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瑞滽解題
瑞滽見他神情嚴肅,便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說。”
董非青道:“之前我多次聽聞各大宗派曾提起天降仙緣之說,自從與紫竹軒結(jié)盟之后,楊掌門也曾與我詳細說過。上霄宮說曾接到上仙指示,諸仙即將云游天外歸來,屆時鴻野大陸將有真正的仙緣降臨。各宗派謀奪世俗政權(quán),其實便是為了這件事做準備。”
瑞滽沉思道:“老元帥說的天時,莫非就是說這件事?但世外有仙人降臨,此事于我瑞國而言,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處。”
董非青雙手一攤道:“我也想不明白,畢竟這個仙緣降臨之事,到底是什么樣子,我等一無所知,但我猜測,如果這件事是禍非福,那對于各大宗派而言,恐怕也是一樣!”
瑞滽若有所悟,不禁埋怨道:“老元帥來信,卻也不說清楚。”
董非青淡淡一笑,道:“殿下,你若想按照老皇帝旨意,繼位為君,總要放出些手段才好。”
瑞滽不禁失笑道:“你說這是老元帥給我出的題目?”
董非青含笑點頭。
瑞滽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縱聲大笑道:“好!那這個題目,我瑞滽接下了!”
董非青道:“這般事非我所長,我可就幫不上殿下了。”
瑞滽笑道:“這可不行,這件事若無你幫我,卻也難成。”便附耳向董非青耳語了一番,董非青聽得目瞪口呆,問道:“殿下,此事可行?”
瑞滽點了點頭,道:“當今局勢,唯一的出路便是如此,當順勢而為。”
董非青道:“既然殿下有把握,我這便去準備。”
大約十天后,甘國攝政大臣甘雍,收到了一封令他目瞪口呆的來信。
他瞪大眼睛看著來做信使的百里赤,不可置信地問道:“瑞國十四殿下,要見我?與我有事商談?”
百里赤也是一臉的郁悶,沒好氣地回道:“我哪里知道?殿下就給了我一封信,問我敢不敢來甘平城當信使,我說敢,就帶著信來了,我哪里知道這信里寫的是什么?”
甘雍起身徘徊了幾步,仍然想不明白,一個率軍入侵甘國的皇子,跟他一個甘國的攝政大夫有什么事可談?便揮手道:“百里將軍辛苦了,請去驛館安歇,容老夫與董老將軍商議。”
百里赤也無話可說,行了個軍禮,便有侍從帶他去驛館休息。
甘雍派人將老元帥董知、大元帥董越請來,將瑞滽的信給二人看了,二人也是頗有些摸不著頭腦,董越皺眉道:“這位十四殿下也不將話說明白,兩方見面,談些什么,在哪里談?讓他來甘平城,他是肯定不來的,若是我等入瑞國大營談,更是可笑之極。”
董知若有所思道:“前日瑞國傳來消息,老皇帝被玉皇門殺了,扶持了一個小孩子做傀儡皇帝,莫非這位十四皇子無路可走,想要投降么?”
甘雍搖頭道:“以我所知,這位十四皇子無論胸襟謀略,都堪稱一時英杰,投降敵國的事,他是做不出的,何況這信中……”他舉起那張薄薄的信紙抖了一抖,讀道,“今有事關(guān)兩國命運休戚之事,愿與君面談,事關(guān)隱秘,信中不可言,滽敬候佳音。”讀罷了信,甘雍道:“你們聽這信中所言,可有一絲一毫想要投降甘國的想法?”
董知父子也沉默不語,想不明白這位十四皇子要做什么。
正在這時,甘源匆匆走進,向董知父子一揖,然后對父親道:“父親,董非青求見。”
甘雍一怔,問道:“谷神教宗主?董非青?”見甘源點頭,沉吟道:“董宗主突然趕來,不知是否與十四皇子這封信有關(guān)?”
董知問道:“這位董宗主,便是幾月前在我甘國開設(shè)商行,并舉行了撲買大會的那一位?”
甘雍點頭道:“不錯,而且當日暗殿在城中作亂之時,董宗主還是老夫的救命恩人。”
董知捻須道:“既然如此,可以一見。”
甘雍便對甘源點點頭,甘源轉(zhuǎn)身出去,過不多時,便引著董非青來到正廳。
董非青踏入正廳,便向甘雍拱手為禮,笑道:“甘大夫,多日不見。”
甘雍起身還禮道:“董宗主一向安好。且容老夫介紹,這位是我甘國董老元帥,旁邊那位是董老元帥長子,如今是我甘國大元帥。”
董非青向董知父子見了禮,笑道:“三位甘國重臣,在此處議事,可是為了瑞國十四皇子的那封信么?”
