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李一將這個新生的魔神帶在了身邊，但它還是沒有放棄試圖逃走，并不懈努力地嘗試了幾十次。
  最終發現自己確實無法脫離李一的控制后，新生魔神只能放棄了掙扎。
  將它帶上之后，李一按照原定的計劃，來到了層巖巨淵之下。
  這里確實存在著最早的文明。
  “倒立的城市，親眼見到之后，果然還是那么壯觀。”
  看著那上方的奇景，李一感嘆了一句。
  而后便在這里暫時定居了下來。
  層巖之下，不見天日。
  很多地方都陰暗潮濕。
  其實并不適合生存。
  但這只是李一以自己的眼光來看的。
  他見過太多其他文明的景象，因此對住在地下只覺得不合適。
  但是對于這里的人來說，他們一出生就在這里。
  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大哥哥是從外面來的嗎？外面是什么樣的世界啊？”
  “外面的世界啊……”
  李一這個外來者很快就引起了本地民的注意。
  不過由于他并未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因此很快就融入了進去。
  并短暫地以教師的身份，開始給即便生活在地下，也仍然活潑的孩子們講述著外面的事情。
  雖然很多時候，過來聽的人里面還有許多這輩子沒出去過的大人就是了。
  “大哥哥，你手上的這個是什么啊？”
  “這個啊……這是我的寵物。”
  李一瞥了一眼像失去了夢想的咸魚一樣掛在自己手臂上的新生魔神，笑著回道。
  剛說完就被“寵物”給咬了一口。
  雖然沒破防。
  “寵物嗎？好奇特啊！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生物！”
  一個大人驚訝地說。
  “嗯，外面有各種生靈，如果有一天你們有機會出去的話，會見到的。”
  李一并沒有更深入地解釋什么。
  因為對沒有接受額外知識洗禮的本地民來說，知道太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地下待了一段時間以后，新生魔神就學會了本地的語言。
  李一在某天講完了課——又或者說，講完了故事以及自己的所見所聞后，便在人群散去后，聽見手臂上的新生魔神對他喊了一句“mmp！”
  李一剛因為它會說話而高興的表情頓時沉下來：“那么多文字你不學，你非要學臟話？”
  “除了臟話沒有其他的詞想對你說，老**！”
  “好好好，我才想起來，我到現在都沒有給你取名字呢，叫你什么好呢？不如就叫你小黃吧？怎么樣？小黃？”
  “滾！我有名字，我叫摩拉克斯！”
  魔神之名，生而有之。
  只有某些低位格的魔神，生來就沒有什么本名。
  只能用自己的瑣碎權能來為自己賦名。
  “好的好的，小黃，以后就叫你小黃了。”
  “你**！”
  在學會了地下文明的語言之后，小黃每天都開始對著李一變著法用文字輸出。
  直到將地底文明的所有臟話全都說了一遍。
  而后又樂此不疲地開始重復。
  不過其他人卻無法聽見，因為單向傳音的緣故，其他人只能看見那個奇特的生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尊貴的氣息。
  宛如全身都是黃金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
  令人望而生畏。
  從而情不自禁地嘖嘖稱奇，并說出贊美之詞。
  而李一只會面帶微笑地點點頭，并沒有接過話茬。
  只能在心里嘀咕，要是你們知道這家伙天天都對我狂飆臟話，什么尊貴的魔設都得塌。
  地底文明沒有時間。
  因此數十年一晃而過。
  李一毫無所覺。
  只是忽然發現，從某一天開始，摩拉克斯似乎不再對自己狂飆臟話了。
  只是偶爾才會飆出來幾句。
  而且基本上其他人全都聽不見。
  只有李一是這些臟話的專屬垃圾桶。
  摩拉克斯觀摩著地底文明的神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同時力量也在自然而然隨著時間推移增長。
