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虛偽的小人
不喜與人接觸的溫婉下意識推開夏祁剛,她緊皺眉梢,眉宇間劃過一抹厭惡,可在聽見他低沉的嗓音時,身軀一僵,眸中閃過無數光彩,霧靄氤氳注視著面前眉目明朗的男人,深邃鳳眸中幽光淺淺。
她明明已經和他說的很清楚了,可他還是這般一廂情愿,有時候她真不知道要說她傻還是天真。
“剛子,你不必如此的。”她聲音很輕很淡,如一陣微風拂過不帶一絲漣漪。
可聽在夏祁剛耳中卻莫名高興,他緊緊抱著溫婉纖細腰身,孩子氣似的將腦袋埋進她腰間,揚唇倔強而笑:“沒關系,婉婉,你知道的,在很多年前我就下定決心就好好保護你的,在我心里,我的婉婉是人間至寶,理應享盡世間美好。”
不管外人對這個女人的評價是什么,這都不影響他對她的看法,有很多情感是大小就有的,一如他當年第一次見她一般。
她打小性子就傲嬌,別人只看見她喜歡跟男生玩,性子越來越皮,可卻忘了這其實也是個女孩子,除了堅強的外表,她其實也是需要人疼的。
可從來他就沒有這個機會,既然現在葉伊寒已經決定另取新婦了,那他也沒必要再客氣了。
溫婉唇角顫了顫,任由夏祁剛任性抱著她,她精美面容上閃過一絲恍惚,竟然失了聲音。
曾幾何時,有一個男人也喜歡抱著她,在她耳邊嬉笑耍賴?
一瞬間,她眼中劃過無數光芒,但最終卻沉寂如海,她好笑似的拍了拍夏祁剛的腦袋,玩味勾唇笑著:“好了,都多大的人了?你還這樣,也不怕人笑話?”
這個男人對她的好,她不是看不見,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明明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可卻還是這般幼稚,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誰敢笑話爺?”被溫婉推開,夏祁剛不依,還想往上靠,但溫婉已經眼疾手快的躲開了。
微微撇了撇唇,他扯著嗓子沒好氣叫喚:“誰他媽敢笑話爺,爺就把他廢了。”
他粗言粗語,不羈粗狂的模樣讓溫婉想到了另一個男人,她抿著紅唇,壓下心中異樣情愫,淡淡吐口:“差不多就得了,我等下真的有事,你就先在這療養吧,等過陣子出院了再通知我,那頓飯怎么也少不了你。”
見溫婉又要走,夏祁剛急了,他揚聲大加:“婉婉,你等等。”
說著,他滿臉焦急朝著門外喊道:“王猛,你給我進來。”
隨著他的叫喚,警衛員很快就跑了進來,他滿臉驚詫,望著里面緊張的氣氛,心臟跳了跳。
“王猛,幫我攔住溫軍長。”他臉色陰沉吩咐道,然后拉著被子,杵著拐杖從床上動作爬了起來。
飛鷹是工兵出生,當年在部隊里布雷和排雷同樣是高手,他怎么放心婉婉一個女孩子家去那種地方?
雖然知道她曾經出色的完成過無數危險任務,可現在真的看著她在他面前出生入死,他真的舍不得,他的女人就應該矜貴享福,沖鋒陷陣這種事還是他來做好了。
得到命令王猛連忙擋在溫婉面前,他伸出長臂,滿臉苦澀住溫婉:“溫軍長,您別為難我,我們團長下了命令。”
團長的話他不敢不聽,可溫軍長也不是好招惹的,要是等下她強行要離開,他也攔不住啊。團長真是病糊涂了,居然讓他這個只有三腳貓功夫的警衛員來攔溫軍長。
溫婉微微蹙眉,臉色冷沉似冰,她隱晦的目光從擋在她面前的王猛身上移開落在夏祁剛身上,可卻不想他居然這般不愛護自己身體的起來了。
心中劃過一絲煩悶,她微微轉身,語氣含冰:“夏祁剛,夠了啊,別太過分,我都和你說的這么清楚了,你還攪合什么?”
在她看來,這個男人就是大驚小怪,她溫婉何時懼怕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地雷,難不成還能難倒她?
再說了,這些年來,她什么樣的危險沒遇到過?追緝毒梟的時候差點被人玷污,可她不還是挺過來了?
