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陛下,你跪下求你點事(完)
入目就是謝容散發著兇氣的臉,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怎么,需要我重說一遍?”
殷鳧瞳孔一縮,險些握不住劍,“你,你!這怎么可能,你分明中了毒…”
怎么還會動得了,毒已經發作了才對!
“讓你失望了。”
謝容語氣涼涼,真是不巧,他身上帶了個系統,不過一想到這人讓他用了積分買解毒劑,謝容身上的怒火就提升了一個檔次。
他抬手,夾住抵在脖頸間微微顫抖的長劍,白皙的手指夾著泛著寒光的利刃。
錚——
那削鐵如泥的利刃在他指尖輕飄飄地折成了兩半。
殷鳧瞳孔一震,不禁松開了那把斷劍,往后退了一步,“你…”
殷王黨派出身的武將也是一驚,驚駭地看著謝容,立即就要提著刀去援救,這一回卻被帝王黨的人攔住。
帝王黨派的人也沒想到謝容的武藝會這么高,想到剛才自己勸陛下放棄對方的那些話,現在人沒事,不免尷尬起來。
見殷王的人要過去立即上前擋住,謝容注意到那邊動靜輕飄飄瞥去一眼。
眾人都是頭皮一麻,等謝容移開視線,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你還很有膽子啊王爺。”
那截夾斷的劍被他繞在指尖轉,夜色下寒芒冷冽,看得人心頭直跳。
殷鳧總感覺下一秒那斷劍就會甩出來扎在他心口上,冷汗順著側臉滴落,“方才是本王失言了,還望容王海涵…”
什么深不可測、從容都成了狗屁。
死到臨頭,哪怕是殷鳧也會害怕得失去姿態。
轉劍的手忽然停下,謝容驀然笑了起來,銀白的利刃映出他銳利鋒芒,煞氣滿滿的眉眼,上挑的眼尾在這兇煞中透出驚人的瑰麗。
“你讓他跪下是不是?”
誰都知道這個他,是指誰。
不待殷鳧答話,謝容冷著眼一腳踹翻殷鳧,抬腿踩住他的臉。
黑色下擺在夜色下掠過,隱約可見黑金色的足靴,那沾了灰塵的靴底狠狠碾上殷鳧的臉。
那張驚懼、失措的臉受到擠壓被死死壓在青磚地上。
骨頭發出咔咔聲。
叫不出的口的嗚咽被堵在宮磚上,竟是一句求饒都不許他說。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那張臉,手中斷劍像是隨時會落下的屠刀,而他正在思考從何處下手。
低垂的眉眼在暗淡的月下披著一層淺色柔和的淡光,照亮了他秾麗帶著艷的臉,卻消散不了那分駭人至極的兇性。
兇煞中透著驚人的美。
卻又令人望而卻步。
這一刻無論是殷王黨還是帝王黨都被嚇破了膽。
然后他們眼睜睜看著陛下朝這個兇人走了過去,心都開始狂跳恨不得立馬沖上去把陛下拉回來!
帝王黨:陛下!小心啊,他看起來好兇好可怕!哇!
殷王黨:殺啊,你不是總在我們前面發瘋么,如果要殺殷王,那把陛下也一起殺了得了!
