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臟碎了,如何能起死回生?
進入秋季,天高氣爽,氣溫涼了許多,玻古湖游人的盛景比夏季少了一半。∟★八∟★八∟★讀∟★書,.2▲3.o︾
帝輦緩緩駛過樹影蔭蔽下的街道,在延伸到玻古湖中央的橋廊口停了下來,繡著淺金絲線的華貴錦鞋從輦上輕踏而下,然而,一種暗藏著的殺伐決斷的氣勢也隨即伴隨而至。
軒轅傾鸞瞇起了眼,碧波蕩漾的湖面上,只剩下些許的殘荷,然而,卻有一種出挑的紅花高高開出湖面,八瓣倒卷,葉呈半透明,妖冶,艷麗,卻又超凡脫俗,一簇簇攢聚在一起,宛如綿延不絕的火焰。
“這種花呀,是海仙蘭,夏末才從南洋引進呢。”
虹莜也是眸子一亮,頗有興致地向女帝介紹。
“難怪以前沒有見過這樣的花兒。”
女帝伸出手掌,護指上有靈氣在流動,一朵開得正好的海仙蘭齊水面折斷,飛到她的手中。
花瓣紅艷欲滴,像一個女子新含的朱丹,上面還沾著風拂過帶起的湖水。
“果然不錯。”
女帝拇指摩挲了一下花瓣,交到虹莜手中,“拿著吧。”
虹莜一喜,“莜兒早就想得到一株,前夜做夢還夢著了呢。”
幾員抬轎的高手護衛跟在后面,神色冷肅。
清風徐來,將心頭飄渺的沉郁和蒼涼也一掃而光,身心難得舒服了一些,軒轅傾鸞唇角微微彎起,這是一種置身于物外的會心和知足。
然而,她的目光落到廊橋湖中位置的涼亭時,微微一滯。
虹莜心思敏銳,順著目的的目光看去,恍然道,“哎呀,有人了呢,女王陛下,我這就去叫他們讓出位置。”
軒轅傾鸞抬手,護指在半空劃過清冷的光芒,“無礙,有貴客到凰城,共一亭又何妨?”
“貴客……?”
虹莜不解,猶豫見女帝已經走了兩步,趕緊跟了上去。
微風拂過,涼亭外的紗幔被緩緩地撩動,恍惚間顯出一個修美高華的身影,仿佛一副不真實的畫面:一頭銀發仿若月光,盡數傾瀉在背上,從側面看去,男子戴了一副銀色面具,在涼淡的日頭下閃爍著些許清冷的光輝。
他的對座,是一名體格強壯的中年男人,衣著也是不俗,談吐恭敬亦有穩沉的霸氣,看來地位不低。
看到前來的女子,中年男人和三名護在亭內的黑衣男子神色一詫,隨即恢復如常,反應頗快地行禮,“女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衣銀發男子仍舊氣定神閑地飲酒,淡聲道,“本尊到凰城觀夏末時親手種下的海仙花,不想碰上女王陛下,也是一場修來的福分。”
軒轅傾鸞抬手讓幾人免禮,中年男人不動聲色地讓出位置,在側邊落座。
女帝微微莞爾,“原來這些妍麗絕世的花兒,是尊主親自種下,如今海仙蘭已經成為玻古湖絕景,說起來,尊主還是凰城百姓的恩人呢。”
半顏面具下,唇角彎起,“修凌種下海仙花,不過是為了私心,恩人自是談不上。”
“噢?愿聞其詳。”
焱血教教徒奉上茶水,女帝執起杯蓋,輕輕浮動茶葉,斜座的中年男人,曾經的焱血教教主,虛無雙不由得暗自贊嘆,中州女王陛下果然非凡俗之人,清冷中暗藏著運轉局勢于翻掌之間的氣勢,這樣的女子,仿佛天生有鳳魂附體,令人不敢逼視吶。
此刻女王陛下與修凌尊主對座,宛如一龍一鳳,堪堪如天下最相配的一雙璧人,他倒顯得多余了。
“為了一個女子。”修凌尊主淡淡道,語氣沒有任何溫度,“想必她也能看到。”
執盞相敬,姿態雅貴高華。
軒轅傾鸞道,“海仙蘭是凰城難見的美景,那位姑娘只要身在凰城,或到凰城來,自然會看到,只是不要錯過開花的時節就好。”
風從紗幔外拂進來,男子的銀發縷縷舞起,美得那樣動人心魄。
女帝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瞬,只覺得心口的異樣愈加地強烈,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她往修凌尊主身上牽引。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堪堪零落惹冷冷,紅妝燃起二重夢。”
修凌骨節修長的手在桌上輕叩,竟兀自吟來了一句詩,聲音含著一抹悵然,仿佛來自遠古,銀色面具上微光流爍。
女帝也不問緣由,只道,“這世間一切,莫非命數二字,若說男女情愛,也逃不開這樣的禁錮,得之是緣,不得是命。”
修凌尊主緩笑出聲來,“不如相守共同的時光和日月。”
這就夠了,夠了,只要看到她好,他便滿足。情愛之事,太貪婪了往往不得好下場。
他們都是經過了剜心蝕骨的愛恨的人,心中十分清楚,這是最后一次活的機會了,除非還要糾纏不清來葬送掉,不然,就好好地珍惜。
女帝不置可否,沉寂了一下,眸中掠過別的意味,“修凌尊主可知,一個人的心臟碎了,如何能起死回生?”
