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謠言如蝗蟲過境般迅速傳開。

        布斯巴頓的瑪麗恩·圣迪齊耶在禁林遇襲，她的肢體被撕扯得支離破碎，四處分散，其中一節還浮在沼澤地。樹干上的爪印又粗又深，濕地留下了許多凌亂無序的腳印。有人說怪物有十根腳趾，有人傳它有六條腿。

        赫爾嘉姿勢端正地坐在板凳上，思緒萬千。

        禮堂的天花板烏云密布，燭光幽暗，窗外的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室內充滿了壓抑與不安。霍格沃茨和德姆斯特朗學生們正在稀稀疏疏地輕聲討論。穿著藍色裙裝的布斯巴頓學生們就像是一朵朵失去陽光的繡球花，花瓣上艷麗的光澤消失了，被套上一張灰色透明的帷幔。

        他們聚在最前面，有的互相擁抱，有的默默拭淚，有的則面無表情。

        終于，教工席后的木門打開了。鄧布利多攙扶著面色憔悴的馬克西姆女士走上席位，代表發言的魔法部克勞奇先生眉頭緊鎖，他表情凝重地站在了最前面。他看起來好像比前幾日老了五歲，胡渣也沒來得及打理，想必這次比賽帶來不少壓力，邪門的事兒一件連著一件發生了。

        “關于布斯巴頓學生瑪麗恩·圣迪齊耶小姐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悲痛。”他說，“眾所周知，霍格沃茨城堡外有一片危險的林子，里面有許多具有超高攻擊性的猛獸，不幸的是圣迪齊耶小姐無視了本校的規定，夜游禁林，這是大忌我希望各位引以為戒，切勿步上她的后塵。”

        話音未落，布斯巴頓姑娘們的抽泣聲逐漸變大，馬克西姆女士的眼眶泛紅，走上前抱住了幾個她的學生，用法語說著悄悄話。

        顯然這件事魔法部想以事故收尾，草草用“貪玩”的理由蒙混過去。

        聽起來好像有點敷衍。

        但是，事件調查的最終話語權在布斯巴頓校長馬克西姆女士手上。若她不愿意去深糾霍格沃茨以及英國魔法部的責任，那么赫爾嘉也不會主動站出來提供一些細微的證詞。

        比如說，瑪麗恩在撞上她和哈利時說的那一句：“都怪那個家伙”

        那個家伙會是誰？

        赫爾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布斯巴頓女生們的方向，她認出了前幾日與瑪麗恩一起的三四個人，他們的整體臉色是蒼白的，表情是難過的。不過也不難發現其中幾人的一些小動作——眼神飄忽不定，交換視線，放在胸前不安的雙手緊握，甚至有一個人縮在后面輕輕發抖。

        這是恐懼的表現。

        幾乎可以斷定是他們的內部出現了大矛盾，或許馬克西姆女士心中有數，但是家丑外揚有失她的顏面

        當然，這僅僅是赫爾嘉的初步推測罷了。

        “我從來不知道禁林這么可怕，”潘西驚愕道，“要知道上學期布雷斯他們玩壯膽游戲就是半夜每人去那里晃一圈回來，他那晚回來的時候還快樂地在休息室哼歌。”

        中間隔了一個人還能聽到聲音的布雷斯扭過頭看著她輕笑一聲：“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去了禁林？”

        潘西鄙夷地往左瞟了一眼，不屑地說：“你不是還搬回來一盆月見草送給拉文克勞的那個阿葵婭”說完她做了個要嘔吐的樣子。

        布雷斯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欣喜，迅速和達芙妮換了個位子，坐到潘西身邊，撐著下巴打趣道：“你怎么把這些破事記得比我還清楚？難道你半夜不睡在等我回去？——哦！我知道了——”他調侃著，“你是不是因為擔心我”

        潘西忽然冷著臉打斷了他，說：“我上廁所。”

        “沒勁。”布雷斯收回痞樣，又把頭轉向另一邊。

        赫爾嘉偷笑著對身邊的凱瑟琳小聲打趣道：“我們起夜的人挺多啊，還能把樓上的廁所都占滿了！你看潘西撒謊都不會臉紅”

        “噓！哈利·波特在看你。”凱瑟琳湊近她的耳邊細聲道。

        聞言，赫爾嘉往格蘭芬多桌望去，哈利確實在看她，神色略微焦急，鏡框向下滑也不曾察覺似的，一眼不眨地盯著她。

        赫爾嘉迅速了然，鎮定地回眨了兩下眼睛，慢慢將手抬到嘴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她在暗示哈利不要多嘴。

        畢竟這個節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世主要是什么都管的話，他會沒心思比賽的。

        哈利抿著嘴，欲言又止，身邊的赫敏忽然靠近他說話。

        他不自然地瞄了一眼赫爾嘉后又搖了搖頭。

        布斯巴頓學生遇難的事暫時就這么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短暫的集會結束后，下午的課程正式開始。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絕大多把這件事當作一場倒霉的悲劇，生活還得繼續。

