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留下的東西不夠多，后人就會失去對前人的敬畏。

        余爍“坐”在自己身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四周，在她看到藏在建筑一角后的洛枯時，還向他揮了揮手。

        洛枯離得并不遠，只是那六人沒察覺，余爍清楚地看到他對自己笑了笑。

        能看見就沒意思了。

        保險起見，余爍權當那六人是“看不見自己的雜兵”，厲害的人物還等在后面，所以在進入地下的實驗室之前，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但洛枯不是，在進了實驗室之后，他干脆就光明正大地跟在了他們身后。

        他的能力可不止是誤導。余爍在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之后，就徹底無法感覺到洛枯的存在了，這不是“誤導”能做到的。

        就像言沈的話語一樣，他掌握的，應該是更為絕對的能力。

        這里的墻壁不是慣常的白色，而是鋪滿了一種特殊的鋼材，這種鋼材能夠隔絕念力，和現在江大西北角舊樓里用的是同一種。

        但只是“隔絕”，而不是“消滅”或者“壓制”。換句話說，就是這里面的念力，仍然能夠為人所用。

        余爍沒來過這里，她感覺也感覺不出什么，只是在那幾個人把自己放到一個平臺上后，解開了身體內部的念力，閉著眼睛假裝自己仍處于昏迷。

        “你們幾個出去。”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后就是一陣腳步聲和關門聲。

        “你——”“砰！”余爍瞬間起身，掐住了那人的脖子，把他摜在了地上。

        穿著白大褂的男青年眼鏡被振飛到一邊，他看著余爍手上的血色結晶，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面露喜色：“果然……你有這個能力。”

        “復蘇計劃。”

        “對，你，可以重啟輪回。”他盯著余爍，就像是在盯著什么僅存的希望。

        “那里現在只是一片廢墟。”余爍講述現實。

        男青年模糊地望向余爍的臉：“我們都聽到了，她甚至不愿意告訴你為什么要結束輪回，你憑什么要聽從她？”

        余爍聽著他講話，她能感受到手心里震顫著的人類器官，血液在其中流淌，一個活物最脆弱的部分就在自己手里。

        “我從未聽從她們。”余爍抬起頭，看見了立在眼前的維生艙體，一張熟悉的面容浮在里面。

        “只有輪回——輪回的存在才能讓我們留下線索，那些知識，讓人類續存呃——”余爍放在他脖頸上的手驟然收緊。

        “人類文明從來不會給出‘只有’這種怯懦的回答，”余爍看了回來，“復蘇計劃，欠命要還。”

        席俞的念影已經消散，席俞的軀體卻還存活——這并非真正的存活。不論復蘇計劃本來要拿這具軀體做什么，她都不會在意，她應該把他帶回去。

        “你有帶什么能綁人的東西嗎？”余爍看向一個角落。

        男青年愕然抬頭，他看了好幾眼，才發現那個站在角落里的身影，而他特有的能力告訴他：這個人或許也能夠幫他們重啟輪回。

        為什么，為什么這些人都要站在那些偽善的東西那邊！

        “沒帶，不過我可以帶走他。”

        “嗯？”

        “在雪原上步行的時候，我們如果出現了雪盲癥，就會把自己暫時交給同伴，好了，可以松手了，就像這樣。”

        男青年只覺得自己的思緒混沌起來，他從地上爬起來，就像是一具聽話的傀儡，跟在了洛枯身后。

        余爍仔細看了看男青年，確認他的念力狀態平穩，沒有要用什么術法的樣子，回過頭和洛枯商量：“外面那幾個人你打算怎么辦？我打算把席俞帶回去。”

        “如果你們不需要他們腦袋里的信息，我一個人就能對付。”

        余爍想了想：“你控制著他，等我聯系一下外面。”

        林茶的電話被接通后，余爍能聽見她那邊吵鬧的背景音：“你們還能撥人過來嗎？我們抓了一個。”

        “你等等，最多一個人一臺車了。”林茶的語氣聽起來是在發愁。

        “行，需要接應嗎？”一個人，外面還有六個醒著的。

        “不用，就是得等會了。”

        這時候還能調來什么厲害人物？余爍知道陶湫溟已經走了，在她認識的人里，能單兵進入這里的好像只剩下言沈了。

        她想著這些事，撂了電話，開始找維生艙體的操作面板。面板并不難找，但是那上面并沒有任何標識，如何操作是一個問題。

        可能要硬來了。余爍放棄繼續研究操作面板，走到了席俞的軀體面前。

        她隔著透明材質的艙體望著席俞的面容。

        席俞在那段“背叛”的時間里經歷的事情，如果從復蘇計劃的人那里問不出，恐怕她只能回去找09了。

        但她手里并沒有任何能夠和09做交易的東西。

        亦或者，那段往事沒有被人知曉的必要。

        “他來了，你動手吧。”洛枯突然說話，似乎是看出了余爍要硬來的打算。

        余爍點了點頭，伸手貼在了艙體上，四顆血晶嵌入透明的材質表面爆開，整個艙體表面頓時跟著破裂了開來。

        席俞和里面的液體一齊倒在了余爍身上。

        余爍接住他，這里沒有多余的衣物，她只能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席俞身上。

        隔著一個胸腔，她能感受到，那顆心臟還在跳動。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知道就這樣把這副還“活著”的軀體帶回去，他會被怎樣帶走。

        她在猶豫。

        “叔叔。”她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他聽到了洛枯的聲音。

        權宜之計？不、不。

        就在洛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余爍的血晶已經刺穿了她懷中那副軀體的皮膚。

        血腥味來不及蔓延，席俞的鮮血不過轉息就都凝成了晶體，本來柔軟的軀體也變得僵硬。

        “你……”

        余爍抬起頭，看著從門外踏進來的那個人，他長著一張和洛枯很像，但明顯能看出來是飽經風霜的臉。

        洛枯的叔叔？她想著，這個人好像是叫洛決來著。

        “沒什么，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我們出去吧。”余爍扛起席俞，她剛剛為他披上的衣服無力地滑落在地。

        “你們這群年輕人啊。”洛決走到她身邊，替她撿起衣服，“走吧，車上還有閑著的披風。”

        “多謝。”

        回到如今的江城大學，余爍幫他們把抓來的那個男青年和席俞的尸身一起送進了西北角那棟樓。

        林茶提前做了措施，關押男青年的地方念力濃度低到僅可維持異視者生存。

        至于席俞，余爍在把他轉交給特事局人員的時候，對方的臉色明顯變了：“余爍，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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