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安娜·沙菲克的筆記本是赫爾嘉的秘密。她從不在寢室或者教室里翻看。她需要一個好地方，隱蔽安全，無人知曉。

        于是，她想到了斯萊特林的密室。

        為了能悄悄地呆在這，她磨破嘴皮子才把桃金娘哄得服服帖帖，每周必定當兩次她的傾訴垃圾桶，聽她喋喋不休地將過去的事情講了一遍又一遍。

        不過，保險起見，赫爾嘉抓到了桃金娘的小辮子：她怕科萊恩，換句話說，她對爬行動物十分恐懼。

        【所以她是拜倒在了本大爺的腳下。】科萊恩沾沾自喜地說。

        【你沒腳。】赫爾嘉接嘴道。

        【好吧，那就是怪我長得太帥了】科萊恩一看到赫爾嘉想張口，立刻大叫一聲，【不準反駁！】以此來維護自己的尊嚴。它熟練地跳到水龍頭上，用與標準蛇語不大一樣的口音念道：【打開。】

        對虧了二年級時，密室里的蛇怪到處瞎叫喚，不然赫爾嘉也不會發現，這兩個語種是有相同之處的。

        頓時，龍頭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開始飛快地旋轉。

        赫爾嘉拿下兜帽，看向坐在廁所門上的女幽靈，叮囑道：“如果有人接近這兒，記得提前叫我。”

        科萊恩威懾性地朝她吐了吐蛇信子。

        桃金娘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

        赫爾嘉表示很滿意，“謝謝。”

        水池停止轉動，露出一根粗大的水管。

        她裹緊袍子，抱住懷中的牛皮本，一躍而下。

        這不是赫爾嘉頭幾次來密室了，即使周圍漆黑臟亂，已然沒有了最初的恐懼。

        轉過一道有一道彎，盡頭是一堵陰冷的石墻，上面刻著的兩條蛇相互交纏。他們眼中鑲嵌著的綠寶石閃閃發光。

        科萊恩用了同樣的詞語將這扇門打開了。

        兩條蛇慢慢滑入兩側，里面是一間長長的，昏暗的房間。刻著盤蛇的石柱整齊壯觀地矗立在兩側，撐起消融在黑暗中的天花板。碧綠的神秘云霧彌漫在四周。

        【說實話，這里有點冷。】赫爾嘉跨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小跑至里頭的蛇頭雕像下面——她在那砌了個花壇，種上了前幾日買來的毒草種子，

        【哦！快看這盆！】她激動地大喊一聲，【這才幾天就發芽了！】

        【畢竟這兒陰森森很適合毒草生長。】科萊恩抬頭看著綠瑩瑩的云氣，【這團氣體說不定也有作用。】

        赫爾嘉跟著向上望去，沉思幾秒后忽然站在了花壇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揮舞著雙手，如同一只猩猩撐開了鼻孔。

        科萊恩瞠目結舌道：【你這是什么迷惑行為？】

        赫爾嘉不假思索道：【我在集天地之精華，多吸幾口說不定能變強。】

        【我們來做點正事兒好嗎？我尊貴的小姐，】科萊恩身上的鱗片閃閃發光，頃刻間變大了十幾倍，立起來的時候能夠到赫爾嘉的腰，聲線也變粗了，【還有一小時，哈利波特就要來找你了，我們的時間并不充足。】

        赫爾嘉嘆了口氣，從高臺上跳下來，走到蛇怪的尸骨旁席地而坐，打開了安娜·沙菲克的牛皮書。

        【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畫出忒提斯防御陣。】科萊恩沿著赫爾嘉轉了一圈，想一位嚴肅的導師，【我幫你研究過了，筆記里說是最簡單的符號類魔陣——更重要的是，它只需要注入一點點魔力，很適合你。】

        赫爾嘉低下頭，指著書上的一排字低語道：“忒提斯防御陣，只需將此圖刻在身體上即可？這么容易？”

        【沒錯，而且可以防衛所有小型惡咒，但是會有時效限制，這個就看你自身的魔力值多少時間了。】科萊恩將后面的內容解釋給她聽。

        【行，我在手臂上畫一個試試。】

        一不做二不休，赫爾嘉直接上手，用力在無名指上咬出一道口子，新鮮的血珠滲出，緊接著流下一滴，落在冷冰冰的黑色大理石上。嘴里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兒，她單手解開襯衫袖口往上一卷，露出一段白皙光滑的皮膚。

        接著又在小臂內側，照著本子上的圖畫了三道歪歪扭扭，繞來繞去的線，宛如一個用藤蔓組成的倒三角。

        科萊恩向后挪了幾米，正顏厲色，體型變大后的它，突然一下子正經了許多。

        【看清楚咒語了嗎？】

        赫爾嘉不由地心跳加速，手臂上出現了細密的小疙瘩。這是她第一次實地試驗牛皮本上的魔陣。在此之前，她都致力于研制上面的魔藥。

        深呼吸一口氣，讓心臟平靜下來，應道：【我開始了。】

        科萊恩默默地又往后挪了兩米，它看著微微顫抖的胳膊，悄聲提醒道：【冷靜，赫爾嘉。】

        赫爾嘉連續喘了兩口氣，她還解開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仿佛這樣就能夠多吸點新鮮空氣似的。

