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舊時代的人，也該目睹舊時代的落幕，新的時代，已經沒有承載諸位的船了。”清梨意味不明地說完，在眾人目光下，慢慢走向天元。

        其中有拼了命也想阻止的人，但是毫無意義，五條悟全都攔了下來，這是之前答應好了的事情。

        “誰再向前，就是我的敵人哦～”

        五條悟露出漂亮的蒼天之瞳，聲音歡快，甚至還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看起來沒什么威脅性。

        但是他們很明白，他們是不可能靠近了。

        即便心中五味雜陳，滿是苦澀，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清梨抬起手，準備封印儀式。

        清梨打算將天元變成一個力量的聚合體，沒有意識，就像機器一樣，畢竟，天元的存在，最初本來就是用來強化帳的存在，沒有思維，就意味著他永遠只會是一件武器。

        但如果擁有意識，誰能保證，天元不會暴走，進而毀滅世界呢？這可是比兩面宿儺更可怕的存在啊。

        “失禮了，天元大人。”

        清梨低聲呢喃，天元點點頭，自愿接受封印。

        一般來說，如果不出意外那么鐵定就要出意外了。

        封印即將完成之際，面前的天元毫無征兆地一手刺穿了面前人的心臟。

        清梨微微睜大眼睛，弱化了痛感也很疼誒，另一只手下意識迸發出靈力，禁錮了對方，身體能清楚地感覺到血液的流失，但是她已經無暇去顧及那些事情。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封印的術式速度明顯加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心中一緊，五條悟立刻張開領域，本想停滯那邊的時間，卻看見了清梨的動作，他咬咬牙，只好讓領域籠罩在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們身上。

        天元如今被禁錮，但身上又冒出黑色的詭異氣息，到底是怎么回事？詛咒那個時候明明已經被凈化了才對。

        他不知道，這并不是詛咒的氣息，這是怨氣，由妖力凝結而成的怨氣。

        清梨的力量已經全都用來徹底封印殺死天元的意識，并改造對方了，這樣對靈力需求極大，體內幾乎沒有留下多少純凈的靈力。

        走到清梨身邊，使用反轉術式，只能延緩她的死期，他的反轉術式終究是不如兩面宿儺的，傳承至今日，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因而也無法起死回生。

        “五條君，不要使用反轉術式，將咒力加持我身，很快就會結束了。”

        清梨目不轉睛地盯著天元，聲音有些虛弱，但仍是極為冷靜地思考著利弊，將一切結果利益最大化。

        “清梨小姐好吵啊，我可不是兩面宿儺，才不要聽你的呢，略略～”

        五條悟心情沉重地調笑，話語中顯出咬牙切齒的滋味，看著她的身影，竟然感到了一絲心安，這樣的人，出現在這里真是太好了，所以，請不要現在就死在這里。

        反轉術式咒力加強，五條悟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清梨嘆了口氣，加大了靈力的輸出，黑色咒文卷起，將天元的最后一點意識也消磨殆盡，準確來說，是封印所有的意識和記憶，放逐于虛無的空間里，是一種極為罕見的靈紋陣法。

        “清梨姐姐！”旭睜大眼睛，看著被鮮血染紅下身的巫女，僅僅只是背影，他就已經如此難過了，他已經不敢去看她的正面了。

        就在此刻，術式，成！

        清梨脫力倒下，沒有那么長說遺囑的時間，只是恍惚間，似乎看見眼前一片櫻色，然后輕飄飄地被人擁住，在之后，便是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她的意識已經脫離了這方世界，回到了系統空間里，純白的小獸淚流滿面地撲上來。

        “嚶嚶嚶，宿主，我差點以為你要死了！嗚嗚嗚嗚——”

        清梨抱住系統，擦掉了它眼旁的淚花，難得表露出那樣的溫柔，“別擔心，我又不是真的死了，好了，退出游戲吧。”

        系統嚶嚶嚶地撒著嬌，才不情不愿地開始退出游戲。

        清梨下意識地看了眼身后，似乎聽到了誰拼命呼喊的聲音，然而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沒有。

        稍微有點遺憾呢，沒能跟他們好好地道別。

        帶著小傷心，清梨等著退出游戲。

        “刺啦，刺…異…啦，刺——常”

        似乎是老舊電視機滿是雪花的聲音，她聽見系統久違的機械聲音。

        眼前景色變換，昏暗的天空，讓她懷疑是不是回到了之前的游戲里打兩面宿儺的戰場上。

        手指動了動，靈力似乎很是充盈，并且能夠調動，對于這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絲絲的心安。

        ［系統，系統……］

        她呼喚著，卻沒有應答的聲音，皺了皺眉，抬頭居然發現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縫。

        這時清梨才開始快速打量一眼周圍，有個孩子昏死在地上，身上不由自主散發著靈力，看樣子是個有著不錯天賦的孩子。

        天空的裂縫出鉆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然后是兩只，拉著那裂縫的兩端，一下子撕開一個大洞，露出雪白的面具，面具上兩個空洞的眼眸處，似乎看向了這里。

        天空中的裂縫突然變多了，又是幾只那樣的怪物探出頭，朝著天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它們身上混亂的力量，讓她一度感覺碰見了妖王一般。

        不過只是這種貨色的話，清梨勾唇一笑，手中靈弓顯現，純白的凈化靈力鋪天蓋地地席卷而去。

        那些怪物眼中似乎有著不敢置信的目光，它們不明白，它們是被誘人的靈力吸引而來的，但在這種地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強大的食物？