        人類一向如此，在厄運沒有降臨在自身前，都不算大事。

        魔咒學依然是令赫爾嘉頭疼的固定科目，每一年他們都要復習幾次繳械咒。

        要說有沒有進步，那應該還是有一點點的。之前咒語的射程是兩米左右，現在，她的發射角度越來越精準，距離目測大概延展到了三米。

        “今天我們先來復習繳械咒，再學新的召喚咒。”弗里維教授站在臺上高聲說，“老規矩兩人一組，你們自由組隊吧速度點，孩子們！我們盡量用半節課時間結束復習。”

        弗里維揮動著魔杖，控制教室里的桌椅飛升著慢慢往兩邊堆積，將中間騰出一大片足以兩個學院的學生活動的空地。

        學生們悠然地開始組隊，互相玩弄推搡，遲遲沒有進入主題。弗里維無奈地催了好幾次加快速度，身材渺小的他在空地上仰望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學生，不免有些束手無策。

        “咚咚咚！”地板忽然劇烈震動，想起一道沙啞高亢的諷刺聲。

        “你們就是這么上魔咒課的！——你抱著隆巴頓跳踢踏舞呢！斐尼甘！”

        臟亂不堪的短發，破舊的長袍，擦得蹭亮的鐵皮假肢，詭異的魔眼上下轉動著，像是把整間教室掃描了一遍。

        瘋眼漢穆迪不知何時來到了魔咒學教室。他把拐杖敲得錚錚作響，直擊鼓膜。

        學生們想起了在黑魔法防御課上被支配的恐懼，一下子安靜如雞。

        “哦！穆迪教授，你來了！”弗里維宛如見到了救星，他高興地說，“米勒娃提前通知過我你要來聽課，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昨晚的事會忙得不可開交——感謝梅林，你還是來了！”

        穆迪彎下身子與他友好地握手，“麥格說我需要跟你學學正常的授課方式——她竟然覺得我課上的氣氛過于緊張了……”

        他回頭看著一群年輕人，話鋒一轉，譏笑道：“我看你的課也沒什么可學習的，一塌糊涂，還是借鑒一下我的吧——有時候調皮的學生就是需要用鞭子抽一抽，”

        他的魔眼筱地轉向右邊，喊道：“斐尼甘！你再臭著臉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把你變成松鼠關進籠子里好好反思！”

        赫爾嘉正好站在西莫斐尼甘的身后，他剛才暗戳戳罵了一句臟話。

        凱瑟琳拉了拉她的袖口輕聲地說：“雖然但是他對學生用變形咒也是違規的啊……”

        猝不及防地，這話馬上鉆進了瘋眼漢的耳朵里，他皺起眉頭大叫一聲：“誰！站在他后面的那個！有意見地自己站出來！斐尼甘后面的那個！”

        “媽呀！赫爾嘉快救我！”凱瑟琳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驚慌地向好友求助著。

        赫爾嘉看她一副手足無措地樣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決定背下這口鍋——

        希望富婆能記住她的恩情，以后“涌錢相報”。

        “是我，教授。”赫爾嘉上前應道，她自動與凱瑟琳拉開一些距離，淡定地解釋，“學校有規定教工不得對學生惡意施咒。變形咒雖然不是惡咒，但您要是用在學生身上，著實不妥。”

        “她說的對，阿拉斯托。”弗里維贊同道，他對穆迪剛才那一句一塌糊涂很不爽，于是挺直脊梁，像是在警醒后輩，“要是對學生施展變形咒，被校長知道的話后果會很嚴重，你最好多多和我取經——不是能讓學生閉嘴就能當上好老師的。”

        “哦！該死的！你們的破規矩可真多！”穆迪煩躁地說，“要是在阿茲卡班，這群孩子早就被我馴服的服服帖帖的了！”

        “他們不是罪犯！”弗里維大聲反駁道，他一臉不高興地把一張桌子召喚回來，站上去的身高剛好與穆迪齊平，對學生們說，“好了！不能浪費時間了！既然你們找伙伴練習都要花這么多時間，那就別自由組隊了！慢吞吞地像什么樣子！”

        他清了清嗓子，“現在都聽我的！我會根據你們上學期的成績，為你們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進行練習……哦不，直接到我面前依次過關！”

        看穆迪沒有什么懲罰后，赫爾嘉像是泄氣的皮球，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可誰知瘋眼漢撐著拐杖，雙手抱胸，魔眼鎖定在她身上，忽然提議道：“要不讓布萊克先做第一組？你說呢，弗里維教授了？我很期待她的表現。”

        “可以，”對弗里維來說誰先上來都沒有關系，能趕上進度就行。他將手上的牛皮紙翻了一頁，瞇起眼睛查找赫爾嘉的對手，喃喃自語著：“那我們就從成績一般的先開始——她和”

        這時，一只顫顫巍巍的手舉了起來，連聲音也是顫抖的。

        “弗里維教授，我和她組隊行嗎？”

        驀地，周圍熱鬧起來了，學生們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露出了一副副看大戲的樣子。

        赫爾嘉聽到熟悉的聲音后一個激靈，感到震驚不已，她下意識摸了摸下巴，確認一下還能不能合上，然后癡愣愣地盯著前面寬大的背影

        那個納威·隆巴頓，居然主動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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