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耳邊響起破空聲，然后是重物狠狠砸向墻壁的聲音，腿上的刺痛感迅速消失。夜知道，是零回來了。

        “你沒……”夜還沒有說完，就再一次被零攔腰抱起，同時零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她的眼睛上。

        夜僵住了。

        零的手很冰，很涼，同時手掌心還有一些繭子，那是長期操刀帶來的。

        很快，零就將手放了下來，夜驚奇的發現她能在黑夜里看見了。

        習慣性往下看去，這一看可被嚇了一跳，零這一躍，跳起足足五十多米高。

        夜感覺她有點恐高。

        “放心，不會掉下去的。”零感覺快喘不過來氣了：“別抱得這么緊。”

        “……”夜往下面瞥了一眼，決定不看了：“你沒事吧？”

        “哦，沒事，就是被捅了一下，小傷。”零笑笑，仿佛受傷的不是她一樣。

        夜猛得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氣：“這還不叫小傷？”

        “你不是早就發現了嗎？”零依舊是一副沒什么的樣子，這樣的傷她都習慣了，再疼也比不上當年的那一次，“我是黑武士，自愈能力比普通人要強上不少。”

        夜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隨即一聲巨響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過去，那是一只六足無頭的怪物，大概有六層樓高，一路沖撞過來，讓本就破敗的城市更加看不到什么依舊保持原型的建筑了。

        “就是那家伙，是個新物種。”零那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響起，夜下意識回頭看向零，發現了在零的身后有一對漆黑的翅膀。

        看見夜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背后，零的聲音終于是帶上一點笑意：“我融合的黑影是迦樓羅。”

        ……

        迦樓羅，古代神話中的巨鳥，光聽名字就能知道這種黑妖是飛行類的。

        零帶著夜飛在半空中，夜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巨大的怪物接近小女孩，最后將小女孩吞噬，但零依舊沒有什么動作。

        “就這樣看著？”夜問道，直覺告訴她這個怪物完全吞噬掉絕對會沒有什么好事發生。

        零輕輕搖搖頭：“他們本就是一體的，沒辦法阻止。”

        “……”

        夜被零抱著，看著那個怪物完全將小女孩吞噬掉，然后在背部突然出現一個突起，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出來。

        下意識屏住呼吸，夜完全忘記了她們的位置，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怪物身上。

        只見那個突起越來越大，最后在兩人的注視下完全破掉了。

        里面出來的是一個人的上半身，和那個小女孩一模一樣。

        “我將你放下來，你拿著燈躲好。”零小聲說道，然后在怪物的咆哮聲中緩緩下降。零不知道又從哪里拿出一盞燈交給夜，十分警惕的看著面前的怪物。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黑妖。和他們猜測的一樣，黑妖，在進化。

        【檢測到未知黑妖，基本外形數據已錄入，即將開始記錄戰斗數據。請為該種類黑妖命名。】

        零瞇眼打量面前的黑妖，這只黑妖在災難級里面，應該算是開始接近毀滅級的那一類了，再加上還具備欺騙性和隱蔽性。

        “欺詐者。”零說道。

        【數據已錄入：欺詐者，災難級黑妖，具備隱蔽性和欺騙性，戰斗數據即將錄入。】

        欺詐者咆哮著向零接近，笨重的身體踏在地面上甚至產生了震動感。就在欺詐者一腳踩向零的時候，零終于動了。

        夜的眼睛完全跟不上零的速度，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零就從原地消失了，再一眨眼便是出現在欺詐者的背后，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一柄長劍，同時半邊身子都被黑暗覆蓋，拿著劍的那一只手甚至幻化成了爪子。

        零照著小女孩和底部的連接處就是一個揮擊，欺詐者吃痛，一只手臂直接揮過去，零快速往上飛，那一只手臂打空，揮在樓房上瞬間將一排房屋打碎。

        夜的心狠狠揪起來。

        這一擊若是打中零，就算零的自愈能力再強也一定吃不消。

        那邊，零自然也注意到了欺詐者這一招的威力，不過好在攻擊速度很慢，還是很容易躲過去的。

        仗著速度優勢，零不斷地在欺詐者身上留下傷口，這些傷口還很難愈合，有些傷處甚至還被多次攻擊。

        就比如說那個連接的地方。

        隨著零的不斷攻擊，欺詐者的體積在不斷減小，招式的傷害也就沒有之前的高了，但攻擊速度卻是肉眼可見的加快。

        零知道，戰斗這才剛剛開啟。

        又是一道攻擊落下，零停止了進攻，靜靜的看著欺詐者的身體在咆哮聲中不斷減小，最后只有一層樓高。

        而后，夜看見零身上的黑暗在不斷增多，最后將零整個人包裹住，背后的雙翼展開，身上像是覆蓋上一層類似于鱗片的黑色物質。

        感覺似乎并不像是迦樓羅。

        欺詐者原本是對這個人類很是憤怒，恨不得撕碎她。在自己的另一半身體沒有過來的時候，這個人就處處壓迫她。眼見現在成功結合了，還是被壓著打。

        見零在原地不動了，欺詐者又是一個揮臂打上去，這一次打中了。

        但感覺卻是很不對。

        不像是打在血肉之軀上，反而像是一堵鐵壁上，震得自己生疼，反觀對方沒有動一下。

        就在黑暗完全籠罩住零的時候，欺詐者終于是感覺到不對勁了，一種死亡的氣息牢牢地鎖中了她。

        沒有一絲猶豫，欺詐者轉身欲跑，但完全不能動彈了。

        黑暗纏繞住了她的六足，將她固定在地面上。隨后，黑暗慢慢的攀上欺詐者的身體，將她拽如底下的影子，消失不見。

        夜此刻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然后便是看見半空中零的身影似是搖晃了一下，隨即零身上的黑暗瞬間褪去，人也從半空中墜下。