        地上的小孩似乎睜了睜眼，在那純粹白色光芒下逐漸崩裂的怪物，以及被光照耀著，恍若神袛的那個背影，長發如煙，衣訣飄飖。

        對方似乎往這邊瞥了一眼。

        是……神靈嗎？

        他想著，再次昏睡了過去，似乎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真是個美好的夢……

        抱起地上半昏死的小孩，這么好的苗子，既然暫時回不去，就先找個地方暫且住下來好了。

        看了眼懷里乖巧依偎在懷里汲取溫暖的孩子，他在睡夢中也小心翼翼的動作讓她想起了旭，最初的時候，旭也是這樣的。

        陽光暖暖地灑進木屋內小男孩的臉上，他迷糊地睜開眼，立刻警惕起來，刺眼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用手擋住了光，他下意識地開始打量四周。

        是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木屋，應該是剛建的，還沒添置什么家具，身下是一張鋪著柔軟被褥的床，他身上也蓋了一條。

        這種世道，能蓋上這樣柔軟被子的，非富即貴，畢竟，這可是命賤如草的流魂街啊！

        猶豫了片刻，他按耐下自己不舍的情緒，認認真真地把被子疊成方方正正的樣子，可惜，搞砸了，那被子被他扭成不知道什么樣子了。

        如果……如果他表現得乖巧一些的話，這家的主人會留下他嗎？

        小男孩有些奢望地想著，就算不能也沒關系，他在這里睡了一晚，總是要好好感謝別人的。

        他聽見遠處不加掩飾而來的腳步聲，正是往這間木屋來的，一個人，應該就是這間木屋的主人了，他不由端正地跪坐好，他不知道什么是端正的坐姿，只好把背崩得緊緊的。

        聲音越來越近，門被打開，有些微冷的空氣吹拂著小男孩五體伏地的背上，有點冷。

        他聽見了一道清冷如月的聲音，卻如同太陽般溫暖。

        “怎么在地上？”

        那是一道很溫柔的女聲，幾乎話音剛落，他被像呵護寶貝一樣被抱在了懷里，與此同時，還有一些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小男孩有些慌亂，余光瞥見被扔在地上的東西，頓時有些不安，但當他看著抱起他的人時，聲音又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那大概是記憶里快要模糊的母親的形象，溫柔而慈愛。

        清梨一開門就看見被自己救回來的孩子趴在地上，還以為是不是哪里受了傷，直接把人抱在懷里，用靈力檢查著小孩子的身體。

        那個孩子似乎是被嚇到了，褐色的眼睛有些濕潤。

        “抱歉，我剛才是嚇到你了嗎？”

        才反應過來現在應該是跟這個陌生孩子的初次見面，被一個陌生人抱在懷里還兇了一頓，是個孩子都會哭的吧。

        把那個孩子放下，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對這種情況，她確實有些無措。

        “沒……沒有，非常感謝您救了我。”

        小男孩咬了咬唇，把感謝的措辭換了一個說法，他鞠躬，頭上微卷的褐色留海遮擋住了他有些慌亂的眼神。

        他有些擔心，自己耍的小心機是否會被發現。

        “啊，沒事，你現在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先去床上坐著吧，感覺累的話，也可以躺下。”

        清梨想伸手去扶，但是那孩子好像有點發抖，她是不是被當成壞人了？

        稍微了解了一點這個這個世界以后，她才看見了曾經從未映入她眼簾的黑暗。

        “不累的話，能幫我把地上的東西撿一下，拿過來給我嗎？”

        清梨微笑著說，這樣的話，這孩子應該會好受一些吧。

        小男孩見對方沒有否認，忍不住心中一喜，這算是變相同意收留他了嗎？瘦小的身體抱著一小袋食物，跟在她的身后。

        他得知對方似乎是剛來到這里的，很多東西都不太理解，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太過嫻熟地做飯，他大概會以為這是哪個貴族家里走丟的人吧。

        后來的這一段日子，大概就是他夢中也不曾奢望的情形了吧。

        他們不曾互通姓名，相處卻如同家人一般。

        按照她的話來說，她是意外來到這里的，不會停留太久，如果知道彼此名字的話，就會牽掛彼此，那也是一種傷痛。

        他并不太能夠理解，但他越來越不希望對方離開了。

        她是很強的，比他見過的所謂的死神要強得多，那些宛若天災般的虛，在她手下不過是隨意捏/弄的玩偶，她甚至想過把虛當成食材和寵物。

        可惜都沒有成功，畢竟虛不僅是沒有理智的生物，長得也不好看，肉質更是奇差無比。

        她教會了他很多，除了力量，就是對待世界，對待事物的一些看法，以及一些禮節和禮儀，以及各種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高明話術。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極度且文明的雙標。

        他們相依為命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也感受到了什么是溫暖，什么是偏愛，那樣溫暖的記憶，再后來他都沒怎么感受到過了，或許，是因為他內心的圍墻太高了的原因？

        沒辦法呢，畢竟，連圍墻都翻不過來，他有哪里看得見所謂的“真心”呢。

        她離開的時候，不論他怎么挽留，她還是走了。

        嘆了口氣，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然后毫不留情地拋棄他離開了，留他一個在這樣的世界，一個人孤獨。

        見過光明的人，真的能乖巧地回到黑暗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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