她是溫婉,她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懦弱的行為。
夏祁剛卻是不放心,他強行站直身子之后,目光冷銳堅定望著溫婉,語氣冷沉氣勢:“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要去,必須把我帶著。”
不管她以前是如何面對危險的,就現在而言,他卻是必須陪在她身邊,不然他還配是個男人嘛?
溫婉冷著臉,在他堅定無疑的眸光下,她突然有些挫敗的移開視線,微微咬唇,半天也說不上話。
這個男人以前一向好說話,可不知道為什么,年紀越發,這脾性也越大,尤其是近年,更是倔強的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想到這,她心中無奈一嘆,揚唇冷淡吐口:“你真的要去?”
說著,也不等他作答,她輕飄飄的眸光從他綁著厚實石膏的腿上劃過,眉目譏諷:“你腿上還有傷,去了做什么?別幫倒忙就好了。”
夏祁剛聞言,瞬間漲紅了面容,他抿著薄唇,眸光暗淡,臉色難看至極。
什么時候受傷不好,非得這個受傷,連最簡單的保護都做不來,夏祁剛,你真的太沒用了。
溫婉一直注視著他,見他這般,她心中也不好受,抿了抿紅唇,揚唇無奈道:“好了,好了,帶你去好了,你讓你的警衛員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照顧著你,還有你必須確保掃雷的時候,你別跟著上去瞎攪合,我就帶你去。”
這個男人她太了解了,如果此刻她不松口,但今個晚上就都耗在這邊了。
聽言,夏祁剛黯然的眉宇瞬間一亮,又恢復一貫的清貴明朗模樣,微微勾唇一笑時,露出雪白的牙齒,恍惚了人眼球。
警衛員王猛看在眼中更是忍不住一陣暗嘆,果然還是溫軍長厲害,不過三言兩句就把他們團長給說的喜笑顏開,瞧瞧這傻兮兮的笑容真是有損他一貫的形象,可在這種時候,他是打死也不敢這么說的。
……
徐巖跟隨明胡賽他們一起到的時候已經天色暗淡,快到深夜了,可這個時候,在這處荒廢的倉庫邊卻是圍滿了人,前方正趴著一隊穿著防暴雷衣的士兵趴在地面上排雷,場面肅穆寂靜。
這種時候沒人敢說話,就連說話都是竊竊私語。
排雷是一項危險而又劇透挑戰性的工作,作為工兵,他們是真的天天都活在生死線上,一個拆不好,有可能就會被炸的面目全非,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葉翌寒在外面耗了五個小時,期間他曾想上雷場自己親自動手,可卻被戴清拉了下來,也是,這種時候,他的情緒不穩定,要是真的上了雷場,一旦走神或是沒拆對,那等他的不是和小媳婦的團圓,而是冰冷冷的尸骸。
“隊長,您要不要先休息休息?”有戰友上前小聲在葉翌寒耳邊問道:“您都一天未吃未喝了,這樣就算小媳婦安全救出來,您身體也熬不住啊。”
葉翌寒伸手打斷那個士兵的好言相勸,現在他是真的沒有這個心情,小媳婦肯定是被綁在里面,可卻不知道是怎樣一副光景,受傷了沒?害不害怕?
這些問題盤旋在腦海中,他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徐巖雙手抱胸靠在一輛黑色奧迪車前,他是和一起查這個案子的人員一起來的,因為靠的近,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見葉翌寒臉色的萬千神色。
勾了勾唇角,在暗淡的燈光下,他唇際邊笑意淺淡嘲諷:“葉隊長對莫小姐可真是重情重義,讓我們這些還未娶妻的男人看的真是汗顏。”
在人前,他對寧夏的稱呼為莫小姐,陌生人自然不知情,可葉翌寒卻覺得這樣的笑容刺眼至此,他含煞的鷹眸側眸掃了一眼徐巖,出口的聲線越發冷酷蒼涼:“徐副局還是小心為妙,聽說最近北京城不安定,徐副局現在還不回去,也不怕凌晨走在路上遭遇妖魔。”
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如今的目光十分危險,他自私的不想讓徐巖見小媳婦。
嗤笑一聲,見葉翌寒態度強硬似的要搶人,徐巖不動神色挑眉,狹長鳳眸對上他打量而來的目光,他似笑非笑勾著薄唇,冷聲道:“葉隊長說笑了,我這個男人,哪里怕什么妖魔鬼怪?倒是可憐了我們的溫軍長,她可是整日日理萬機,又是我們這邊唯一的姑娘,可現在卻在這邊喂蚊子,沒辦法,人家卻心腸好,就連回北京學習也不忘來這支援。”
