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是六班值周，聽湯蕓蕓說，周一那天，林靳冉往那一站，嚯！校門口的人就沒斷過！有女生專門走了三趟去看他，真是藍顏禍水，芳心縱火犯。

        杜康聽得直笑。看來校草大人的愛慕者又要增加了。

        周五那天，湯蕓蕓終于和老班請假成功，要帶杜康回家吃飯！沈海琴老師人美心善，大發慈悲批了一晚上的假，讓她們周六再回學校，前提是保證自己安全準時到校。

        湯蕓蕓自然滿口答應。

        杜康沒想到真能請出假來，一時再一次刷新了對沈老師的認知——她好像，真的和以前碰到的老師不一樣。

        還是，她以前碰到的老師，才是異類呢。

        下了課兩人就往寢室跑，沒想到還能住一晚，她們都得準備些衣服。

        到了寢室發現還有人回來得更早，趙佳音坐在座位上正喝著一碗雞湯，邊上是她媽媽。

        “阿姨好。”杜康和湯蕓蕓打招呼。

        “你們好啊，要喝雞湯嗎？我今天一早去鄉下買的走地雞，可鮮了！”趙佳音媽媽熱情道。

        “不用了，謝謝阿姨。”湯蕓蕓笑呵呵的。

        趙佳音的媽媽又和她們客氣幾句，期間一直撫著女兒的頭發，背脊，疼愛之情溢于言表。

        杜康很羨慕。

        趙佳音卻有些害羞，一直躲著，還跺腳，“媽！你別這樣，我同學要笑話我了。”

        “這有什么好笑話的？大家的媽媽都這樣啊！媽媽一周沒看到你了，想你了呀！”

        杜康頓了頓，湯蕓蕓連忙拉起她的手，“阿姨、佳音我們還有事先走啦！拜拜！”

        兩人輕裝簡行，都只背了個書包，湯蕓蕓挽著她的手道：“我媽媽也給你做了雞湯！肯定比趙佳音媽媽燒的好吃！”

        杜康垂眸笑了笑。

        兩人走到校門口，六班的八個人和班主任還直挺挺的站著，某校草站在靠學校一側，兩邊就是班主任和陳景隅，六班四個男生一個孫子杰還一個杜康不認識的。女生那邊只認識一個岳舒桐。

        林靳冉穿著墨藍色的秋季校服，襯著大紅色繡著一中校名的綬帶，竟然顯得整張臉愈發精致，出校門的人一大半都在看他。他卻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身姿筆直的在發呆。

        杜康和湯蕓蕓一出現，六班班主任眼神“唰”的一下盯過來，“你們不是二班住校的嗎？怎么出來了？看我們林靳冉吶？”

        林靳冉原本半垂著的眼幽幽的飄了過來，杜康尷尬得差點掉頭就走。

        還好湯蕓蕓心理素質極強，掏出老班批的請假條就往六班班主任身前一遞，“我們沈老師批了假了的！看林靳冉哪需要背著包出來啊，我們隔壁班，走幾步就能看到！”

        六班班主任忍不住笑，“行，隔壁班就是方便。我看看，真是你們沈老師的字，行了，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謝謝老師！”兩人道。

        可惜還有頭攔路虎，沖她倆打招呼的孫子杰隔壁，陳景隅板板正正的站著，嚴肅問：“去哪？干嘛？什么時候回來？”

        杜康看見另一排女生站著的那里，岳舒桐挑了下眉，瞬間精神了。

        真八卦啊……

        湯蕓蕓在偷笑，杜康只好自己答道：“去湯蕓蕓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回。”

        陳景隅笑了笑，點了點頭，倒是邊上的孫子杰納悶，“你們班主任也太好了吧？這種假都批！那我可不可以申請去靜靜家住一晚啊？”

        “不行。”林靳冉看了他一眼，“你磨牙。”

        “……靠！”孫子杰還是有些偶像包袱的，瞬間跳起來就想打他。

        關鍵時刻他們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幾人條件反射般立正站好，避免了校門口的眾人看到校草打架的場面。

        杜康拉著湯蕓蕓趕緊出去，走出好幾步之后，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去哪？干嘛？什么時候回來？”湯蕓蕓學陳景隅說話，“哈哈哈哈和我家長輩一模一樣！”

        杜康忍著沒有回頭，“你小聲點。”

