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病房，夕陽的光那樣溫和，像是一把金色的細砂，隨著風從窗口飛進來，掉落的滿地都是。空氣里只有魔藥苦澀的味道。

        “行了，我不需要喝這個。”

        “馬爾福先生，你不能任性。”龐弗雷夫人生氣地說，“還有，你若再這樣不打招呼就亂走動，別怪我不客氣把你捆在床上。”

        “吵死了。”

        德拉科依然不聽勸，筆直地站在窗臺旁眺望窗外，灰暗的瞳孔里露出一絲疲憊。白色繃帶一圈圈纏繞著雙臂，皮膚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樣瘙癢疼痛了。大腦仍然暈乎乎的，聽布雷斯說是因為中了伊娜瑞亞的毒，斯內普教授前幾日才陸續(xù)將解藥制出，慢慢地一些被忘掉的事情也記了起來。

        比如說他其實早在火焰杯第一場比賽中就發(fā)現(xiàn)了伊娜瑞亞在禁林沼澤里養(yǎng)了只兇惡的八爪魚。

        一切都解釋開了，他的人生中就沒有出現(xiàn)過伊娜瑞亞·達西，她是名記憶入侵者。

        “喲，有力氣頂嘴了，看來恢復得不錯啊。”

        熟悉的聲音撫平了額頭上的褶皺，德拉科轉身望去，半倚在窗框上，冷臉道：“你難道不希望嗎？”

        潘西拿著幾張牛皮紙走了進來，得到龐弗雷女士的允許后，她找了張椅子坐下，“期末論文，斯內普教授說住院不是放假。”

        德拉科一臉嫌棄，“哦，真要命。”一邊說一邊乖乖地躺回床上。他盯著姑娘看了一會兒，瞳孔微微收縮，忍了很久終于開口道：“她呢。”

        潘西沉默了片刻，用復雜的目光注視著他：“德拉科，我們說過她不見了是真的，我發(fā)誓。那一夜她離開了霍格沃茨，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現(xiàn)在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

        德拉科在那巨型鳥籠里安分地待了十多天，特地選在伊納瑞亞行動日，也就是火焰杯決賽日逃生。原以為拿戒指開鎖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竟沒想到伊納瑞亞會在籠子下咒，一碰就觸電。電流沿著皮膚浸入身體里，兩條手臂疼得快要失去知覺。但是他沒有選擇放棄，咬緊牙關，用最快的速度把鎖撬開。好在保住了兩條手。

        德拉科神色不動，白色被子下的手緊緊攥在一起，里頭冰冰涼涼，仿佛這不是溫暖的被窩，而是寒窖。

        心中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他不信，他不信赫爾嘉會失蹤，一定是被那些人藏起來了。

        那一夜他暈倒在盥洗室，朦朦朧朧中明明看到了她。甚至那雙柔軟的手在自己的臉頰上留下的溫度也是如此記憶深刻。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握在手掌里的戒指不見了。

        “德拉科。”潘西坐在了床沿，捧住了少年蒼白如雪的臉，憂心地說，“聽著，你得振作起來，赫爾嘉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我相信她。”

        “我知道。”

        德拉科拿下了潘西的手，眼神迅速恢復焦距，夕陽漸漸染紅了病床四周，心臟像燃起烈火般炙熱。

        他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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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克多谷的秘境里，倒是滿地月色，一條瀑布掛在山間，透著祥和的亮光，倒映著一輪白胖的上玄月。

        蔥郁的草地里溫暖濕潤，赫爾嘉醒來的時候便看到這幅景象。

        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輕聲試探道：【科萊恩？】

        “你醒了。”

        回答她的是一種空靈沉穩(wěn)的聲音，她想這聲音自己只在一個地方聽過。

        赫爾嘉淡然道：“羅杰，好久不見。”

        明亮的瀑布后升起一道五色光，墮天馬的身姿從里頭高傲地走了出來。

        “我這條命是你救的吧。”赫爾嘉從石頭上跳下去，欣然地說，“謝了羅杰，我就不打擾你了。”

        羅杰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很神圣，那月光照在它的毛發(fā)上，亮亮的像是一道圣光。

        “你只有一個月了。”

        赫爾嘉駐足，表情僵硬地望了過去，皺起眉道：“一個月？”

        羅杰收起四肢坐了下來，輕描淡寫地答：“你本身因為詛咒魔力低微，現(xiàn)在全靠安娜的力量活下來，你現(xiàn)在把它們都用完了，你說會如何呢？”

        此時，余光瞟到的一簇曇花正好進入枯萎期，收縮一圈。

        會死。赫爾嘉的表情十分嚴肅，她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身體，體會著血管里液體流淌的感覺，她嘗試握住拳頭，詫異地發(fā)覺自己連將握緊的力氣都沒有。猶如無形的壓力錘在肩膀上，身體沉甸甸的。

        “那些提升魔力的藥何嘗又不是一種催命毒，將你儲存的魔力一點點逼出來。”

        “你若沒有救那個小子，可能還不會這么嚴重。”羅杰的語氣像是嘲諷又像是調侃，“世間情愛，真是要命的東西，安娜也是，你也是。”

        赫爾嘉心情復雜地閉上了眼睛。

        血肉模糊的德拉科仿佛又出現(xiàn)在眼前，鼻腔里滿是鮮血的腥甜和皮膚的焦氣。他就這樣躺在血淋淋的地板上，桃金娘在一旁哭泣，啞著嗓子哽咽著：“哦，他剛才還能叫幾句你的名字，現(xiàn)在或許是快去了吧。”

        赫爾嘉震驚地跪在他身旁，悲痛鋪天蓋地襲來，她看到了德拉科的五指蜷縮在一起，右手里似乎攥著什么，她花了不少力氣才掰開來，發(fā)現(xiàn)一根由戒指掰成條的細金屬。

        這個笨蛋，乖乖等她來不就行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滴在戒指上，暈開血跡，顯現(xiàn)出了那一道許久不見的愛語。

        于是，不顧科萊恩的阻攔，赫爾嘉毅然再次動用魔陣，只不過這次，她耗盡了所有，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

        “后悔了吧。”羅杰冷笑一聲，“若不是豪斯特執(zhí)意將藏了幾百年的黑曜石給你續(xù)上點魔力，我就把你埋進土里滋潤大地了，也算魂歸故里。”

        四周寂靜無聲，月亮好像無奈地藏進了云里，掩面輕嘆，要是再下點雨，就更能襯托此時的傷悲了。

        赫爾嘉睜開眼睛，深深嘆了口氣：“確實是欠考慮了不過后悔到也談不上。”

        “人活在這世上是需要有人掛念的，比起我來說，掛念他的人太多了，反觀自己，也許就三三兩兩？”講到著，赫爾嘉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況且德拉科死了，她也會失去一個的掛念，在這“三三兩兩”之中再少一個得多凄涼吶。

        “事已至此，”赫爾嘉直起頭，笑著說：“一個月也夠了，我想在死前把那些事情做完。”

        羅杰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口漩渦，能將一切都卷進去。他忽而想起數(shù)年前，一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也坐在這片林子里，朝他露出那樣燦爛的微笑。

        “罷了。”羅杰放軟了語氣，“你還有一個活下去的辦法。”

        “祭出血親，覺醒咒印。”

        赫爾嘉的眼里有晶瑩的亮光，倒映出月的一角，她的身后是一大片正直盛期的曇花，在夜色中明艷動人。

        “好，正合我意。”

        她這雙手，注定得沾上鮮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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