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有孕的女子
圣泉壇下面的黑洞,并非圣泉的泉眼,而是祭泉處。
據說,當年御龍氏的后人發現此泉,曾生生的祭了一位龍姓女子才把此泉祭活,而祭那個女子的地方,正是這個黑洞。
據聞,祭泉的方式甚簡——做一些基本的法事,把女子往這黑洞一推,便完事了。
但從迷信的角度而言,這種方式卻極其殘忍,因為那個女子的魂魄被鎮壓在泉下,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受著煎熬,無比的痛苦。
顧還卿起初不知道這黑洞底下有什么,以為只是一個人工挖的洞,祭人想當于是把人慘無人道的活埋。
可清虛道長卻沉默著搖頭,他道那黑洞并非后天形成,先天就有,深不可測,仿若無底洞,且長年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硫黃味。
——他少時因為好奇,也曾瞞著大人,膽大包天的跪在黑洞邊,把頭伸到黑洞里察看……
結果什么都看不見,那洞里除了濃濃的硫黃味就是硫黃味,周圍的泥土都變成了黃色,用蠟燭照,也只見底下有幾絲若隱若現的白煙,扔石頭和一些小東西下去,那是連個回聲都沒有的——深度可見一斑。
顧還卿聽后,也沉默了許久。
清虛道長還道,皇甫一族的祖藉上言,此洞不光深,它還能化皮蝕骨,使人一絲頭發都不剩,因此叫后世子孫務必小心,輕易不要打開此洞。
當年,為了圣泉和這個黑洞,皇甫皇室在此處修建了龍泉寶塔,并在其周圍植上十八棵松柏古樹。
又因擔心有人故意來破壞圣泉壇和此處的風水,龍泉塔一帶便例為禁地,若無祭祀等重大事宜,閑雜人等皆不許靠近此處,否則嚴懲不怠!
至于這個黑洞,洞口砌上磚石,常年用厚重的石板封著,機關就是神龕上觀音娘娘手中的玉凈瓶。
此刻,黑洞一開,顧還卿便把銀鞭一甩,銀鞭上的那尊“雕像”去勢如電,直直落入黑洞。
“咔嚓咔嚓!”姬十二轉動玉凈瓶:“都讓開!”
熊大和熊二仍在力戰那個假花非花,謝輕衣和列御火等人則忙帶著人閃開。
但就在洞口快合上的一瞬間,一只涂滿釉彩的手迅速扒上洞沿,而那塊即將蓋住洞口的厚重石塊竟然奇跡般的停止了滑動!
“怎么回事?”石板竟像是卡住了一般,姬十二再次轉動玉凈瓶,石板紋絲不動。
顧還卿一見情況有異,立刻揮鞭而至,與此同時,謝輕衣也“唰”的一劍斬來,兩人的目標都是那只手。
然而,那只五彩斑讕的手迅速消失在洞口——她的銀鞭和謝輕衣的長劍都落了個空。而此時,洞口忽然響起了一道嘶啞中帶著幾絲尖利的嗓音:“卿卿,你不想救她們了嗎?還是你看她們不順眼,想讓她們都給我陪葬?”
“慢!”顧還卿的目光掃向姬琉璃等人,將她們既蒼白又驚魂未定的臉一一納入眼底,伸手擋住欲再動手的謝輕衣。
謝輕衣看了看那洞口,石板其實已合上了大半,余下的地方只夠鉆一個腦袋,他估摸花非花即使變的再小,也難以逃出來。
何況有他們這么多人守在這里,花非花縱有通天的本領,也難以逃出升天,他便靜靜的收了長劍,面無表情地守在洞口。
顧還卿在研究那塊石板,石板是青石板,其上雕龍畫鳳,刻有莊嚴肅穆的神佛像,機關肯定未壞,但這石板卻莫名其妙的不動了。
覷了一眼洞沿,那只油彩手又鉆出來扒在上面,根根手指尖利如爪,她心里一動,難道是花非花在底下做手腳,以至于石板怎么也合不上?
媽的!她神色微凜,都中了她的袖箭和毒藥,居然還這么本事!這混蛋的命到底有多大啊!