  某日，終于突破了某個節點。
  它從李一的手臂上下來了。
  “你實力精進了？”
  李一見狀，隨口問道。
  “嗯。”
  摩拉克斯看著李一，還是滿心困惑。
  它感覺自己已經很強了。
  但是看李一還是完全看不透——
  不，應該說，看得太透了。
  李一在他眼里就是個普通人。
  沒有一點力量。
  但很顯然，普通人是不可能將它強行限制在身邊，并阻斷力量的輻射，導致它的威壓無法擴散開。
  ——它此前可不會收斂自己的魔神氣息。
  在數十年的潛修之下，才逐漸學會的。
  即便如此，它也依然看不穿李一。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雙方實力差距過于懸殊。
  摩拉克斯頭一次開始想，自己為什么沒有被打死。
  雖然李一將它變成了寵物。
  但這段時間里面其實也并未限制它的活動。
  除了不允許它離開地下之外，也就是不允許隨意動手這一條限令了。

  在李一的注視下，摩拉克斯的身上涌動一陣金光，金光散去以后，原地只留下一個小屁孩。
  “……你化形了怎么也還是五六歲小孩子的模樣？”
  李一看著眼前這個蘿卜丁一樣的小家伙，感覺莫名地違和。
  “我本來就是五六歲的小孩子啊！”摩拉克斯不爽地回道。
  “可你都長了有……有個二三十年了吧？”
  “魔神的二三十年和人類的五六歲有什么區別？！”
  “……哦，這樣，也是……”
  李一露出恍然的神情。
  如果摩拉克斯能夠存活數千年的話。
  那么數十年的時間，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甚至連五六歲都算不上。
  頂多算人類的一兩歲。
  “老**！我出去玩了！”
  “……滾吧滾吧！”
  李一擺擺手，聽到那個吊詭的稱呼臉色一黑。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地底多了一個看上去和其他小孩子沒什么區別的小屁孩。
  “一先生，那是您的孩子嗎？”有人好奇地詢問李一。
  “啊，是我的。”
  “可是您都沒有結婚，哪來的孩子？”
  “我乃高天的使者，不結婚也有孩子。”
  “是，是這樣嗎？！”
  旁聽的某個女人一臉驚詫。
  隨即滿是失落。
  “……”
  看著她的表情，李一還是點點頭。
  二三十年容顏不易，只能用高天使者的身份扯一扯大旗了。
  而高天的使者，又怎會看得上地底的女人呢？
  女子滿臉失落地離開。
  剛好被天天出門浪，浪完了回來的摩拉克斯看見了。
  “老壁燈，你欺負人家了？”
  “沒有！”
  李一咂了咂舌，伸手用力地揪了揪摩拉克斯肥嘟嘟的臉。
  “小屁孩不要瞎說，我像是會欺負人的人嗎？”
  “你不像！”
  “這還差不多。”
  “你他*就是！你個混蛋，肥瘦！”
  “看來我是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了，省得你一天到晚都這么不尊重我。”
  李一抓起眼前的小屁孩啪啪啪給他屁股一通捶。
  “你放我下來！你個無恥的家伙，你怎么可以打人！”
  “我就打！對付不聽話的熊孩子，只有巴掌能代表我的心情！”
  “哇哇哇哇！你不講武德！你放我下來我們正面單挑！”
  “好。”
  李一把摩拉克斯放了下來。
  后者憤怒地施展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打算給李一一個狠的。
  他化形之后，感覺自己力量又有精進。
  這次肯定能夠打得過面前的這個混蛋。
  然后他就被捶進了地底。
  “小崽子，還跟我斗，你繼續蹦啊。”
  李一隨手劃出一個圈，限制了戰斗余波的擴散，然后在摩拉克斯顯露真身后用放大了n倍的手來回揉捏他。
  “你——！！！！”
  摩拉克斯使出了全部的力量，然而那種被穩穩壓住一頭的感覺還是給了他巨大的挫敗感。
  “痛痛痛！你住手啊！”
  “小崽子，錯了沒？”
  “我錯你*！”
  “哼。”
  李一面色一沉，繼續揉捏了下去，就像在單手控制魔方一樣，感受著手里的嘎嘣脆的手感，就這樣捏了一年。