在緊張、擔憂、期待的目光中,楚溆生徑直走到他身側,蹙著眉拿走了謝容手上的斷劍。
“不要玩劍。”
他心疼地看著那雙被割出了些血的手,“受傷了。”
手中的劍沒了,謝容還懵了下,像是準備發狠咬死敵人的大貓被人摁住了尖利的小牙齒,他不滿道,“受傷了就受傷了,我不疼。”
這么點傷,謝容根本不放在心上。
“怎么會不疼。”楚溆生看著就替他疼,這會他還有點驚魂未定,要不是容容忽然動了,他還以為他真的會出事。
想著楚溆生眼圈都紅了,握著他的手都在用力,謝容頓了頓,瞥他一眼,傲嬌貓貓勉勉強強地把手抽了出來。
“行吧,你要這么想…我就疼一下吧。”
這是什么說法,楚溆生哭笑不得。
“還是別疼了,朕看著難受。”
“嘖。”謝容轉了幾下斷劍,看得楚溆生心驚肉跳,他嘖聲不耐道,“煩死了。”怎么這么多事。
于是大臣們就見這個兇人,兇歸兇,但他們一在一起就兇了膩歪的氛圍。
感覺自己的擔心實屬錯付。
謝容的聽話也就那么一點,大部分時間他我行我素,所以任楚溆生后頭再說什么,他就是不聽,轉著斷劍玩。
楚溆生拿他沒辦法,生怕那斷劍一下把他自己傷了。
雖然他站在謝容在,那把斷劍甩過來,最大可能性受傷的會是他。
殷鳧艱難地抬了抬眼看著完全把他空氣似地兩人咬了咬牙,狼狽地喘著氣暗中給那邊的手下使眼色。
可惜不說手下被一群人堵著過不來,光是被人踩著臉,他還抽著眼角的樣子,一群人完全沒懂他想表達什么。
只覺得他們家王爺果真命不久矣,眼睛都給打抽抽了。
謝容察覺到腳下的腦袋在掙扎,頭一低就見殷鳧挪著腿,試圖往外挪,眼皮子還不停地抽搐。
鳳眸一揚,夾在指尖的斷劍被他甩了出去!
一劍刺穿了殷鳧的喉嚨!
他瞪大了眼睛,脖子上的血飛濺到黑色的下袍上沾出一片深色來,臨死的前一刻大概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是這么屈辱的死法。
這個在翻云覆雨,權勢滔天的王爺就這么輕飄飄地被一柄斷劍刺穿了咽喉。
謝容看著斷氣的殷鳧,還不忘鞭尸再踹了一腳,高傲輕蔑地睨視,“蠢貨,誰準你威脅我的人。”
“這輩子能讓他跪下的只能是我。”
別的人讓他跪,他就把他踩在腳下,讓他一輩子翻不了身。
親眼看著殷王死在這,殷王黨群龍無首,一下失去了主心骨,沒一會就被楚溆生的人全控制住了。
有聰明的早在殷王被謝容踩下腳下時就偷摸著跑了。
誰知道朱雀門和玄武門的單云與陳平川解決了人就帶著錦云衛往這邊趕,一眼就看見了那幾個偷摸逃跑的。
二話不說全綁了扔到了楚溆生面前。
至此,有些勢力威脅的殷王黨全在這了,盤踞了幾十年的殷王黨派就此落寞。
——
神武門一戰,帝王黨大獲全勝。
朝堂已是楚溆生一人做主,只是參與清剿的武將大部分都只賞賜了金銀珠寶,唯有單將軍和御前侍衛陳平川升職最快。
后者更是從一個小小的御前侍衛成了執掌龍虎軍的將軍,與單云平起平坐。
至于謝容,這個在眾人眼中一時間立起來的靶子,利用完沒什么好下場的容王,則是尊封為親王,風光無限。
重新收回大權,楚溆生除了論功行賞外就是擼掉了江州官員的職位。
撥了一大筆白銀送往江州,修繕南城,由新任大將軍陳平川全程負責。
大臣們發現,陛下似乎變了不少,勤勤懇懇地批奏折,他們上奏的關于利民的方子全被采納。
各地官員有才干者皆是節節上升,貪官污吏者下獄流放。
一時間楚國的官員都懵了,怎么頭兩年跟著陛下的時候也沒這樣態度呢,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皇帝,當初別說和殷王干架了,和先皇帝干架他們這把老骨頭也上啊!
不過現在也不晚,大臣們很滿意如今的現狀。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陛下的子嗣,你說說不就是被綠了三十八個老婆么。
天下女子這么多,總能找到一個不綠你的!
至于天閹之人,作為陛下忠心的大臣,除非陛下當著他們面萎得立不起來,不然他們死也不信。
主打一個,不聽不聽就是不聽!