董知白眉一挑,問道:“董宗主何以知道此事?莫非谷神教已經(jīng)投靠了瑞國么?”
董非青道:“我谷神教為修真門派,絕不介入世俗皇權(quán)之爭,董老元帥說笑了。只不過當日我曾欠下十四皇子一個人情,這次乃是受十四皇子所托,來做一個保證。”
甘雍問道:“是何保證?”
董非青道:“十四皇子言,擬與甘大夫在鐵釜關(guān)一會,唯恐甘大夫有見疑之意,便由董某來做這個保證,雙方均不帶任何侍從軍馬,由我谷神教負責雙方安全無憂。”
董越皺眉道:“甘大夫乃是我甘國攝政大夫,怎能身陷險地?董宗主既然是受了瑞國皇子之托而來,我怎么相信董宗主對雙方都不偏不倚呢?”
董非青道:“世俗之爭,與修真界無關(guān),我董非青也無意干涉兩國之間的事,只不過我既欠了十四皇子的人情,又與甘大夫有些交情,由我來做這個保證,卻是最合適不過。”
董越看向甘雍,甘雍點了點頭道:“若是董宗主來做這個保證,我卻是信得過的,敢問董宗主,可知道瑞滽皇子想談些什么?”
董非青笑道:“這些事與我無關(guān),我也不關(guān)心此事。”
甘雍思索了片刻,道:“也好,那我便去鐵釜關(guān)會一會十四皇子。”
董越問道:“甘大夫,可需我同行?”
甘雍道:“不必!若真有不測,我甘雍可死,董元帥卻不可死。”
董知突然道:“老夫陪你走一遭!”
甘雍急忙道:“老元帥,怎可勞動你大駕,身臨險地?”
董知笑道:“老夫?qū)嵲诤闷娴镁o,這便跟你去見識見識。”隨后看向董非青,問道:“董宗主,老朽可否一起同行啊?”
董非青一直含笑看著他們,這時才客客氣氣地拱手道:“老元帥言重了,在下只負責雙方安全,至于雙方去多少人,談什么事,可跟董某沒什么關(guān)系。”
甘雍定下了行程,便手書一封信,遣人去驛館交給百里赤,待百里赤出城后,甘雍一行人也啟程了。
董非青便與甘雍等人一路同行,按他的話說,鐵釜關(guān)那邊現(xiàn)在是瑞國的地盤,十四皇子安全無虞,但他董某人既然接下了這個鎮(zhèn)場子的活計,便要從始至終確保甘雍一行人的安全。
董知卻不坐馬車,這位戎馬數(shù)十年的老爺子依舊騎了一匹戰(zhàn)馬,與董非青并轡而行,一路上遙指甘國山川,向董非青講述他一生的得意之戰(zhàn),董非青倒也挺喜歡跟這老爺子多聊天,卻也長了不少見識。
這一日行在路上,老爺子突然聊起了烈問岳,一口一個“烈老匹夫”地罵,但語氣中卻沒有什么一生宿敵的憤恨,反倒對烈問岳頗為欣賞。
董非青饒有興趣地聽著老爺子跟烈問岳幾次疆場血戰(zhàn),最后董知撫著白須嘆道:“我跟這老匹夫,一生鏖戰(zhàn)至少三十次,算一算,輸多贏少,但我卻不服他,董宗主可知是何原因?”
董非青含笑道:“瑞國軍力較之甘國強悍,老將軍能不落下風,已經(jīng)是不遜于烈老將軍的沙場名將,自然是不服氣的。”
董知搖了搖頭道:“卻也不是因為這個。兩國軍力確實不對等,但我輩征戰(zhàn)沙場,卻不能將敗仗推諉于國力,那是流氓無賴的做法。我不服老匹夫,乃是因為我每次對上他,其實都是以一敵二,若只憑這老匹夫自己,恐怕這輸贏之數(shù),要倒過來才是。”
董非青留上了神,問道:“難道瑞國還有一位跟烈老元帥一般的名將?”