  “一先生，你家的小崽子呢？”
  “在進修呢。”
  “哦，這樣啊。”
  摩拉克斯就這樣努力了一整年，然后徹底認命了。
  自己確實干不過李一。
  橫豎都干不過的那種。
  他身上的那股子魔神的傲勁也就這樣被硬生生磨碎了。
  ……或許吧。
  總之一年后，他認錯了。
  “我錯了。”
  “以后不準對我說臟話。”
  “哦。”
  看著渾身都是傷的摩拉克斯，李一沒有給他療傷，而是讓他自個去慢慢恢復。
  反正都不致命，總能恢復好的。
  恢復完了實力還能增進一節。
  巖龍王的殘留力量他也沒有完全吸收。
  碎后重鑄，也有益于吸收那股力量。
  徹底化為己用。
  成為……新的巖龍王。
  李一暗自思索著。
  不過他的冷漠落在摩拉克斯眼中，算是被徹底記了下來。
  魔神的記憶力很好。
  之后的幾年，摩拉克斯再也沒有理會李一。
  兩人之間的關系自此變成了冷冰冰的陌生人。
  不過李一并未在意，每天依舊做著日常該做的事情。
  而摩拉克斯則每天都出門玩，去觀摩地底文明的每個人，每件事。
  某天，他回家的時候再次碰到李一和某人的閑聊。
  “一先生，你博聞強識。但是對孩子未免太隨意了吧？”
  “怎么說？”
  “你為何不好好教教他呢？你不是教書先生嗎？”
  “我之一言，不抵所遇一事。再說了，男孩子教個屁，讓他隨便玩去，又不是女孩。女孩子才需要細心地呵護，男孩么，扔外面讓他隨便亂轉就好了，沒死就行。”
  “理是這個理。”

  摩拉克斯摸了摸下巴。
  某個絕妙的點子浮上心頭。
  他本巖石，偶的力量誕生靈智，本無性別。
  化形之術自然掌握以后，可千變萬化。
  能夠變成男孩，自然也能變成女孩。
  于是某天李一再次準備出門閑逛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黑發蘿莉站在自己面前。
  一臉的懵懂青澀。
  “一先生，是要去哪里呀？”
  她的聲音稚嫩無比，但輕靈悅耳。
  讓人好不憐惜。
  不過李一的面色還是瞬間就沉了下來。
  一臉別扭，心里也別扭至極。
  “你別這樣，好怪。”
  “我，我怎么了……”
  小女孩淚眼朦朧。
  “我這樣子，難道不好嗎？”
  “呃——”
  李一只感覺一陣惡寒。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像是感覺心肌梗塞一般說道。
  “別，你當男孩當得好好的，化形成現在這樣子做什么？”
  “這樣子不好嗎？”
  “不好。”
  “可我覺得挺好的呀~”
  摩拉克斯繃不住臉上的青澀表情，嘴角的笑容弧度逐漸變大。
  他……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李一露出那種難受得一批的表情。
  “你趕緊變回去吧！”
  “為什么？我就不——人家現在是女孩子，很脆弱，一先生要打人家嗎？一先生居然是會對小女孩動粗的糟糕之人嗎~”
  “你丫的……”
  李一看著那一臉嘚瑟的笑意，宛如雌小鬼一般的表情，頓時覺得手癢無比。
  讀出李一準備動手的表情后，小蘿莉一驚，頓時以為自己玩脫了。
  這下完蛋，之前被揉捏了一年的疼痛記憶現在還歷歷在目。
  不過李一一口氣涌上來后，還是逐漸泄了下去。
  他露出極為復雜的表情，說道：“早些變回去吧，你現在這樣，與我印象不符。”
  說完，他便從小蘿莉的身側邁步走了過去。
  “……”
  摩拉克斯愣了一會之后，心中頓時狂喜。
  他居然真沒動手誒！！
  弱點窺破！
  心情壓抑許久的摩拉克斯頓時陰轉晴，感覺被揍之后就再也沒有好過的陰郁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她連忙跟上出門閑逛的李一。
  “和印象不符是什么意思呀~一先生~莫非，更喜歡小男孩嗎？”
  “也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呢~？原來像先生這樣殘暴之人，也會憐香惜玉嗎？唔噗噗~”
  “……”