明明是在笑,可他語調譏諷,刻薄的模樣讓眾人皆是一怔,紛紛抬眸朝他看去。
這徐副局在官場的名聲一向是極好的,清廉剛正,讓不少人都為之側目,可怎么在這葉隊長的事上卻這么大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都敢說這種冷嘲熱諷的話,要是在私底下,還不知道怎么和葉隊長明爭暗斗。
可徐巖好像還感受到不夠似的,他含笑的目光落在溫婉旁邊面色憔悴的夏祁剛身上,嗓音清潤似雪:“沒想到莫小姐失蹤了,這么多人都關心,她出來了,指不定要怎么高興。”
葉翌寒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他死死瞪著不遠處身姿清雋的男人,目光中透著深深的不耐:“徐副局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要不想在這,可沒人攔著你,你大可以滾蛋,別礙著我的事。”
剛剛在徐巖那番冷嘲的話語中,溫婉和夏祁剛并沒有出聲,他們來了也有幾個小時了,早就看出徐巖和葉翌寒的恩怨了。
尤其是溫婉,在前不久,她才剛和徐巖見過面,現在見葉翌寒厭惡的聲音響起,她下意識抬眸望去,微微抿唇,心底劃過一絲感嘆。
這才是葉翌寒,這才是和他一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葉翌寒,這個男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能讓徐巖還活在這個世上,不得不說是個奇跡,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徐巖恐怕早就得瑟不起來了。
面對這般語氣沉重不耐的葉翌寒,徐巖倒也不生氣,他慵懶靠在那,雙手抱胸,抬眸望了一眼深邃星空,隨即淡淡一笑:“我怎么能走呢!寧夏還沒安全出來,我必須得確保她安全出現在我面前,我才能安心。”
最后一句,他仿佛是喃喃自語,情意無限,讓眾人聽在耳中,臉色幡然猛變。
尤其是他在會議室里討論事情的那些人員更是面面相覷,心中暗想著,難道這徐副局和葉隊長的妻子很熟?
胡明賽嘴角更是一顫,疑惑的目光落在身旁徐巖身上,緊皺眉梢,不對啊,明明先前徐副局聽見找到莫小姐這個消息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那樣陰沉的面色,就如天上的烏云一般。
怎么現在倒是這般情意綿綿了?
在旁人異樣的目光下,葉翌寒終于火了,他低聲罵了一句臟話,剛想上前,但卻被身邊的戴清眼疾手快給拉了下來。
他驚愕的目光稍轉,用眼神示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戴清沒有回答葉翌寒的問題,他笑嘻嘻望著不遠處的徐巖,不經意問道:“徐副局貌似和我小嫂子很熟啊?哦……對了,我才想起來,徐副局以前和我小嫂子是大學同學,同學友誼深厚,沒想到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徐副局還惦記著我小嫂子,真是讓人敬佩。”
他話說的很圓滿,口口聲聲我小嫂子,我小嫂子,話里話外都指明他徐巖只是個外人。
徐巖聽在耳中,臉色鐵青,可偏偏葉翌寒這個戰友話說的面面俱到,讓他一時間抓不到錯。
他心中不屑冷聲一聲,順著他的話說了下來:“我和寧夏關系一向好,這種時候自然關系她的安全。”
他滿臉真誠,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真摯,讓人錯以為真的是同學情誼濃厚。
如果不是知道徐巖和小媳婦的事,葉翌寒也要被他這種眼神所蒙騙,他微微轉眸,掃了一眼周圍人相信的目光,不由暗暗嗤笑,心底越發不屑。
“徐副局可真是巧言善辯,我和寧夏生活在一起這么久,可沒聽她說過和你關系有多話。”
這話完完全全是**裸打徐巖的臉了,有些聰明人直接開始裝傻,或者兩兩聚在一起討論今晚月色真美。
這笑話可不是那么好聽的,尤其還涉及到兩位位高權重的男人,這兩個年紀輕輕的男人都讓人不敢小視。
徐巖面色稍變,皮笑不笑朝著葉翌寒冷笑:“那可能是葉隊長和寧夏感情還不深厚,不然寧夏怎么會不把這事和你說?”
葉翌寒真是不得不為巧言善辯的徐巖鼓掌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不要臉的男人,明明虛偽的要死,可偏偏臉上裝出這樣一副神色來!
