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洛擎煊之死
圓月高懸,與白虎門被滅門的那夜一樣。
洛擎煊想起了那晚,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他們的殺戮,他們的守護。
他本是去殺人的,卻看到了血、月、彎刀、銀針、以及美人。
迫使他放棄殺人之心的不是那銀針之上的凜凜寒光,而是他欲殺之人,已死。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還險些喪命于彎刀之下。
那晚啊,刀劍無眼、銀針有痕,血流成河、白衣染血……
洛擎煊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從畫中人的紅衣之上拂過,紅衣勝血,就如同當年的……
忽地,洛擎煊的指尖一頓,抬聲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剛落,就有一黑衣人破窗而入。來人滿臉震驚地盯著畫上之人,只是很快就收斂了表情。
洛擎煊將那人眼中還未散去的驚詫盡收眼底,看著眼前那不知多少次出現在他夢中的面容,緩緩開口道:“她知道你用她的臉來殺我嗎?”
來人不是她,她從來不著黑衣,那雙風輕云淡的眼眸也不可能因為一幅畫而起波瀾。
“你似乎并不驚訝?”黑衣人對于暴露身份一事并不意外,這江湖上敢頂著這張臉出現的,算上這張臉的主人也不過三個人。
“驚訝什么,有人來殺我,還是頂著她的臉?”來人頂著她的臉,他怎么會不驚訝,只是他已經習慣了不茍言笑。
“即是來殺我的,你就應該知道,練箭之人耳力都是極好的。”
“這么說,你一早就發現我了?”
洛擎煊不答反問,“她知道你殺了她的人嗎?”
“你?”黑衣人以為洛擎煊口中的“她的人”是指他自己。
洛擎煊沒有說話,目光緩緩地移向窗外。
黑衣人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忍不住皺眉道:“你不該關心你自己嗎?”
“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會殺了她的人。”
黑衣人解釋道:“沒死,只是昏了過去。”
“弗衣而過,沾衣斂息。防不勝防啊!”洛擎煊抬手按了按自己心臟的位置,“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了,方便說一下是什么毒嗎?”
“萬眠。”
“萬眠啊,那還真是多謝了。”萬眠,在她破窗而入的那一瞬間。這大概是這世上最仁慈的毒藥了,它會讓你帶著最美好的記憶,毫無痛苦的走上黃泉之路。
“我還有多久?”像他這樣心平氣和地面對死亡的人,應是不多的。
“半個時辰。”
“坐下喝杯茶?”洛擎煊向黑衣人發出了邀請。
到底是相識一場,也是看在他快要死的份上,她不介意多留一刻鐘。
黑衣人沒有去碰桌上的茶,而是和洛擎煊聊了起來。“你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早就料到了,只不過沒想到的是——來人會是你。”洛擎煊的目光在黑衣人身上一掃而過,“你真的很像她。”
如果來人換一身白衣,再收斂一下情緒,他可能就真的以為來人是她了。
“我和她,云泥之別。”許是因為身旁的人快要死了,黑衣人才會將自己壓抑多年的心聲吐露出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一個滿是灰塵、骯臟不堪的破廟里,在那樣的地方,她就像是立在云端一般,不染纖塵。我……簡直不敢抬眼看她。”
“她知道你這般妄自菲薄嗎?”
“大概是不知道的。”
洛擎煊沒有說話,他也覺得她是不知道的,像她那般的人又怎么會知道何為自卑。
“也有可能,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會把她從那個破廟里帶出來,帶到一個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地方。
“你把她看的太高了。”云端?不染纖塵是因為她有錢。水云錦,不沾水不染塵,千金難求。在她眼中金錠子與糖葫蘆都是等價的,又怎會知道云與泥的區別呢。
“她看向我目光從來都不是俯視,但我愿意——仰視她。”永遠。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小小的人,把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她護在身后,手中拿著把漂亮的匕首,殺了那條來勢洶洶的惡犬。骯臟的血沾上了她的衣袖,甚至有幾滴濺到了她凝脂般的臉上。她擰眉擦掉了臉上的血,又割掉了染血的袖子,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安慰道:“沒事了。”
許是那個逆光的身影太驚艷、那只溫軟的手掌太有力……
“你不是她,不是因為你不像她,也不是因為云泥之別,而是因為哪怕是再像她你都是還你自己。”
“洛擎煊,我有些后悔來殺你了。”她也曾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不是你也會是旁人,換做旁人大概就不會這么心慈手軟了。”不是墨殊郴,也會是旁人了。
那人怎么會允許他人覬覦他的珍寶。
“確實,不是我也會是旁人。”說著看向了洛擎煊身后那幅畫,她一直都不知道,紅衣會這般稱她。
“她不是你能覬覦的人。”話中帶著濃濃的警告和殺意。
“我就要死了呀。”洛擎煊眼神有些渙散,這是毒發的前兆。
黑衣人皺了皺眉,她不能理解為什么洛擎煊能將自己要死了說的那么理直氣壯,他以為自己不會對將死之人做什么。“你莫不是把我想的太過仁慈了?”
“幫我把那幅畫拿過來吧。”
得寸進尺!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將畫從架子上取下來,遞給洛擎煊。
“你死后,需要我把它帶走嗎?”黑衣人清楚的知道,這幅畫不能出現在這里。在看到這幅畫的那一刻,她就沒打算把這幅畫留在這里。
“不必了。”
黑衣人不贊同的擰起了眉頭,“什么叫作不必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如果沒有這幅畫,洛擎煊死后也會有人護著他的清名,護著他的親近之人;如果這幅畫被人發現了,那勢必會牽扯到她。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呀。”
黑衣人冷冷地看著洛擎煊,“你想拖她下水?”
如果洛擎煊的回答不讓她滿意,她不介意在他的黃泉路上加一把柴。
洛擎煊咬破手指在畫的背面涂抹幾下,才開口道:“不是我還會是旁人,她只有下水了才能清白。”
黑衣人沉默了,來殺洛擎煊的人是她呀,怎么可能不牽扯到她。又一次讓她為難了……還真是,不應該啊。
“放寬心,我也是不敢讓她受半分委屈的。”他死后,他的人不會找她的麻煩的,陌角也不會說什么。至于其他人,他就不敢保證了。
黑衣人看了洛擎煊一眼,踏窗而出。身后傳來洛擎煊的聲音,“與虎謀皮,要小心了。”
洛擎煊伸手再次拂上了畫中的紅衣,說真的,他從未想過紅衣這般惹眼的人會那么喜歡著藍衣。
良久,他才聽到自己的喃喃聲,“如果第一次見你時,你沒有那么張揚,我還會記得你嗎?”
如果她不是紅衣模樣,他還會注意到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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