        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夜便已經沖了過去，堪堪接住零。

        很輕，這是夜的第一反應。原本看零比自己高了一頭，還以為會比自己重的，沒想到輕得不像話。

        “咳，沒事。”零擺擺手，臉卻是一種病態的蒼白。

        夜一副“你看我可信”的表情看著她。

        “真沒事，”零挑挑眉，“看樣子你好像還挺關心我的，看來咱倆現在很熟悉了？”

        夜扯扯嘴角，沒好氣道：“你隨意。”

        零笑了笑，有些費勁的站了起來：“走吧。”

        “不休息下？”夜看零還是很虛弱的樣子，“感覺你好像走不遠啊。”

        零停住了，想想自己現在的狀態，干脆就在夜的身邊坐下了。有自己在的話，那些黑影是不敢過來的。

        即便如此，保險起見零還是再度點燃了篝火。

        兩人就這么坐在篝火旁，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安靜得可怕。

        “你似乎很特別。”零突然說話了，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么？”

        “我說，你很特別。”零看向夜，說道：“普通人一旦被黑影接觸就會被瞬間附身，而你并沒有。黑影侵蝕你的速度很慢，慢到你能夠堅持等到我來。”

        一提起這個夜現在還是有點后怕：“要不然我估計早就死了吧。”

        “所以我給你的燈呢？”零拋出致命問題，“火把滅了不是還有燈嗎？”

        夜直接進入靜止狀態。對啊，燈呢？有些慌張的到處翻找，夜拿出一盞也已經熄滅的燈：“好像沒電了。”

        零：……

        “我給你電池了吧？”

        “給了，太緊張我又忘了。”

        又是一陣沉默。

        身體的虛弱再加上天太暗了，兩人又都沒有說話，零漸漸有了困意，就在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聽見夜的聲音。

        “零，你當初為什么要離開樂園？”

        零揉揉有些惺忪的眼睛：“這個啊……我想想啊。”

        “哦，當初失樂園是我帶兵打下的一塊地方。其他的初代也有打下來地方的，但都沒有我打下來的最大，我們也就將這片區域作為大本營，取名‘失樂園’。”

        “初代？”夜再次聽到一個新的詞。

        “第一批實驗成功的黑武士都被稱為初代，大約一百出頭，實力有強有弱。剛才說到哪了？哦，我們打下了失樂園，但因為黑武士大多在外面和黑影戰斗，樂園的一部分權利就交給了一些普通人，由他們進行經營和安排避難者居住。再然后，樂園不斷壯大，更多的黑武士出現，加入樂園的人也越來越多，逐漸發展起來了。”

        “我想想，變化是什么時候發生的呢？”零似是進入了回憶，又有些困倦，聲音都漸漸小了下來。

        明明是在講自己的事，但夜總感覺她平靜地像是在陳述一件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事。

        “哦，其實是在樂園穩定下來后就有一些不對了。樂園里的人對黑武士很是忌諱，甚至是恐懼，厭惡。因為我們是異類，對于他們來說，我們甚至算不上是人類。”

        說到這，零似是喃喃道：“如果可以的話，誰會想變成這樣呢？”

        夜感覺自己的心刺痛了一下。

        零還在繼續講：“于是，我們背著樂園里的所有人，在一個離樂園很遠的地方又建立了一個基地，悄悄在那里發展，以防萬一。巨變就發生在當年的‘終結之戰’結束后。那一戰，是我們首次對戰毀滅級的黑影。這一戰不論是人類還是黑影，沒有一方是勝利者。”

        “黑龍消失了，但黑武士也是損失慘重，初代甚至只剩下了四五十人，有一半的人都折損在那一場戰斗中。待這一切結束后，樂園又發生了□□。”

        “他們要將你們逐出去，對嗎？”夜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一些沙啞。

        零點點頭：“嗯，當時樂園的實際掌權者告訴我，如果我肯離開，他就會安撫那些普通民眾，讓其他的黑武士能夠住下來。我同意了，帶著其他十二個初代一同離開了樂園，前往我們的秘密基地在那里繼續建設。但他們沒有履行諾言。”

        “一些黑武士成功來到了我們的秘密基地，但更多的人死在路上。初代除了我們十三個，沒有一個活下來。”

        夜很不能理解：“你們沒有試著反抗嗎？”

        零又是一陣沉默，才說道：“那些人里面，很多都是黑武士們的家人。”

        你知道嗎？當勇士殺死了惡龍，從那一刻開始，勇士就變成了惡龍。

        ……

        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樂園的，只記得在那以后零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最后，她看見前面的一抹亮光。

        零停住了腳步：“去吧，那就是樂園。”

        “再見，這一路上能認識你，我很開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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