還真不信弄不死他!
“他想搞什么鬼?”姬十二飄然躍下神龕,從列御火手中接過一個娃娃抱著,也站在洞口。
列御火正要去幫熊大和熊二,那個假花非花突然高亢的大叫一聲,身體竟然在一瞬間爆開了!
“草!”
“草草草!”
熊大和熊二等人忙不跌的往后避去。
一陣腥紅血雨,血肉橫飛,空氣中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與腐臭味,而那個假花非花的斷肢殘腿落到地上到處都是,場面惡心極了。
姬十二第一時間拉著顧還卿掠了開去,而謝輕衣也將云緋城擋在身后,甩開墨色披風蕩開這陣血雨。
反觀另外四女,列御火只來得及擋住謝靜媚和謝靜羽,再加上她們身上的繩索這時候都被解開了,謝靜羽也有了自保的能力,能用披風遮住她和謝靜媚了,一時到沒有怎么樣。
墨飛虎抱著小主子,要護住他,難免顧此失彼,更何況事發突然,于是東陵燕然和姬琉璃受到了波及——不管臉上和頭上,還是她們的身上,都沾滿了假花非花那令人惡心的血肉。
“啊……”兩女何曾碰到過這種情況,不約而同的尖叫起來,瘋了一樣的在原地跳來蹦去,想甩開身上那些讓人頭皮發麻又讓人作嘔的東西。
“嘔……嘔……”不光東陵燕然和姬琉璃要嘔,云緋城等人也是看的干嘔不停,只覺得這場面如噩夢一般,讓人難以接受。
顧還卿壓抑著胸口泛起的惡心,正欲讓人帶她們下去,洞里的花非花驀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這還只是剛剛開始,下一個,就輪到她們啦!”
“什么?”
顧還卿猝然踩住他扒住洞口的手,用力一碾:“花非花,你說什么?”
“我說,下一個就輪到她們了,這就是中了五毒相思散的下場,沒有我的獨門解藥,她們的下場比五馬分尸還慘,皮開肉綻,血肉橫飛,尸骨無存,哈哈哈……”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花非花的腦袋竟然鉆出洞來,同樣是一張涂滿油彩的臉,但卻不再是元始天尊寶相莊嚴的雕像面孔了,而是一張叫大家都覺得陌生的大花臉——可能是他本來的面孔涂上了油彩,亦可能他還戴著易容面具。
“他的縮骨術挺厲害的。”謝輕衣盯著洞口。
“嗯。”顧還卿點點頭。
“縮骨術”,其實并非是一門真正能將骨頭縮小的技能,而是通過訓練縮小骨間隙,使得全身的骨頭有順序地疊排緊密,各個關節錯位,進而縮小身體。
而花非花不僅會縮骨,還是個中翹楚,他能把自己高瘦的身軀縮成孩童般大小,尋常人望塵莫及。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神龕里扮元始天尊,并扮的維妙維俏,以假亂真!