        右手半握拳，深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字符陣，鬢角落下一粒汗珠，心臟的跳動聲愈來愈清晰。

        她用鳥蛇語吐字標準緩慢地念道:【借冥河之水，賜吾之盾——銅墻鐵壁。】

        四周忽然安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赫爾嘉的右耳輕輕顫動，聽覺似乎在這一刻被放大了，天花板云氣涌動的聲音，四周下水道的流水聲，科萊恩的甩尾巴的擊打聲，毒草種子破土而出。幾秒鐘后，手臂開始發熱發燙，鮮紅的三角字符慢慢地在皮膚上扭動，三邊各自向中間蔓延出了像藤曼般的細枝，新的細枝重新交織相纏，在三角中間形成了一個圓形。

        同一時間，皮膚不僅僅是發燙，開始撕裂疼痛起來，赫爾嘉不適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角，額頭冒冷汗，她能感覺到五臟六腑的魔力正在大量流失，昏厥感使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咒符中間的圓形突然塌陷下去，真皮層開始溶解，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噴涌而出——

        【停下！停下！快把魔陣擦掉！它好像在反噬！】科萊恩高聲吼道。它感應到了一股邪惡的魔法，赫爾嘉手上的圖形已經從紅色轉為黑色。

        不，不對。

        赫爾嘉看著陣中流出了黑色的液體，疼痛竟然被緩解了！她伸出一只手擋開撲過來救自己的科萊恩——

        傳說中寧芙仙女將兒子阿基里斯浸泡在冥河中，使他得到了一具刀槍不入的身體，成為希臘戰神。或許這就是咒語中的冥河水。它填充滿了整只小臂，是溫熱的，接著越來越清澈，當冥河水徹底褪色成透明狀后，立即消失。

        赫爾嘉用力握了握拳，總覺得充滿力量。

        她抬頭看著一臉吃驚的科萊恩，笑著說：【好像結束了？】

        科萊恩呼出一口氣，迅速變小，攀到了主人白皙光滑的小臂上，感受一番有沒有什么不同，它順暢的爬了兩圈后，狐疑道：【你是不是失敗了？沒什么變化啊？連個印子都沒有】

        【我不知道，總之我現在覺得除了頭有點重以外，還挺很舒服的你知道那種把手放到溫泉里泡的感覺嗎？雖然一開始我覺得手要斷了】赫爾嘉吸了吸鼻子，喉頭一股腥甜，后知后覺地她伸手擦了擦鼻子。

        掌心一片鮮紅。

        【哦！該死的！】赫爾嘉暗罵一聲，緊急把頭抬起，【我流鼻血了！】

        【就你這點小魔力，耗盡得可快了。】科萊恩游到她地肩膀上，擔憂地說，【所以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我提議這一個月你都別碰其他魔陣了，雖然大多數你也用不了等你制作出了魔力暴增的魔藥，再繼續試試吧。】

        赫爾嘉看著黑色的天花板，鼻血倒灌到嘴里，這口感并不好，像吃了塊生肉，腦殼也更疼了，魔力過度的虛弱感一瞬間都從四肢蹦出來了，仿佛剛才充滿能量只是她的心理錯覺。

        【我覺得我這禮拜都不適合上魔咒學，希望弗里維教授能放我一碼。】她贊成道：【你說的對，這要是多折騰幾次我一定能折壽。】

        說實話，赫爾嘉并不能確定這個忒提斯防御陣是否成功，它到底是消失了，還是嵌入身體里了，在沒人襲擊她前，她都不知道有沒有作用，時效又是多久。

        【但是，我們已經明白了一點，】科萊恩昂著下巴，驕傲地說，【安娜夫人所記下的魔陣基礎篇，是所有沙菲克后代都能用的，除非他是個啞炮。】

        基礎篇只有三則：分別是防御，治療，加速。

        赫爾嘉捏著鼻子，點了點頭，聲音變得怪異：【沒錯，只要魔力夠用，基礎陣就能保命。】

        她親切地把基礎篇上的三種魔陣稱為：保命符。

        至于后面那些極為復雜的圖，估計這輩子都無緣。

        想要鳥蛇標記覺醒實在難如登天。

        就在這時，從外面傳來了桃金娘的信號。

        【哈利波特來了，我聽到愛哭鬼的報信了。】科萊恩的聽覺發達，桃金娘對著通道叫幾聲，它就能聽到。

        赫爾嘉用校袍狠狠地擦了一下鼻子，將牛皮本拿繩子綁住揣進內袋。

        嘴角揚起，藍眸中星光閃爍。

        【我們走。】

        今夜的活動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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