其中一個品行正直,年歲已高就要辭官的老臣怎么想放心不下,這偌大的王朝怎么沒有一個皇子呢。
于是老臣洋洋灑灑寫了一封奏折準備給陛下呈上去,他至交好友一聽瞪大了眼攔住這個要作死的老家伙。
“你當你吃的斷頭飯啊,趕著去送死。”
老大臣怒哼一聲,“你們不說,我來說!”他拿著奏折一臉為國干活的驕傲,“為了陛下,為了我大楚,這怎么能叫送死!”
老友一臉“這你可就不懂了”,小聲道,“你不知道,容親王就是之前打入慎刑司那位…之前的風聲你沒聽見么,他殺人就一劍,喉嚨都穿了!”
老大臣大怒,“那又如何!陛下是天子,何須怕他?!”
“老夫我這就進宮親自見陛下,這封奏折老夫還就要呈上去了!”
老友沉默了一會,拍了拍他的肩,“好走,到時候我帶著你的尸首回鄉。”
老大臣不聽勸帶著奏折風風火火地進宮了,不巧的是,一進宮就撞見了兩人激吻現場。
平時溫潤如玉的陛下親得那叫一個如狼似虎,跟八百年沒吃過肉了一樣恨不得把人啃了嚼進肚子里去。
看得老大臣老臉一紅,尷尬地捏著奏折,他正要咳一聲讓激吻的陛下看他一眼,就讓后頭跟著進來的王公公攔住了。
一看王公公那滿臉痘子,老大臣嚇了一跳,嘴里的咳嗽聲卡住了,他年紀大了,這一口氣下不去,伸著手求救,白眼都翻出來了。
“哎呦,大人您沒事吧。”王公公眼一瞪,伸手拍他背。
眼瞅著老大臣要不行了,那頭發出嘭地一聲,激吻的陛下讓容親王給推開了。
容親王嘴巴水潤通紅,鳳眸染著水光,還有些惱意,“腰疼,你掐什么掐?”
“容容…朕錯了…”
陛下含笑道歉,看起來就很不誠心,然后下一秒遭遇毒打。
“錯了?你錯哪了?”
容親王咄咄逼人,陛下支支吾吾。
“說不出來是吧?”容親王嘴還是紅的,臉蛋還是漂亮的,看起來就是兇得要命,他冷冷一笑,拳頭往那墻上一砸!
簌簌簌——
張著嘴喘氣的老大臣吃了一嘴子的皇宮金子碎皮,差點沒噎死。
更可怕的是!那金子鋪了一層的墻讓他捶進一個小坑。
“嗝~”
這口氣就這么嚇出來了。
兩人這才發現這還有人,齊齊轉頭看來,謝容半瞇著眸子,從老大臣的臉移到他手上的奏折,“找陛下?”
他剛打了墻一拳,眼底的兇悍還沒退,生理性微紅的眼尾就跟殺紅了眼,馬上要再宰一個一樣。
那句話飄到老大臣耳朵里,自動變成了“找死”。
老大臣:…突然覺得,要不是陛下整日壓著容親王親,容親王怕是要一天宰一個啊!
這這這、這大楚哪夠他們宰啊!
老大臣瞬間對陛下充滿了敬畏,迎著兩人的眼神把那奏折一甩,鄭重道,“陛下,您好好的掐腰親,別的就交給老臣來干!”
他會獨自一人守好大楚的!
那些不懂的人,他來說服!
“……”
等人走了,謝容都沒搞明白,“他來干嘛的?奏折也扔了,怎么不留下給你批。”
楚溆生:“…朕不是很想批奏折。”
——
楚溆生奪回大權后的幾年,戰戰兢兢干活,朝中也莫名其妙不再提起選秀納后妃的事。
百姓安居樂業,盛世之初。
這一年帝王微服私訪,謝容陪著他走遍了大半個楚國,最后一站就是江州南城。
昔日的難民南城,如今富饒得快要自成一州,人才輩出,不過出的武將。
多年后再游歷此處,與當年的心境完全不同,陳平川這回在附近剿匪,一聽兩人來了樂顛顛地跑來當導游,一個勁說這地我熟。
“走走走,陳將軍帶你們去逛,這兒我熟。”
謝容嘖了聲,“看來你沒少偷懶。”
“什么偷懶。”陳平川咳了下,“陳將軍這叫體察民情!”