若非她一拳打穿屋頂,她還不能發現他的藏身之處——彼時,她只覺得東陵燕然她們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乍一看,像是被人施了高深莫測的法術,身不由己的任人擺布。
然多看幾眼,卻覺得有點像提線木偶——只不過,同樣是被別人操縱在手中的傀儡,前者卻是幾個大活人,后者則是無知無事之物。
但東陵燕然她們身上并沒有明顯的懸絲,不像木偶,仔細觀察,每尊木偶身上的提線和懸絲都能纖毫畢露,而且有光影的話,影子上也會暴露出懸絲。
這塔底光線不明,陰沉沉的,連影子也模糊,更別提發現什么懸絲了。
她不相信法術,唯一的可疑之處就在屋頂,故而她上屋頂一探,赫然被她發現了端倪——
屋頂上有一個小洞,洞里有精巧的機關,機關上有幾根透明到肉眼幾乎看不到的細絲,細線的一端系在東綾燕然和姬琉璃她們身上,另一端卻無一例外的往一個方向而去,她判斷了一下,那方向正是塔里的正神龕。
于是她猶如醍醐灌頂,頓時明白古怪在哪里了,這才對神龕上的雕像出手。
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花非花等下還要說些什么刺激人的話,便不動聲色的又扣了一枚袖箭在手。可就在這時,她察覺腳下有異。
慢慢垂眸,她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腳踝處。
“怎么了?”姬十二一面揚手,示意列御火等人把尖叫的姬琉璃等人帶下去,一面趨進她。
顧還卿正要說話,那邊要被帶下去的東陵燕然和姬琉璃等人卻忽然回過頭。
“卿卿,我不要那樣死,你一定要救我!”東陵燕然淚流滿面,裙衫凌亂,頭上、臉上還糊著假花非花零零碎碎的骯臟血肉:“你救救我……”
姬琉璃同樣狼狽不堪,發髫垂散,聲音咽哽:“十二,卿卿……救我……我不想死……”
“王爺,王妃,媚兒不要那樣死!太恐怖了!”謝靜媚嘔吐不止,腸子都快吐出來了,有氣無力地伏在謝靜羽肩上,也是一迭聲的尖叫。
謝靜羽和云緋城雖然沒說話,但雙雙臉色煞白,顯然也不想這么死。
顧還卿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都安心下去吧,有我呢,不會讓你們死的。”
幾女的身影一出了塔底,她立刻斂盡笑臉,著綴珠繡鞋的腳又是狠狠一碾:“花非花,別跟我裝蒜,一句話,解藥給是不給?”
“你怎知我是花非花,我說不定也是個假的呢?”洞口那人全無懼怕,語氣竟是滿滿的玩世不恭,一雙眼睛陰陰幽幽,綠芒隱現。
姬十二手一撒,一包藥粉下去,灑了他滿頭滿臉:“你盡管不承認,看你能嘴硬多久。”
“姬十二!”對方咬牙切齒。
姬十二微微勾唇,嘲弄一笑:“怎么,現原形了?肯承認你是花非花了?”
顧還卿慢慢蹲下身子:“花非花,其實不用藥粉,也不用別的什么手段,我依然能認出你,你說這是不是很怪?你想知道原因嗎?”
“那證明我們有緣分,你就是龍女……”
“龍女你個頭!”姬十二大怒,伸腳便欲踢爆他的腦袋,花非花卻把頭一縮,又縮回洞里了。
他這伸縮自如的功力,叫人嘆為觀止!
“草,竟給小爺當縮頭烏龜!”姬十二惱的要拔劍,顧還卿忙攔住他,還指著他的解藥救人呢。
花非花似乎也篤定姬十二拿他無可奈何,竟然又不怕死的把頭伸出來了,只是姬十二撒下的藥粉黏在他的臉上和頭上,導到他極不舒服,不停的擺動著自己的頭,不過卻并不敢伸手撓癢癢。
顧還卿覷著他狼狽的模樣冷笑:“很癢吧?沒手撓吧?”
他的一只手被她踩的死死的,另一只手至始至終沒有露出來,她猜他那只手八成是放在石板底下,或是要制住機關,或是要抵住石板,總之他不敢放手,亦不敢掉以輕心——否則石板一合攏,他有九條命都不夠死。
“反正我今天是活不成了,撓不撓無所謂,不過能在死前看到你,并讓你多陪陪我說說話,我也死而無憾。”花非花喘著氣,有些虛弱地道。
“你他娘的……”姬十二眉毛一豎,又要暴跳如雷——本就是個醋壇子,花非花還一再當著他的面捋虎須,他此刻只想置花非花于死地,不想管姬琉璃等人的死活了。
顧還卿感覺自己都要攔不住暴怒的他了,謝輕衣在一旁不知幫誰才好,天真無邪的鳳目里竟露出左右為難的神色。
偏生花非花死到臨頭都不安分,非要挑撥離間:“姬十二,我跟卿卿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摸雞屎吃呢!那時她叫龍未央,我都是叫她小央央,小初一,我抱過她,給……”
“住嘴花非花!”這不是火上燒油嗎?姬十二目眥欲裂,赤紅著眼睛都要生吞活剝了他,顧還卿忙喝住他,又提醒姬十二要以大局為重,千萬別義氣用事。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入口處有人嗓音宏亮地宣了一聲:“無量天尊!”
