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個故事
艾斯在他們安家的大樹底下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找到妮克絲。
這么晚了，她還要去哪里呢？
“你要去哪？”
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把艾斯嚇得一個激靈。
又來了，這熟悉的場景和問句！
“你非得每次出場都這樣嚇人嗎！”艾斯轉(zhuǎn)過身朝妮克絲怒吼道。
妮克絲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毛毯：“沒有嚇人。你要去哪？”
“沒、沒去哪！”艾斯才不會說自己是專門出來找她還沒找著，“就是出來走走不行嗎！”
妮克絲沒出聲，像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那你呢，剛剛?cè)ツ睦锪耍俊卑狗磫査?
“看星星。”
“看星星？”
“嗯。”妮克絲突然向他伸出手，“一起嗎？”
艾斯注意到她重新戴上了手套。
干嘛還要像小鬼一樣牽手啊！
但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眨眼間艾斯便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又像是有一雙大手在一瞬間狠狠地捏住了他，勒得他喘不過氣。好在這種感覺只持續(xù)了不到一秒，甚至短暫得讓他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你做了什么——哎？”艾斯的話隨著他辨認出現(xiàn)在的身處之地而戛然而止。
他認得這個地方。這是他們?nèi)顺淼囊惶帒已拢瑥倪@里可以眺望整片大海。不久前他們還在這里對著大海喊出了自己的夢想，然后交杯換盞結(jié)義成了兄弟。
但眼下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剛剛根本沒有走動！他只是把手放在了妮克絲的手上！
等等，妮克絲——？
艾斯狐疑地望向已經(jīng)收回了手的妮克絲：“你做的？你的能力？”
妮克絲點點頭。
“真是好用的能力啊。”艾斯感慨道。照明，變形，清潔，漂浮，烹飪，治療，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瞬移。
妮克絲不置可否。
即使是夏天，夜里也涼快，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在海邊的懸崖上，時不時有冷冷的海風(fēng)吹來。妮克絲坐回她之前的位置，看著穿著單薄的艾斯，拍了拍自己右邊的位置。
艾斯也覺得只有自己站著有點傻，便順勢坐到了妮克絲旁邊。
妮克絲把身上的毛毯蓋在艾斯身上，分給了他一半。她把毯子變大了些，好讓它能剛好裹住兩個人。
“我才不冷呢。”艾斯嘟囔著，卻也沒有拒絕妮克絲的好意。
他又很快坐立難安起來。
“熱？”妮克絲側(cè)過頭問他，“我可以給你弄條薄一點的毯子。”
“不是。”只是一安靜下來，艾斯就忍不住去想妮克絲的傷。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抓亂了頭發(fā)，瞻前顧后實在不是他的性格，所以他還是決定直接開口問道：“那個傷——你胸前的傷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妮克絲低下頭，沉默下來。
雖然妮克絲總是默不作聲，但這次不太一樣。他感覺胸口有點悶，有點透不過氣，許是毛毯真的太熱了。艾斯忍不住向妮克絲的方向挪了一點，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兩人皮膚相接的地方蔓延開來。艾斯下意識移開了手。
危險！！！他的本能在叫囂。
一陣黑霧從左方襲來，頃刻便把兩人都卷了進去。艾斯猝不及防，被吹得滾了一圈，萬幸沒有摔下去。視線受阻，艾斯顧忌著這里是懸崖邊上，沒敢隨意走動。好在黑霧只是困住了他，卻并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他往妮克絲本來呆著的方向探出手，卻摸了個空。
“喂——妮克絲！”他只能大聲呼喊她的名字，“你沒事吧！沒有掉下去吧！”
他的耳邊只有呼嘯的風(fēng)聲在回應(yīng)。
艾斯只能摸索著，往記憶中妮克絲所處的位置一點點地挪動。
奇怪，他們剛剛距離也不遠，怎么還沒有找到妮克絲。
艾斯焦慮起來，步子不禁邁大了些，然后右腳一腳踏空。
糟糕！要掉下去了！
失去重心的艾斯整個人都往前撲去，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已經(jīng)不知不覺來到了懸崖邊緣。
妮克絲不是已經(jīng)掉下去了吧？
他還不想死啊啊啊。
有什么人在他掉下去的一瞬間抓住了他，一股涼意圈住了艾斯左手手腕。
“妮克絲！”艾斯驚喜地抬起頭，“你沒事！”
艾斯的喜悅在下一刻凝固在臉上，漸漸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抓住他的是一只由翻滾的黑霧凝聚而成的手，而這只手的主體，是一團中間核心處泛著詭異紅光的黑霧。
一個荒誕的猜測浮現(xiàn)艾斯的腦海里。
“妮克絲？”
像是受到了驚嚇，那只“手”飛速地把他提起來，又小心扔到地面后，黑霧便縮回了“手”，準備逃之夭夭。
艾斯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是跑了我就再跳下去！”艾斯威脅地說道，果然看到那團黑霧懸在半空中，遲疑著停下了動作。
