖的感覺。每當雷鳴電擊,別人的孩子躲在母親溫暖的懷中,他總是死死地抓住被角,慢慢等待雨夜過去。就因為一句“長臨,是我們蘇家的驕傲”。一聲令人尊崇的“長公子”背后,藏著多少旁人不知的苦澀與辛酸?就因為一句“長臨,是我們蘇家的驕傲”?
蘇長臨看著懷中的劉真,心中一動。想不到,今日,這般溫暖的感覺竟從小皇帝身上感受到。
再冰冷的心,也會有被融化的一天,劉真,你說是也不是?
你給我一暖,我必還你這一暖。劉真,你雖是父親的傀儡,但我必傾盡畢生所有,保你一生平安富足。
——平安富足。
——再不受辱。
“真兒,你隨我出來。”
嗯?
劉真望向蘇長臨。
陽光下的蘇長臨,刺眼奪目。因是強光,劉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覺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對著她笑,那笑容極其簡單,但劉真卻感到那笑容有惑人心神、奪魂攝魄之能。
鬼斧神差地,劉真隨著那笑容一步一步來到殿外。神游太虛間,卻乍然被一聲“汪汪”拉回現(xiàn)實。那聲音像極了胖胖,劉真心中一喜,正尋思著,哪里來的胖胖,卻突然間,懷中蹦進一只棕色小犬。
劉真仔細端詳著懷中的小狗,發(fā)現(xiàn)它確實像極了胖胖,不僅聲音像,就連習性也像。像胖胖一樣喜歡耷拉著耳朵,像胖胖一樣喜歡在她懷中蹦蹦跳跳。
“胖胖!”劉真將它腦袋靠在自己脖頸,面帶微笑,輕輕喚了一聲。
“你是胖胖對不對?我不管你曾經(jīng)是什么,從今天起,你就叫胖胖了,嗯?聽到了沒有?”劉真扳過小狗的腦袋,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開始和它大眼對小眼。
蘇長臨溫雅一笑,摸摸“胖胖”極力想掙脫劉真禁錮的腦袋,對著滿臉歡喜的劉真,淺笑吟吟,“對,它就是‘胖胖’。從今以后,它就是胖胖了。”
“長臨哥哥,你馴養(yǎng)它肯定很久了吧。也不知讓你費了多少心,才使得它一動一臥都那么像胖胖”
蘇長臨竟然難得地開了一次玩笑,“我說我能和動物通話,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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