        “噢噢噢噢！”湯蕓蕓直點頭。

        校門口的公交車能直達湯蕓蕓家，很方便。她家在一個半舊不新的小區里，三居室，還住著湯蕓蕓的奶奶。

        她奶奶特別喜歡杜康，大概是從小和老太太一起生活的原因，杜康和老年人特別有共同話題，一頓飯的功夫，就已經在說明天早上要給杜康帶街口的燒麥吃了。

        “街口的燒麥可難買了，我平時都吃不到呢！”湯蕓蕓不知是真是假的吃醋，逗笑了眾人。

        她爸媽都是公司里普通的職工，符合年紀的臉上帶著些許風霜，但看女兒的目光卻疼愛直白，連帶著對杜康也很好。

        湯蕓蕓的媽媽還為她專門準備了一套睡衣，歡迎她以后經常到她家玩。

        杜康很感動。

        吃完飯一起看電視聊天，然后兩人洗漱回房睡覺。

        湯蕓蕓不算大的單人床上，兩人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不知何時睡著的，第二天鬧鐘響起，湯蕓蕓還想賴床，被杜康好說歹說從被窩里拖了出來。餐廳的飯桌上已經擺好了燒麥，還有兩碗牛肉粉絲湯，湯蕓蕓的爸爸笑得憨厚，“快吃，吃完我送你們去學校。”

        杜康沒想到老奶奶竟然真的一大早去排隊買了燒麥，一時愣在那里。

        湯蕓蕓的奶奶摸著她的手，“好孩子，吃吧，吃完了回學校，好好讀書，人生長著呢，要對自己好一點。”

        那一瞬間，杜康有些想哭。

        ……

        回到學校還很早，杜康和湯蕓蕓一起寫試卷，周六補課，課程都排滿的，杜康不像其他人可以一心二用一邊聽課一邊寫作業，只能擠壓課間、自習課的時間。

        她好像真的不太聰明。

        興趣班是在上午的三四兩節課，第一天上也沒說要準備什么，杜康就兩手空空的去了藝術樓。藝術樓在學校另一側，靠近圍墻和馬路，和超市很近。

        杜康一過去就看到了一株巨大的合歡樹，雖是秋日開始落葉，但不難看出來夏天的繁榮昌茂。

        教室在二樓，杜康去樓梯的時候，路過一樓的大教室，有幾個高三的學生正坐在那里畫畫，畫板上色彩鮮艷，是一株盛開的向日葵。

        這就是溫煦說的美術生嗎？

        杜康想著，走上了樓梯。

        紀敏老師挑的都是有基礎的學生，第一節課直接上來就是技法，杜康是學過水彩的，但卻不知道有那么多講究，什么接色、疊色、滲透、沉淀……頓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下周你們交一副水彩畫，題材不限，但得用到我剛說的畫法里的四種以上。下課吧。”

        大家魚貫而出，杜康猶豫了下，走上講臺。

        紀老師正在整理教具，看到杜康笑了笑，“還有什么問題嗎？”

        杜康抿了抿唇，“紀老師，您能和我說一下美術生嗎？”

        紀敏微微驚訝，但還是盡職的解釋了一下美術生集訓、聯考、校考以及著名的八大美院，“你想走這個方向么？”

        杜康很迷茫，“我不確定，但我也不知道正常高考以后學什么專業找什么工作。”

        紀敏一下子笑開了，覺得這么小的孩子對未來這么擔憂有些好玩，想了想道：“我理解，真的，我高中也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按部就班的上課。未來啊規劃什么的，完全沒思考過。后來成績不太好被我爸媽逼著學了美術，上完課還要對著畫板練習畫畫，壓力大的時候天天哭。”

        她看著杜康驚訝的臉，繼續道：“你現在能思考這個問題，已經比大部分人要強了。你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下，我知道你成績還可以的，雖然美術專業出來找得工作不見得比其他的差，但總有人有偏見，覺得藝術生文化成績就是不好。”

        杜康點了點頭，“那紀老師，您覺得我……適合走這條路嗎？”

        紀敏笑了一下，“當然，不然我怎么會問你學了多久。我看到你那副素描，就知道你畫的很‘準確’，天生對形狀有精準的把控力和透視的想象力，還有比例問題，這些你在畫之前考慮過嗎？”

        看杜康搖頭，她做了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我猜到了，這就是天賦，你天生就知道怎么樣更美。繪畫是一門專業技巧很強的技術型學科，理論上所以技巧都是可以用不停的重復練習習得的。但是，個人風格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她頓了頓，“我看了你初中參加比賽的畫，水彩畫，色彩對比強烈，和你的那副素描一樣，天生帶著一種清冷感。這就是辨識度。我是屬于沒什么天賦的那種，不過好在美術也講究基本功，勤學苦練還是有結果。我是到了大學才真的愛上畫畫的，然后發現，自己沒天賦啊，和我那些天才般的同學比起來，真的差太多了。就只好考研，弄個學歷，來當老師了。所以你看，適不適合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只要你努力，總歸會有一條屬于你的路。”

        紀敏老師聊完就走了，杜康靠在二樓的欄桿上，看天空云卷云舒。

        屬于她的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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