  這丫的到底是從哪學來的雌小鬼語氣啊？
  李一一臉的無可奈何。
  要是之前的話他肯定就抓起這家伙啪啪一通胖揍。
  但現在，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嗯？一先生，這個孩子是？”
  路上遇到熟人后，其一臉詫異地問道。
  “……她……是我女兒，嗯。”
  “原來如此，兩三年未見，一先生又添了一個女兒？恭喜恭喜啊！”
  “啊，嗯。”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長得真是水靈啊，只是和一先生好像沒什么像的地方……額，對不起！”
  察覺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那人立刻道歉道。
  “沒事……”
  李一擺擺手，心說這本來也不是自己生的，就一塊孤零零的石頭化作的生命，和自己毛關系沒有，當然不像。
  旋即，他想起摩拉克斯好像還沒有化名。
  之前有人問起，他也沒有在意。
  “一先生依然沒有給孩子取名嗎？”
  熟人好奇地問道。
  “……取了，她叫鐘璃，琉璃的璃。”
  “那一先生的姓氏也是鐘嗎？鐘一？”
  “啊……嗯……算是吧。”
  李一沒有怎么解釋。
  因為有些心累。
  只是熟人沒有察覺到異樣，只是再次夸了一句。
  “真是好名字啊，這丫頭確實像琉璃一樣，有一股貴氣。”
  “嗯。”
  在熟人離開之后，一直都在觀察李一的鐘璃忽然開口道。
  “你沒有姓氏吧，為什么不解釋清楚？”
  “解釋的次數多了之后，就不怎么想開口解釋了。”
  李一再次邁開腳步，隨口道。
  “同樣一件事說了幾十次以后，就會逐漸感到厭倦。”
  “可我罵了你幾千次都沒有感覺厭倦啊。”
  “……”
  果然還是再揍這丫的一頓吧？
  沒有察覺到李一表情變化的鐘璃接著說道。
  “而且我變成小男孩的形象的時候，你都沒有給我取名字，搞得我都沒法回答那些家伙只能看著他們玩。變成現在這樣后你居然直接給了個名字，老壁燈，你果然更喜歡小女孩吧！”
  李一原本并不好看的臉色在聽見某句話之后，忽然僵硬了一下，而后又逐漸收斂了起來。
  他察覺到自己確實有所疏忽了。
  現在的摩拉克斯，并不是幾千年后的那個摩拉克斯。
  她也會去找同齡的孩子玩，也會做同齡的孩子都會做的事情。
  而且由于漫長的生命周期，或許心智成長要慢許多。

  “抱歉啊，之后你要是用男孩的形象，便叫鐘離吧，離別的離。”
  鐘璃聽完李一的話，頓時露出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我*！老壁燈你居然會道歉！？”
  “……”
  李一臉上的些許歉意頓時消失不見，他用力一拳捶到鐘璃的頭頂上，發出“咚”的一聲。
  鐘璃直接被一拳捶趴在了地上，狼狽無比，雖然沒什么傷。
  “我*我還以為你終于改邪歸正了，下手果然還是這么粗魯！”
  鐘璃罵罵咧咧地爬起來，沒點貴氣的高貴形象。
  “既然用了女相，就不要再滿口臟話了，有損形象。”
  “好的老壁燈，知道了，老壁燈！”
  “……”
  看著那一臉的倔強和隨意的表情，李一的拳頭又硬了。
  總感覺再不管管，這丫頭有成為混世魔王的潛力。
  鐘璃等了一會，沒等到那熟悉的力道，頓時奇怪地抬頭看了李一一眼。
  只見李一一臉思索。
  “老壁燈，想什么呢？”
  “……我在想，果然還是得好好抓一抓你的教育。”
  “哈？”
  “從明天開始，我會給你一張作息表，往后每日，都要嚴格按照作息表來活動。學習，學藝，皆不可落下。”
  “啊——？？”
  李一想通了，不管日后的摩拉克斯如何，至少現在他手邊的就是個臭小鬼。
  他既然帶在了身邊，就需要對其負責。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鐘璃的“好日子”瞬間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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