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剜心案9
衙門外人頭攢動好不熱鬧,上一次西街如此人滿為患還是在顧炎庭篩選仵作之時。
百姓們竊竊私語,都想著一睹本縣第一位女官員的樣貌。
穿著土黃色農人衣裳的婦人名叫張如蘭,聽名字還有那么幾分秀氣,可真人卻完全相反。在聽到陸琪的話后,她竟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那時家中困難,我也問詢了你的意見,你可是自己點了頭。現在一切都解決了,也該同我回去了。你可別忘了,我們家可養了你十多年,這份恩情你得記一輩子去。”
張如蘭越想越覺得自己占理,聲音還抬高了繼續道:“所以你生是我李家的人,死也是我李家的鬼!”
陸琪真是未見過如此厚顏之人,避重就輕還想著拿捏自己,止不住的面露嘲諷,冷淡道:“首先,你所謂的家中困難不過是沒有錢財給你兒子蓋新房以及找個好生養的婦人罷了。再有,那時你也并非詢問我的意思,而是你用‘養育了我十載的恩情’作為威脅逼我就范,那時家中主心骨都在外做工,你日日與我哭訴纏鬧,甚至以死相逼,最終我無法只得妥協。”
有人往張如蘭方向呸了一口,后者臉色逐漸不好看起來。
“其二,你對我有養育之恩不假,可之后你將我賣得了銀錢,連身份文書都給了別人,既然你將我當做物什,銀貨又已然兩訖,現在還談什么‘恩情’?那銀錢自是買斷了我們之間的聯系,未曾想你還惡人先告狀,敢找上衙門。”陸琪輕蔑的看著她,眼神中只透著可悲二字。
“其三,在你未賣掉我之前,我也是真心將你當做母親看待,家中勞務、田地勞作、伺候長輩,我都任勞任怨。是你做了選擇,替你兒子做了選擇。所以,若是你兒子對你有什么怨言,那與我也確實無甚關系。”
陸琪思維之敏捷,幾次張如蘭想打斷她,卻腦中空空不知該說什么,最后又只得潑皮耍賴起來,坐在地上嗚嗷嗷起來。
陸琪無視她的作妖,只冷淡道:“最后,我現在已經是衙門正式的官員,你無事擅闖衙府還騷擾官員,這可是重罪,我有權利把你關進牢獄,甚至就地正法。”
此話一出,以趙東為首的衙役迅速露出半截官刀。張如蘭哪里見過這等架勢,剛剛被押著時她想著自己和陸琪的關系以及陸琪那柔弱的性格,其實并不怎么害怕,可眼前的陸琪和她記憶中的竟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此時也有點心里打鼓。
可兒子昨日回家那頹喪的眼神,以及離家的決心,她絕不能在這個地方認輸。看著周圍一圈的人,心里雖然還記得那媒婆讓她閉緊嘴巴,不需外傳陸琪是逃妾的事,可眼下若眼前人不身敗名裂,是不可能和她走的。
張如蘭突然站了起來,指著陸琪道:“我將你賣給郭員外當妾,轎子都差點抬進府你卻跑了,你可是賤籍逃妾,誰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勾引了官家大人讓你留在這兒。我都未嫌棄你沒有婦德,甚至不是完璧之身,你到拿出官威來嚇我,老婦可不怕!”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本來女子為官就已然夠讓人驚訝的了,可未想到陸大人竟然還是賤籍和逃妾的身份。
趙東也未曾想到,陸大人竟然就是那時他們找了許久都未找見的郭府逃妾。可后來突然就說不用找了,那時他還以為是郭家人找到了。
陸琪神情更冷,她能感受到人群中一雙雙眼睛看著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有種莫名強烈的注視聚焦在她身上,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我們李家大度,也不在乎你身上的這些污點,只要你現在同我走,以后咱們還是一家人,不過你也別再去衙門里做什么事了,免得旁人說三道四的。”張如蘭打著總結,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好事,一點也不知自己攪弄起來的風雨。
陸琪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居然與這蠢婦爭論了半天,還天真的以為這人有半絲底線。她這賤籍逃妾身份若是坐實,到時真回了李家,村中眾人只怕偏見來的更甚,陸琪都不知她是想幫他兒子還是坑他了。
趙東聽后實在忍不住道:“瘋婦休得亂語,陸大人仵作考核時我就在現場,大人之技藝驚為天人,抽絲剝繭,一步一步在尸體身上尋得蛛絲馬跡提供證據,最終案件才得以偵破。你滿口污言穢語,安的什么心?”
