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狂化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每隔三日便在夜里發(fā)作一次。

        路恒司的靈力已經(jīng)不足以緩解他的痛苦。

        每次發(fā)作，他全身青筋暴起，雙眼悠綠，眼白布滿血絲，臉頰憋得通紅。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手和嘴，怕萬一不受控制跑出去將人抓傷咬傷�！鞍盐摇�…綁起來！”他向路恒司哀求道。

        路恒司不可能這么對他。

        苦思冥想幾日，路恒司找到了解決的方法——換血。他體內的龍族血脈應該能壓制住狂化。

        一不做二不休，他讓蘇衢清替他在門外守著，然后開始換血。

        他割開自己與蘇棠的手腕，施法引血。蘇棠的血液從右手流入他的左手，他的血液從右手流入蘇棠的左手，以此形成一個循環(huán)。藍色靈光罩著二人，化作一層透明的保護罩。

        不到一刻，他的額頭便布滿了細汗。

        換血看似簡單，實際非常困難。

        中途，蘇棠醒來，見此情此景，不悅道：“北冥輕蕪，你又在作死，趕緊停下！”

        路恒司咧嘴笑道：“感不感動？有沒有喜歡上我？”

        蘇棠蹙著眉，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怒火：“胡鬧！趕快停下！”

        路恒司無視他的怒氣，“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停不下來了，貿然停下會死人的哦！”

        蘇棠：“……”

        路恒司：“怎么，擔心我了？噗！我可是龍族血脈，這點尸毒根本奈何不了我，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蘇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擔心你了？我不過是怕你死在這兒淵哥會殺了我，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不活長久一點豈不可惜？”

        路恒司贊同的點點頭，“你說得沒錯，要是我死了，我會把心火留下，證明我的死和你沒有關系。”結緣之人，主動結緣的一方如果死掉，另一方也無法獨活。他居然忘了這茬。既然蘇棠想活得長久，那他就努力一把戰(zhàn)勝尸毒吧！

        蘇棠無言以對。

        歷經(jīng)一天一夜，換血告一段落。

        路恒司扭扭身體，從這兒蹦到那兒，又蹦回來，對蘇棠笑道：“你看，我就說沒事吧？龍族血脈果然強大！”

        蘇棠抬起手，狠狠落在他臉上，發(fā)出一聲極具穿透力的脆響。

        路恒司愣在原地。

        蘇衢清聽到動靜，連忙推開門，“發(fā)生什么事了？”

        “活該。”蘇棠冷哼一聲，從路恒司身邊走過。

        “艸！老子好心好意救你，不說聲謝謝就算了，還給老子一巴掌，老子以后再也不做這爛好人了！”路恒司一腳踢在柱子上，力氣過大，還施加了靈力，柱子承受不住，搖搖擺擺要塌了。

        蘇衢清閃身把他拉出房間，房間轟然倒塌�！鞍パ�，老九從小就不是會說謝謝的人，你跟他計較什么？說不過他反而自己氣壞了身體，值不值？”蘇衢清語重心長道。

        “哼！老子回昆泠去，眼不見心不煩�！甭泛闼舅﹂_他的手，踩上咕嚕的背，一溜煙沒影兒了。

        蘇衢清無奈地嘆了口氣。

        回到家中，路恒司閉門不見任何人，甚至將咕嚕拒之門外。

        此時的他和蘇棠的癥狀一樣，正捏著拳趴在案桌上，手背、額角的青筋大面積凸起，看著都瘆人。沒想到狂化來得這么快，更沒想到發(fā)作起來原來這樣疼痛難忍。他抬起頭，雙眼血紅，已經(jīng)分不清眼白與眼瞳的邊界。獠牙刺破嘴唇，溢出鮮血。

        靈力只能壓制住一小部分，剩余的全靠忍耐。

        為了避免失去控制，他化來匕首，一次又一次的刺入大腿，以保持清醒。

        等狂化狀態(tài)減弱，他的腿血肉模糊，已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過了一會兒簡單的包扎了傷口，換一身干凈衣服，把染血的那套丟入爐火中焚燒。

        北冥塵淵處理完宗門事務來找他，見他已然熟睡，便替他蓋上薄被，靜靜坐在一旁守著。

        小時北冥塵淵并不喜歡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弟弟，因為弟弟的到來，母親所有的關注和寵愛都移到了弟弟身上。

        許多年前，北冥塵淵在侍從的陪伴下玩耍，突然見母親滿面驚慌的帶著人出了門，沒過多久便帶回了一個尚在襁褓的男嬰。男嬰的雙眼紅如寶石，沒有一絲雜質，他前額有一朵綻放的曼珠沙華，妖冶得令人移不開眼。

        這，就是北冥塵淵與路恒司的初見。

        樓清妍含淚將年幼的北冥塵淵擁入懷中，哽咽道：“阿淵，這是你的親弟弟阿蕪，答應娘，一定要對他好……”

        見母親哭得如此傷心，北冥塵淵以為錯在路恒司，因而很不喜歡這個弟弟。

        樓清妍為宗門之事操碎了心，逐漸沒有時間陪北冥塵淵用晚膳，但每次回房前都要抱一抱路恒司，笑著問他今日有沒有乖乖吃飯？明知他還沒到會說話的年紀，樓清妍就是喜歡這樣問。

        北冥塵淵經(jīng)常被冷落，把所有的氣全撒在了路恒司身上。

        比如侍女要喂路恒司米漿時，北冥塵淵乖巧的從她手里接過碗，并把她支開：“我一定會喂飽弟弟的！”

        實際上，他喝完了所有米漿，還向路恒司挑釁。

        有著成年人思想的路恒司由于不能說話，便懶得和他計較。

        路恒司七歲那年，開始練劍和修煉心法。巧在北冥塵淵剛練過，于是樓清妍讓他帶路恒司。他仍然是表面應下，其實一整天只顧著玩，把母親交代的任務拋于腦后。

        好在路恒司不完全是孩子，通過自學學了這個年齡段的所有課程。至于事實，他并沒有透露，相反，北冥塵淵因他的優(yōu)秀受到了許多贊賞。

        這個弟弟似乎也沒有那么討厭。

        北冥塵淵的態(tài)度開始轉變了。到他弱冠之年，母親病逝，臨終將北冥氏的重擔丟在了他身上。他傷心欲絕，根本無暇顧及政事，若不是路恒司與長老們共同處理，只怕北冥氏早已不復存在。

        后來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北冥塵淵漸漸變成了扶弟魔。

        想起過往，北冥塵淵忍不住發(fā)笑，又因思念母親感傷�，F(xiàn)在，他只求路恒司一世安好，美滿幸福，其他的不敢妄想。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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