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說與
謝玧看出他心里的疑惑,微微笑道:“正要說與大師知道,我和令徒素白小師傅一見如故,現(xiàn)正留他在府上做客,這一回,便是他請我救你的
他只說請素白在府上做客,卻只字不提這半年來的誤會和素白平白受的刑罰,神情亦是十二分的坦蕩自然,絲毫不擔(dān)心素白會在臻善面前揭穿他。試想素白這般年紀(jì),如何會做出在大人面前哭訴委屈的小孩行為?
原來如此。臻善此時心里雖然還有些不解,卻也已信了七八分了。
“承蒙謝三爺厚愛,我那徒兒客居謝府想來給三爺添了不少麻煩,此番又勞三爺與鄧施主救我,貧僧當(dāng)真是惶恐,無以為報(bào),只能為謝三爺和鄧施主多念幾遍經(jīng)了。”他雙手合十道,并沒有因?yàn)橹x玧年輕就輕視他。
謝玧擺了擺手,笑道:“臻善大師客氣了。”
鄧八百卻猛地跳了起來,大叫道:“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老子受不了你們這樣客套來客套去的繞個沒完!老子走了!還有臻善老頭,你也莫要替我念啥子經(jīng),老子我還沒死呢!你不要咒我!”
他說完已拉開門,飛快沖了出去。
謝玧搖頭笑道:“鄧前輩一向脾氣如此,大師莫怪。”
臻善不以為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將鄧八百這個火藥脾氣放在心上,又問道:“只不知我那徒兒怎么不來見我?他既然已在府上叨擾多時,明日便該和我回寺里去了。”
謝玧道:“素白小師傅這幾日閉關(guān)養(yǎng)傷。是以不知道大師已經(jīng)脫困了,待明日我再帶他來同大師相見。”
“養(yǎng)傷?”臻善先是覺得奇怪,繼而十分驚喜道:“難道梁神醫(yī)就在府上?”
謝玧目光一閃,搖頭道:“并不是那位老神醫(yī)。是蔣鶴蔣神醫(yī),他也許比不上梁神醫(yī)名氣大,但還是很有些本事的。”
臻善身子一震,卻不說自己身中“俏羅剎”一事,只道:“蔣鶴神醫(yī)?貧僧聽說他近年已退隱了,卻沒想到原來是藏在了謝府里。”
謝玧自然不會同他說蔣鶴是剎九盟的屬下,只笑了笑道:“蔣神醫(yī)是承了家父邀請?jiān)诟献隹汀s沒想到遇見了內(nèi)傷深重的素白小師傅。蔣神醫(yī)宅心仁厚,當(dāng)下便要為素白小師傅治傷,如此種種,諸多巧合。可見是素白小師傅的造化不小。”
謝玧不過十三歲。唬人的話卻是信手拈來。臻善萬萬想不到一個小小少年竟有這般心機(jī),因此并不懷疑他的話,只雙手合十又施了一禮。
謝玧拱手還了一禮。言行舉止間絲毫不差禮數(shù),又道:“天色不早了,大師今日與人動手想來十分疲累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他說著,又高聲喚道:“熙來。”
熙來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垂首聽命。
謝玧道:“你去為大師挑一間素凈的客房,鮮花陳設(shè)一應(yīng)不要,另吩咐廚房,明日的飯菜另起一灶,多做幾道素菜,就當(dāng)是祝賀臻善大師和素白小師傅師徒重逢。”
臻善聽來不免暗暗吃驚,心道:這位謝三爺年紀(jì)雖然小,做事卻十分細(xì)心周到。
熙來恭敬應(yīng)是,又伸手做請,請臻善與自己同去。
兩人才轉(zhuǎn)過長廊,云來便閃身進(jìn)了書房,有些不高興道:“少爺好偏心,怎么有事情都只叫熙來去做?不讓我去?”
他語氣十分郁悶,還有些酸溜溜的味道,顯然是嫉妒熙來比自己受寵。
謝玧啞然失笑,“你在普雨寺里呆了半年,難道還沒看厭光頭?既然這樣,你明日再回普雨寺去吧!”
云來不過是想抱怨一番,好教謝玧以后有什么吩咐也能想著他一點(diǎn),哪里是想看什么光頭,當(dāng)下急忙道:“不去不去,我同少爺您開玩笑呢!您大人有大量,只把我方才說的那一句話當(dāng)屁放了吧!”
謝玧笑罵道:“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敢說就要敢認(rèn),似你這般,教鄧八百知道了,又要受好一頓皮肉之苦。”
云來自知他此言不錯,又畏懼鄧八百的急脾氣,只苦著臉再三求饒,“這點(diǎn)雞毛蒜皮的事,少爺就莫要在師父面前說了,要是師父踢得我下不了牀,可就不能替少爺辦事了。”
他這番話,全然不說自己萬一挨了鄧八百的打后會有多疼多可憐,只難過不能替謝玧辦事,雖說難免刻意討好的嫌疑,但謝玧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行了。”他笑著揚(yáng)手道:“你既然這樣愛跑腿,我便成全你了。你待會兒去蔣鶴那里走一遭,告訴素白他的師父已經(jīng)被救出來了,明早即可相見。”
云來道:“還有么?”