張如蘭被堵的一噎,什么尸體,什么證據,她既想不通陸琪怎么會的,也不需要想通,只繼續胡攪蠻纏起來。
陸琪實在覺得有些無趣,直接道:“誹謗官員,阻礙公務,風言風語,押下去吧,等顧大人回來再做定奪。”
陸琪說完,連看都不想再看這蠢婦一眼,帶著趙東去了西城門,無視張如蘭在后頭被押的哇哇亂叫。圍觀百姓說什么的都有,那道視線卻一直如影隨形,陸琪掃了一圈,似乎看見那日巷口著陳舊動物皮衣的男人,可再盯緊看去,只有一個個面生的百姓。
陸琪轉過頭,拋開繁雜思緒,本來今日的任務就是要去西城門口的酒肆,現在被耽誤了許久,陸琪只得加快腳步前往。
趙東在一旁雖滿肚子的疑惑,可他內心深處非常敬重陸琪,絕不會相信那婦人滿口胡謅。就算是逃妾又怎么了,陸大人若真成了誰的妾室,那才是最大的遺憾。
陸琪看了眼趙東道:“你這心思都寫滿臉上了。”說完微微嘆了口氣,道:“不錯,她說的是真的,我當時參選仵作也是為了逃離當小妾的命運,幸好顧大人圣明,知曉真相后也將我留了下來。后來郭員外上門做了保證,我也以為這件事會就此沉封。”
趙東見陸琪神色愁緒頗濃,趕緊道:“陸大人,此事既然郭家都緘了口,那瘋婦再怎么說都是沒用的。陸大人放心,屬下竭盡全力都會保護于您。”
陸琪微微勾了勾唇角,有些欣慰,兩人步行約莫兩刻鐘終于看到了西城門口一間頗為古舊的小店,店鋪一旁用粗糙的帆布做了面招牌,掛在木頭桿上,上面寫著碩大一個‘酒’字。
現在還未到正午,天光還亮的耀眼,里頭竟已然有些喝的迷糊的食客。
陸琪帶著趙東進去的時候,還有幾人醉醺醺的跑來調戲陸琪,趙東直接抽刀,嚇得他們一下看清眼前的青衣官服,瞬間酒都醒了。
一男子坐在門邊不遠處,喝著小酒吃著果子,也是趙東這拔刀的舉動,驚得他突然被果核嗆到了喉管,一瞬臉被憋得通紅,他趕緊站起帶動著酒盞盤子都摔落在地。他腿腳也不好,站的都有些歪倒,一時窒息更甚。
陸琪發現此處異樣,待看清地上摔落之物,一瞬間便知道男子是被嗆住了喉管,店里其他人驚慌失措,伙計老板也手忙腳亂。
陸琪見男子體態也頗為結實,趕緊吩咐趙東:“你從背后架住那男子,然后聽我指揮,快!”
趙東趕緊按陸琪吩咐所做,從后面架住了男子。陸琪雖然知道此刻應該用‘海姆立克急救法’,但從未在實戰中使用過,而且此男子身量比她壯碩太多,她怕自己沒那么大力氣來完成此急求措施。
“趙東,找準此人胸廓下方、肚臍以上腹部的范圍。然后雙手環勒住此人,快速向上大力擠壓腹部!”陸琪鎮靜的指揮著。
男子已經從雙臉憋紅到泛青,神色痛苦。趙東不疑有他,立刻按照陸琪所指揮的方式擠壓腹部。來回數次,終于男子在一次擠壓腹部后,吐出了果核,之后急急喘了幾口氣。
“趙東,做的不錯!”陸琪見趙東手法干練,是急救領域的可造之材。陸琪見人已經沒事,心情也好起來。
趙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以這樣的方式救了別人一命,一時也覺得甚是神奇。
被救的男子恢復后趕緊致謝,拖著不便的腿腳也要跪下,陸琪趕緊制止了他。這一番折騰,酒肆也圍了不少人,突然一個身影沖了進來扶著男子,陸琪一看竟是那日送肉的小江。
小江剛剛在外圍聽別人說起,仔細一看竟是自家的賬房先生,趕緊過來將人扶著。
小江見是陸琪,趕緊道:“陸大人,真是感激不盡,這位是我家店的賬房孚先生,他就是好酒,我剛剛在店里守著他就偷閑過來了。”
孚秋紋終于平緩下呼吸,神色都還顯著憔悴,只感激道:“謝過陸大人與趙大人,草民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吶!”
為觀之人都驚嘆這等救人手法,一時各路贊嘆之語盡數傳來。終于小江帶著賬房先生先行離去,圍觀的人也才陸續散開。
酒肆老板和伙計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陸琪在,剛剛店里可就發生命案了。雖然那人被驚也或多或少有這青衣衙役的緣故,不過陸琪阻止了一場意外,實在令他感激至深。
陸琪環顧了四周,見此正好道:“力所能及之事罷了,正好有些事情想打聽一下,不知有沒有僻靜點的地方?”
酒肆老板立刻躬身邀請兩位前往后院。
小江也扶著腿腳不便的賬房先生一步步回到不遠處的肉鋪。
此刻日頭已至正午,來往百姓更多了起來,遠遠地穿著陳舊動物皮衣的健壯男子推著木車,行至肉鋪門口。
小江趕緊出來接手木車,道:“師傅,您今日怎有些晚?”
那健壯男子看著小江的臉,有些沙啞的聲音道:“今日在衙門口…”
日頭甚好,可近日老天爺變臉的速度委實有些快,誰也說不清楚會不會又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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