修凌微微一怔,“只有死路一條。”
“尊主可知,一個人頭發白了,顏容老了,如何再能恢復韶華美貌?”
“別無它法。”
修凌沉吟了一下,“并非一定要有心臟,人才能夠活著。”
他站起身來,“修凌還有事亟待處理,就不奉陪女王陛下了,告辭。”
女王頷首致意,眸子清寂。
等一行人遠去了,軒轅傾鸞不經意皺了洲眉,心口強烈的異樣,終于緩了下來。?
“這位尊主好生奇怪呀。”虹莜視線追隨而去,“年紀輕輕便一頭銀發,還戴著半顏面具,可依然俊美得很呢。”她忽然掩口一笑,“女王陛下掩了輕紗,也是傾城絕世,與尊主可是一對絕配哪。”
被女帝雪芒般的目光剜了一下,不由得抖了抖,忙跪下道,“虹莜知罪。”
“起來吧!”女帝懶聲道,“若有下次,便割舌頭。”
殺弦決沉吟了一下,“要不要查一下修凌尊主的底細?”
軒轅傾鸞望著一湖秋水,一對鴛鴦時而并游,時而交頸,向越來越遠的湖域游去,那兒由于位置偏陰,海仙蘭才冒出了花骨朵,清新脫俗,遺世緲緲。
“罷了。”淡淡道,“修凌暫時對朝廷沒有野心,可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后多留一個心眼吧。”
微風輕拂,紗幔如浪掀動,冷夕容挑起了半數紗幔,好讓女帝能更好地賞景。
軒轅傾鸞護指摩挲著茶盞,眸子平靜清遠,不知過了多久,茶涼了,方才站起身來,“南城清穹王府陵園。”
殺弦決和冷夕容一怔,那么久了,梵世子尸骨已寒,女帝終于想到去看一眼么?
聽說直到下葬,梵世子都沒有瞑目,此事到如今,還有百姓在茶余飯后唏噓不已,責怪“藍鳳祭”的薄情寡義,心狠手辣,有的甚至極盡詛咒之能,恨不得親手“藍鳳祭”撕了。
這便是女帝掩面紗的原因罷,畢竟輕紗雖朦朧,但對女帝稍微熟悉的,還是可以辨認得出來,其他人或許會有些許面熟感,但世間相似的人這樣多,藍鳳祭又與中州女帝的身份相去甚遠,自是不會多想。
朝夕相處,眉眼溫笑,?執手風月,生死恩,那是怎樣一段繾綣的歲月啊!梵世子在天之靈,定然能夠一眼認出他愛得最深的“藍姑娘”吧?
清穹王府雖然覆滅,但每個月還是有從前的下人去清掃祖陵,放眼望去,森然肅穆的陵園竟沒有一根雜草,世子未娶妻便夭折,按照規定是不能與祖上同陵域的,只能葬在偏陵一處,但梵世子才華絕倫,謀略罕見,自成一代風采,清穹王祭了祖之后,還是將世子葬在了主陵。
如今父子陵墓并列,無聲地面朝遠處厚重的石門,風一刻不停地從陵園刮過,在玉砌的墓碑上刻下風霜的痕跡,路過的百姓都不由得嘆息搖頭。
紅顏禍水啊!
風扯動浮鳳的白袍,軒轅傾鸞看著清冷大氣的墳墓,輕紗下,唇輕輕抿著,眸子一派久遠幽深,仿佛看到了那些遙遠的,葬送在歲月之中的人和事。
她聽到了戰鼓擂響的聲音,她的身影一步步踏上朝殿的臺階,她還看到她的身影從夜影樓墜下……
若說梵容離世后,她還心存芥蒂,然而,當她親手被洛九歌射死在城門,心寒的同時,終于徹底放下了仇恨。
他們都是可憐人!
“女帝,女帝……”
后面有沙啞的聲音高喊,含著難言的凄切,軒轅傾鸞挑眉側首,只見一個老者跪在地上,膝行過來,臉上都是愁苦的神色。
“何人?”殺弦決冷劍擋在了老人的身前。
那個人停下,枯瘦的身軀匍匐在地,頓時老淚縱橫,良久才說出一句話,“請女帝為清穹王府平反。”
女帝仔細端詳了一下來人,其實他不過五十來歲的年紀,只是像被什么摧殘,比原來的模樣蒼老了許多。
來祿!
梵容的近身侍奴。
女帝沒有說話,等著來祿說下去。
來祿撩起沾著塵土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淚,道,“清穹王府覆滅之前,有朝臣上奏,誣陷清穹王府勾結冰琰,焱血等勢力,妄圖謀權篡位,可老朽在清穹王府四十余年,清穹王府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清清白白,女帝英明,請女帝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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