謝玧笑著反問他道:“還有什么?”
云來奇怪道:“我?guī)煾高@一遭救人十分辛苦,難道就這樣輕飄飄一句話就完了?師父也是受少爺之托,總要讓素白知道少爺?shù)暮貌攀前。 ?br />
他說鄧八百救人十分辛苦,卻又說要讓素白記謝玧的好,真真是個馬屁高手。
謝玧噓了他一聲,趕他道:“去去去,我只要你把我的話帶到便是了,至于其他的,我才不管你在他面前怎么說,你要說鄧八百救出臻善的過程如何艱難如何不易都行,只一點(diǎn),那就是只字不許提我,我不耐煩別人因?yàn)檫@一點(diǎn)小事就對我感激涕零,怪惡心人的。”
云來原本早在心里想好了許多個夸大事實(shí)的版本,只想大肆宣揚(yáng)謝玧的善心善行,卻沒想到謝玧嚴(yán)肅警告了他這一番,只好訕訕地點(diǎn)頭應(yīng)了,然后向后翻了個身子,躍進(jìn)了夜色里朝蔣鶴的住處去了。
蔣鶴屋中燭光如豆,素白安坐在藥桶之中。閉目養(yǎng)神,牀上的蔣鶴背對著他面朝墻壁似乎已睡著了。
門外忽然響起呼呼的勁風(fēng)聲,素白猛地睜開了眼睛。
“蔣先生。”他低聲喚道。
蔣鶴好似已經(jīng)睡熟了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身子一動不動,一只手卻伸到背后對他輕輕搖了搖,是要他不要輕舉妄動。
素白心想蔣鶴此舉很有些道理,是要不動聲色看來人是敵是友,因此也閉上了眼睛,裝作一無所察的樣子。
窗邊又傳來兩聲簌簌聲,似乎來人打算從窗戶進(jìn)來。
既然來了。卻放著大門不走要爬窗戶。可見不是什么好人。素白心道,暗暗調(diào)節(jié)內(nèi)息。
窗外的聲音卻又消失了。
難道沒有人?方才是有鳥兒撞上窗戶不成?素白皺了皺眉。
門外卻突然傳來“哈”的一聲譏笑,旋即門被人用力踢開。
“你以為我會走窗戶?哈哈,我偏要從正門進(jìn)!”
素白聽他一語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頓時吃驚不已。只悄悄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來人究竟是誰。
卻是一張十分熟悉的面孔,原來是謝三爺身邊那個名喚云來的小廝。
不待他出聲招呼,云來已氣得跳腳道:“快起來。裝什么裝?”
原來他見屋里兩個人都好似睡著了一般,都不拿自己當(dāng)回事,倒顯得他方才的作弄全是兒戲了,不由得氣惱。
蔣鶴嗤笑一聲,緩緩坐起身來,冷冷道:“你來做什么?”
素白亦含笑道:“云施主莫要生氣。我們不知是你深夜前來,自然要小心一些。”
云來怒道:“你的話倒是比他的話中聽一些,只不過我又不姓云,你做什么要叫我云施主?”
“啊?”素白驚訝道:“我還以為施主你是姓云名來,沒想到原來不是如此,卻不知施主貴姓?”
云來自小便沒了父母哪里還記得自己姓什么?眼下只煩躁地?fù)]了揮手道:“你莫要管我姓什么,我沒有姓,也不貴,你再多問一句,擔(dān)心我不告訴你你師父的情況。”
素白心里一凜,“我?guī)煾冈趺戳耍俊?br />
“這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云來故作高深道,目光掃了掃屋子,見這屋里連張椅子都沒有,倒也不嫌棄,只縱身一躍,落座在蔣鶴的牀上,擠著他坐了。
素白緊張地追問道:“究竟是有我?guī)煾傅氖裁聪ⅲ俊?br />
“你猜?”云來有心吊他的胃口。
素白搖頭苦笑道:“小僧愚鈍,是萬萬猜不出來的,還請施主莫要拿我開玩笑。”
“你這和尚真是好沒意思。”云來撇了撇嘴,也沒興趣再吊他的胃口了,干脆直白道:“你師父已經(jīng)救出來了。”
素白驚喜道:“當(dāng)真?”