站在一旁的戴清更是緊皺眉梢,打從徐巖剛來,他就看出這小子的敵意,沒想到這份敵意倒是沖著翌寒的,小嫂子啊小嫂子,你可真是夠本事的,招惹的這個男人容貌不俗,就連這身份都一等一的高,看來以后葉翌寒可得多努力了,不然讓這群妖魔鬼怪把媳婦給騙走就不好了。
葉翌寒冷冷哼了一聲,懶得理會這個虛偽的小人,和他廢話再多,他媳婦也出不來,還不如先保留體力,進去看看里面是否還存在危險才是真的。
隨著葉翌寒的安靜沉默,徐巖也不好再說了,眼角余光掃了一眼躲在暗處的眾人,見他們都在暗暗小聲嘀咕著,他墨玉黑眸中隱過一縷歡快高興。
能讓別人誤會,為葉翌寒添堵,那他的目的就得到了。
他才不管這葉翌寒到底怎么想,如果他真的能誤會才好,那他完全不需要險中求勝,直接從寧夏身邊下手就好了。
夏祁剛完全聽的云里霧里,可礙于面子,他一直沒說話,如今見那邊倆人已經停歇了,他想了想,微微垂首,朝著身旁的溫婉小聲問道:“葉翌寒和他老婆關系不好?”
“老婆”倆個字劃進溫婉耳中,另她臉色微變,但這絲變化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她頭也不轉的冷聲吐口:“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去問他葉翌寒,我也才回來,哪里知道那么多?”
一口氣說了這么一連串的話,她連停頓都不曾停頓一下。
夏祁剛看在眼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笑這個女人的愚笨不改,又氣她的態度。
沉思片刻,他這才勾唇溫聲笑道:“算了,算了,看在婉婉是女人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
“夏祁剛。”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婉沉聲打斷,她猛地轉身,絕艷臉上掛著寒霜,目光冷厲盯著面前嘰嘰喳喳的男人:“你要是再廢話,我就讓你滾蛋了,沒瞧見工兵團的正在排雷嘛?你要是聲音大了打擾到了人家怎么辦?”
明明他們這邊已經站的老遠了,而且排雷的那些士兵身上都穿著爆發服,頭盔厚實的連地雷都炸不開,更別說這么大老遠的聲音,可偏偏她找了個這么蹩腳的理由。
她的沉重負擔,夏祁剛都看在眼中,他沒有拆穿她,而是無奈聳聳肩:“罷了,婉婉怎么說就是什么好了。”
這個女人占據了生命的全部,他除了選擇愛她,愛她,或者是更愛她。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永遠都是一帆風順,始終都有自己過不去的坎,而她溫婉就是他夏祁剛的劫難。
他不求能如愿以償的娶到她,和她雙宿雙飛,只希望能陪在她身邊,靜靜保護著她。
可就現在看來,這似乎還是個幻想,不過路漫漫其修遠兮,他還可以再繼續奮斗。
即便在她刻薄的冷臉下,身旁的男人還是能擠出笑容來,溫婉不得不佩服他這份功力,如果是她早就掉頭走人了。
她是溫婉,她是驕傲的,平生她最看不管膩膩歪歪的男女,可卻不得不承認,女人這輩子就算再事業上再成功,可沒有一個家,她始終都失敗的。
就像她,今年她已經過完三十歲生日了,儼然成了時代的剩女,在軍中她是說一不二的溫軍長,可在家中,她卻是有名的不孝女,只為自己著想,從不為家里父母著想,這樣的話她聽的太多了,多到耳朵已經生老繭了。
葉翌寒,前些年你是不是也曾這樣被困擾著?
意識到這,溫婉下意識抬首朝著葉翌寒的方向去,但卻只能見到他的后腦勺,她微抿著紅唇,心底悄無聲息的劃過一絲苦笑。
“報告隊長,現場的雷已經全部排干凈了,請隊長檢閱。”
隨著工兵團士兵的報告,葉翌寒頓時挺直了身子,一向黑沉冰冷的臉上掛著融融笑意:“謝謝,謝謝大家,大家辛苦了。”
話落,他就執著搶快步朝里面走去,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小媳婦的安危,已經沒空慰問這群辛苦排雷的戰友了。
善后的工作一向都是由戴清來做,他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見眼神一花,身旁的男人一個閃身已經走了進去。
溫婉渾身一個激靈,同樣執著搶,快步跑了上去,口中更是叫喚著前面神色焦急的男人:“翌寒,等等,里面危險,我和你一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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