董知搖了搖頭,神色卻有些黯然,道:“那不是名將,甚至手無縛雞之力,只是個書生而已,但這個書生當年跟烈老匹夫一起,跟在瑞弘身邊,堪稱一文一武,左膀右臂!你別看烈問岳自視甚高,但當初他們兄弟幾個結(jié)拜之時,心甘情愿地讓那個書生做了大哥,烈問岳本來比那書生還大幾歲,卻甘心做老兒,便可知那書生的厲害!”
董非青驀然想起當日夜闖烈老元帥府,幾個白發(fā)老頭在一起喝酒,確實稱呼烈問岳為“二哥”,不禁詫異道:“瑞國還有這等人物?為何從未聽說過?”
董知嘆息道:“此人姓杜,包括瑞弘在內(nèi)都稱呼他杜先生,當日瑞弘還在皇子府中時,便是瑞弘的老師,此后對外運籌帷幄,攜助瑞弘百戰(zhàn)百勝,對內(nèi)算計精準,攜助瑞弘擊敗其他兄弟繼承皇位,當真是瑞弘麾下功勞第一人!但此人在瑞弘稱帝之后,立即便急流勇退,此后再無人知曉他的下落,嘿嘿,在老夫看來,這等能進能退的人物,才當?shù)闷鹛煜掠⑿郏∪缋戏颉⒘覇栐馈⒗羁惯@等人,還是看不開了些。”
董非青不禁悠然神往,喃喃道:“一代帝師,絕世軍神,功成便身退,這等謀國謀身之能,實在是真正的智者。”
董知道:“可不是!我聽說他隱退了,這才放心榮歸,若是這位杜先生還在朝堂,我是絕對不放心讓董越接掌軍權(quán)的,反倒是烈老匹夫,嘿嘿,沒有了杜先生撐腰,他這后半輩子活得可累啊,哈哈哈!”
此時,遠在瑞國、梁國交界之處的瑞軍大營之中,一個隱蔽之極的營帳內(nèi),烈問岳枯坐案頭,皺眉苦思,喃喃道:“瑞滽小子,我題目是給你出了,但我自己卻也想不出你能如何破解,不要怪老夫難為你,這般的世道,若非千載明君,還是干脆不要擔這副擔子,老夫也是為你好。”
坐得久了,老元帥雙腿有些發(fā)麻,便站起身來繞室徘徊,許久才仰天長嘆道:“杜大哥,你到底藏在哪里?老兄弟真是遇到難題了啊……”
正在這時,帳外簾子一挑,一個身高九尺,身披重甲的大漢走了進來,行了軍禮道:“父親,有件怪事。”
這大漢便是烈問岳如今僅存于世的一個兒子,名叫烈云龍,也就是烈語衫嫡親的叔叔,如今便是瑞國駐扎在梁國邊境的大軍主帥。
烈問岳覺得腿上舒服了,便又坐下,問道:“什么怪事?”
烈云龍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剛才李抗派人給我送了這封書信來,說有關(guān)于兩國前途生死之事,要與我面談!”
烈問岳白眉一挑,詫異道:“李抗老匹夫?他不是帶著梁國那個小皇子退進深山了么?怎的?這老匹夫還沒死?”
烈云龍笑道:“李抗怎么說也是與父親和董知齊名的大陸名將,哪兒那么容易死啊?父親,我著實猜不透李抗要跟孩兒談什么,您看如何料理?”
烈問岳哈哈笑道:“怕甚?要談就談,我倒想知道這老東西想談什么。”說著伸手將李抗的書信取了過來道,“我看看這老東西信里怎么說的。”
老元帥低頭細看書信,嗤笑道:“這老匹夫一貫的有勇無謀不學(xué)無術(shù),一封信里十個字倒有四五個錯別字……咦?!”老元帥猛地站了起來,盯著書信上的落款處,一個極為隱蔽的標記呆呆出神。
烈云龍見父親神態(tài)有異,忙問道:“父親,有何不妥?”
卻見烈問岳呆呆站著,眼眶一紅,竟然老淚如同斷線珍珠一般落了下來,這著實將烈云龍嚇著了,自家這個父親,百萬軍中談笑自若,面臨死境努力求生,何曾落過淚來?一時被嚇得不敢出聲。
許久后,烈問岳一拳砸在桌案之上,發(fā)出一聲低沉的猶如受傷老狼一般的嚎哭,啞著嗓子道:“杜大哥,你終于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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