清虛道長和謝承屹進得塔內。
花非花這才消停了,姬十二也漠然著一張俊臉冷靜下來,并輕輕拍了拍懷中哼哼唧唧的孩子。
“清虛牛鼻子你來了。”花非花仍是用那副不正經的語調,儼然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花非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清虛道長仙風道骨,卻一臉莊重肅穆。
“哼!那當初你們怎么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倒一個個裝著道貌岸然的樣子來對我說教。”花非花眸光泛綠,極是不屑。
“花施主,你誤會了,謝氏和貧道素來離群索居,與世隔絕,獨居禹宮一隅,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未做那舉刀之人,從不沽名釣譽,亦不曾表里不一欺世盜名,何來道貌岸然?”
“沒有嗎?”花非花忽然嗬嗬冷笑:“那你們的圣泉從何而來?這個黑洞又從何而來?不是冤魂鑄就,非人命堆成?”
清虛道長和謝承屹瞬間沉默下來。
“說不出話來了?還敢說你們清白無辜,無有傷及過他人的性命嗎?”花非花難受地搖晃著腦袋,聲音寒透。
顧還卿狐疑地看了清虛道長和謝承屹一眼,淡淡地道:“這圣泉,莫非不止祭了一條人命?或者是近年又祭過?”
清虛道長和謝承屹尚未開言,花非花又仰天長笑起來:“哈哈,豈止!”
顧還卿心一寒,卻聽謝承屹誠懇地道:“王妃誤會了,不管是清虛還是老朽,都不曾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族中人也不敢,他指的是……”謝承屹十分愧疚地低下頭,聲音低了幾分:“是我們兩家的先祖們,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顧還卿頓時明白了。
“那時,古禹國被外族占領不久,禹宮也下沉沒多久,不論是皇甫皇族的后代還是謝龖與后人,皆不甘心,他們認為古禹國的氣數未盡,只是由于圣泉水干涸,古禹國的龍氣受損所致,待圣泉一活,泉眼出水,古禹國定能恢復往日的風光,皇甫也再能成為國姓。”
“于是,先祖們便一門心思的琢磨起祭泉。”清虛道長緩緩解釋,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們只想著,泉一活,什么難題都會迎刃而解,然而,先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當初,管理此泉的是龍氏,龍氏在時,此泉一直汩汩往外冒著泉水,直到龍御天帶著公主皇甫鳳叛離,此泉才慢慢的干涸。”
“如果細想,這決不是偶然,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怕與龍氏脫不了干系,但那時的先祖們鉆了牛角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這個問題,只以為祭了泉,泉便會活。”
謝承屹長嘆一聲:“故此,他們便陷入了惡性循環,如入魔道,祭一位女子,泉不活,便接著再祭另外一個女子,如此循環,簡直沒完沒了,為此,不知白白犧了多少無辜女子的性命。”
“這些女子都從哪里來的?”顧還卿臉色難看地問:“是謝氏還是皇甫氏,或是其他人家的女子?”
“都有……”謝承屹和清虛道長愧疚的無以復加,雖然這事情與他們無關,是先祖造的孽,但古人向來講究父債子還,長輩犯了錯,子孫同樣無法見人。
“由于當初祭泉時犧牲的是一位龍姓女子,因此,皇甫氏和謝氏祭泉的時候,并不只局限于外面的女子,自己族中的女子,只有要生辰八字合適的,也會祭之。”
“生辰八字?”姬十二和顧還卿的臉上雙雙浮現古怪的神色,一起看向把頭靠在洞沿蹭來蹭去想解癢的花非花。
“這祭泉原來不止要人,還要看生辰八字。”顧還卿直接看著清虛道長:“那所祭泉之女子,生辰八字是不是與緋城,還有燕然郡主等人相同?”
清虛道長沒有吱聲,顯然是默認了,而花非花卻突然狂笑起來:“卿卿,你猜的沒錯,所被害死的女子,生辰八字無一例外與她們相同,而當年,被祭的那么多女子中,有一個女子,她已懷有身孕。”
顧還卿頓時打了個寒顫,目光直直的看向花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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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17】有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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