“我騙你做什么?”云來翻了個白眼道:“好教你知道,你師父是我?guī)煾妇鹊茫阍撘煤弥x謝我才是。”
噫,他的臉皮委實(shí)不薄,明明說是鄧八百救了臻善,卻大言不慚地要素白謝他。
素白卻半點(diǎn)不同他計(jì)較,果然十分真誠地雙手合十謝道:“多謝施主和施主的師父出手相救了。”
“嗯。”云來裝模作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神情十分受用,“你的態(tài)度很不錯,不枉我?guī)煾感量噙@一遭了。”
素白面上的感激之色更重。
蔣鶴卻嗤笑道:“你這話也只能騙一騙這老實(shí)和尚。若不是少主的命令,鄧八百樂意去救那個老和尚?他哪天要是心甘情愿地救一個人,那才真是中邪了。”
他倒是把鄧八百的性格說的分毫不差,云來心里既吃驚又氣惱,是怪他拆了自己的臺,只拉長了臉道:“蔣老先生,我看你年紀(jì)大了,才敬你一聲老先生,但卻是絕對不肯你說我?guī)煾傅牟皇恰!?br />
蔣鶴才沒有將這個毛都沒長全的娃娃放在眼里,冷哼道:“你師父在我面前還不敢這樣說話,你這娃娃膽子倒是不小,難道你師父教你輕功,卻沒有教你規(guī)矩么?”
他這句話原是想教訓(xùn)云來,卻沒想到無意間又道出了一個實(shí)情。鄧八百自己就是一個不愛守規(guī)矩的人,哪里還會教云來規(guī)矩?
云來張了張嘴,下意識便要反駁,只轉(zhuǎn)念一想,要真的將事實(shí)說出來,豈不是是自認(rèn)自己沒有規(guī)矩么?因此忙閉上了嘴巴,不做回答。
素白忙打圓場道:“是謝三爺?shù)拿钜埠茫青囀┲鞯淖栽敢擦T,總歸是鄧施主救出了我?guī)煾福@恩情小僧無論如何都不會忘的。”
“這還差不多。”云來道:“看來你們和尚里還是有明白事理的人的。”
他這話未免有些詆毀和尚的意思,素白不禁皺眉道:“施主此話是何意?難道和尚中有人冒犯了施主不成?”
云來道:“還不是你們寺里的主持?定了那許多規(guī)矩,我……”
他說道這里急忙剎住了話頭,差點(diǎn)將自己潛伏在普雨寺半年的事給說溜了嘴。
素白奇怪道:“我們寺里的主持?釋善師父怎么得罪施主了?”
釋善雖然打傷了他,但他卻還顧念著釋善對他的教養(yǎng)之情,因此仍然尊他一聲師父。
云來眼珠一轉(zhuǎn),道:“你們寺里那個釋善大師忒不是個東西了,你當(dāng)他是誰?”
素白有些糊涂了,“釋善大師不就是釋善大師么?還能是誰?”
云來聞言,不禁想起師父鄧八百今晚說的那句“有腦袋沒腦子”的話來,不由得十分感慨地嘖嘖兩聲,“你啊,被他給騙了。也虧得那柯全惡沒有對你下手,否則你就算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也不夠你死第十回的。”
素白雖然從來沒聽說過柯全惡的名字,但聽他的語氣,也不難猜出他口中這個柯全惡便是釋善大師,因此心里苦澀道:他還以為釋善師父沒有對我下手,卻不知道我這內(nèi)傷就是拜釋善師父所賜。
他因?yàn)椴辉诮希且圆恢揽氯珢旱膼好橛锌稍Y鶴卻是知道的,現(xiàn)聽云來此番言語不禁愕然。
“你說的可是鬼手韋陀的弟子柯全惡?”
云來點(diǎn)頭道:“就是他。”
蔣鶴聳然動容,“他竟還活著么?”
云來道:“他原本是還活著,不過今日已經(jīng)死了,蔣老先生你作甚這么激動?難道你和他有舊么?”
蔣鶴臉色一變,厲聲喝道:“你胡說什么?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銷聲匿跡了,那時我還未踏足江湖,能和他有什么舊?”
云來平白得了句罵,也不禁氣道:“那他是死是活關(guān)你老人家什么事?”
蔣鶴臉色幾變,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去不再言語。
你道他為何有這樣大的反應(yīng)?原來韓湘所中的“俏羅剎”便是鬼手韋陀和柯全惡一起制出來的毒藥,韋陀師徒倆消失后,“俏羅剎”亦隨之消失了,只不知后來是誰找到了殘破的制作方子,“俏羅剎”這才重現(xiàn)江湖,按照殘破方子制出來的“俏羅剎”雖然和韋陀師徒倆制出來的模樣一般無二,但毒性卻差了許多,韓湘中的便是這不怎么正宗的“俏羅剎”。盡管如此,蔣鶴卻還是解不了韓湘的毒,這不正宗的已經(jīng)這樣厲害了,可見韋陀師徒倆制出的“俏羅剎”何等霸道。
而蔣鶴注定不能閑云野鶴的這一生,盡可以說是拜“俏羅剎”所賜,是以他才會對韋陀和柯全惡十分忌諱。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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