艾斯語氣篤定：“你是妮克絲。”
黑霧背過了身。
他怎么看出來的？因為那個泛著紅光的核心翻了個面。
艾斯想起當(dāng)初在不確定物終點站的外圍，妮克絲扯著斗篷的帽子，背過身不想理他的樣子。
雖然時機有點不合時宜，但他有點想笑。
“妮醬？”鬼使神差之下，他又喊出了這個昵稱。
黑霧整團抖了一抖。
“妮醬？妮醬？”艾斯故意逗她，直到感覺黑霧隱隱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他才想起正事，“哎，你還能變得回去嗎？”
黑霧安靜了下來。
艾斯有點慌，以為她變不回去了在難過，不由得開始安慰她：“呃，其實變不回去也無所謂嘛！你看，這樣其實也蠻酷的！薩博和路飛肯定也更喜歡你這個樣子！多帥啊！”
黑霧緩緩把自己扭成了一個問號。
什么意思？平時的她不招人喜歡嗎？！
艾斯奇異地明白了這個問號的意思。
“呃！平時也、也喜、喜歡的！”為了穩(wěn)定妮克絲的情緒，看著又激動起來、呈現(xiàn)出張牙舞爪趨勢的黑霧，艾斯不得不磕磕巴巴地承認。這種情緒對他而言太過陌生了。他可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喜歡啊！
“平時也很好！真的！”艾斯干脆破罐子破摔起來，“你看路飛多粘著你啊！薩博也很欣賞你喜歡你！還、還有我也挺喜歡你的！”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閉著眼睛吼出來的。
一點銀芒從黑霧的核心處滲出，然后光芒大盛。
“閉眼。”妮克絲的聲音傳來。
等光芒消失，艾斯再度睜開眼，眼前的黑霧果然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有妮克絲，和被她左手拎著后頸肉、不斷掙扎的尼亞站在他面前。
嗯？尼亞？？
尼亞還在不斷掙扎想從妮克絲手上離開，妮克絲皺了皺眉，左手把尼亞舉高，右手對著尼亞揮起魔杖。魔杖的頂端亮起和剛剛?cè)绯鲆晦H的銀色光輝，而尼亞身上的銀色毛發(fā)像是在呼應(yīng)一般，竟也泛起了光亮。
尼亞掙扎的幅度漸漸變小，然后終于溫順下來。妮克絲這才把尼亞放回地上，但尼亞又爬上了妮克絲的肩膀，不愿離去。
一旁的艾斯嘴巴里都可以塞雞蛋了。
“剛剛……是怎么回事？”
妮克絲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是瞞不住了。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
兩個人又肩并肩坐回了懸崖邊，妮克絲變戲法般重新拿出了她的小毛毯蓋在兩人身上。尼亞縮在妮克絲的腿上，時不時討好地蹭蹭她。
艾斯試探性地碰碰她的手臂，沒有察覺到剛剛所感知到的危險氣息。
“放心吧，暫時不會有事了。”
要是被她的老師們知道她剛剛再次暴走了，肯定又要邊罵邊擔(dān)心她了。明明她之前也被人問過相關(guān)的事情，為什么只有這次沒控制住情緒呢？是因為……時間到了嗎？
艾斯有些訕訕地縮回了手。
“這也是你的能力？”艾斯問道。除了這個解釋，他想不出別的理由。
“算是吧。”妮克絲側(cè)過頭，認真地問他，“你之前說我能力好用，是嗎？”
艾斯不明所以：“啊，是啊。”
“但如果，這不是惡魔果實的能力，”妮克絲頓了一下，“而是與生俱來的呢？”
“哎——什么！”艾斯一時有些震驚，“這么厲害嗎！真好啊！我也想天生有這樣的能力！這不是超強的嗎！”他的語氣帶上了羨慕。
可是，為什么她看起來那么難過呢。
“果然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妮克絲把頭枕在曲起來的膝蓋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這么覺得。”
“我的……生父，他就不這么覺得。”她不想用父親這個詞去形容那個男人，但她又無法斬斷這個身體與那個男人在血緣上的聯(lián)系，“他覺得我是怪物。”
“我很早就開始記事了，所以我還記得。”妮克絲閉上了眼，沉入了回憶中。
“當(dāng)我第一次在母親面前展示我的天賦時，她嚇了一跳。然后她緊緊地抱著我，勒令我不許再用這種能力——尤其是在我生父的面前。那時候的我還沒見過我的生父，據(jù)說他一直在外工作，就連我母親生產(chǎn)的時候也沒有趕回來。”
可她只是想幫她的母親拿一個高處的物品。
“我沒有違逆她的意思，但我那時還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然后她就開始變得……不像她了。”
她開始不安、暴躁，每天都緊張兮兮，變得神經(jīng)質(zhì)起來。每次小妮克絲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她便會大喊大叫撲上來緊緊抱住她，甚至勒得小妮克絲快要窒息。她聽見母親嘴里呢喃祈禱著，乞求神靈把魔鬼從她女兒的身體里趕走。
“我身上寄宿著魔鬼嗎？亦或是我就是魔鬼？我不斷思考著。然后尼亞來到了我的身邊。”
自從尼亞來到她身邊后，她的能力便似乎消失了。母親喜極而泣地抱著她，卻無視了尼亞的存在。
她便知道母親是看不到尼亞的。
“我是魔鬼，還是尼亞是魔鬼呢？母親每天祈求著神靈把魔鬼趕走，結(jié)果卻是尼亞給她帶來了她希望的結(jié)果。”
“又或者尼亞是神靈嗎？”
她們母女，還有尼亞，就這么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幾個月，直到她從未謀面的生父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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