陳平川對這確實挺熟,帶著他們好一通亂逛,幾年過去,這人還是當初的俠肝義膽,路見不平就…捅人一刀。
看著土匪杠上的陳平川,楚溆生趁機拐走他,“他應付得來,容容你不是累了嗎?朕帶你找間茶樓歇歇?”
謝容看穿他的小心思,唇角翹著,“也行。”
兩人沒義氣地跑了。
茶樓是在南城隨處可見的一家,他們進來的時候,里面的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說得口水紛飛!
“話說當年,陛下下令后,南城城門前的一眾尸體才得以入體為安!”
“你們有所不知,那可是陛下和容親王一起挖出來的!當年那一波人如今家中可還掛著陛下與容親王的畫像!哦對,還有陳將軍。”
底下有人起哄,“誒!說得這么神,真有那么回事?”
說書人這可就不樂意了,“我姑姑家的侄子的表妹的丈夫的弟媳的小叔,當年就在官府當衙役,親眼見過陛下,還和他們一起挖過尸呢!”
“知道咱南城,那個南字嗎?他路過的時候可聽見了,容親王殿下說那是太陽的意思!陛下親口說的好!”
底下竊竊私語,謝容像只懶洋洋的大貓靠在二樓的漆紅木欄上細細聽了一耳朵。
都在夸他和楚溆生呢。
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后期走暴君路線的主角攻,莫名其妙就拉了回來。
他翻了個身,后腰軟軟地倚在漆紅木欄上,抬眸斜來一眼,“楚溆生,他們夸你是明君呢。”
楚溆生扶住他的腰,手感適中,最近掐慣了,一上手他就忍不住掐了一下。
然后被啪地一聲拍開,他也不氣,含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朕是怕你摔了下去。”
謝容哼聲,“裝什么裝,不是給你說了少對我耍我心眼,你現在是明君。”
“明君是什么,你知道嗎?”
楚溆生蹙了下眉,突然就有點小委屈了,抬了抬被他拍出紅痕的手背,“那朕要當暴君。”
“你敢?”謝容鳳眸一瞇,危險地看來。
楚溆生:“…不敢。”
但他心底默默反駁,朕是真的不想當一個明君。
不做暴君也行,他覺得自己蠻適合做一個昏君的。
誰讓他最大的煩惱就是,他還愛不愛朕。
朕還是不是他心中的最愛。
滿腹算計,算計他更喜歡他,說好的不耍心眼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小心思,暗戳戳地背地里搞事,就為了謝容能多喜歡他一點。
明明他是皇帝,是天子,可在他面前,他就是初見時的囚犯,要求著他算計他,才能換來那人的一丁點喜歡。
楚溆生這輩子沒做過這么傻的事。
在愛他的某些時刻,他也會變成一個單純的少年。
為了一個人,把自己折騰得不行,他年少定格的性子被他生生掰了過來,褪去身上浮沉晦暗的一層皮,長出新的血肉,就好像他本來就該這般。
然后如南城一樣,迎來太陽,則是新生。
楚溆生又笑了下,引來謝容側目,挑眉打趣他,“聽人家夸你勤勉,愛民如子,是個明君就這么高興?”
他搖了搖頭,“朕是想,他們夸錯了。”
他還在學著做一個好皇帝,從高高在上的云端走下來,去看人世間眾生百態。
不過他想,這輩子他都做不成一個真正的好皇帝了。
萬千眾生中,他看到的第一個永遠是謝容。
“容容,朕其實想做個昏君。”
謝容抬手要作勢要打他,陛下肩膀一縮,悶悶低笑著躲開,“朕錯了,回去下跪請罪,任你罰。”俊美的眉眼盡是溫柔。
謝容克制著翻個白眼,頭一撇聽下面說書人講話去了,這天天念叨著錯了,就沒見改過。
狗皇帝!他暗罵一聲,趴在木欄上,傲嬌的貓貓不高興。
他如此鮮活肆意,楚溆生便覺得做明君也不錯,
至少這世間百態,他要他無病無災、無難無苦,一生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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