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程允心小腦袋瓜不大,說的興頭起了,立刻就要跑去找太子,然后,被韓恩攔了下來。
韓恩知道太子殿下派了人在小院周圍保護程允心,他方才那些話,正是故意說的,料想要不了多久,太子自會主動找來,因此不必程允心太過積極。
然而韓恩猜錯了,太子竟然很耐得住性子,一直沒有提起,他中午帶了人過來,與程允心一起吃飯,但用完午膳,也沒說旁的事,只點了兩個人給程允心道:“你身邊伺候的人本來就少,再者現下又都受了傷,這兩人往后給你使喚。”
兩個美貌婢女聽命走上前來,福了福身,各自介紹自己姓名,身量高一些的叫竹月,稍矮一些叫蘭月,說完話就站去了程允心身后,規矩很好。
程允心圓眼睛滴溜溜轉,一會兒偷偷看一眼婢女,一會兒偷偷瞧瞧太子,明晃晃把“我有一些拒絕的話要說”和“能不能不要”寫在臉上。
孟延璋只當她這是怕生了,沒當回事,不主動搭她的話,等著她要么就認下,要么自己憋不住說出來。
程允心吭哧半天,從椅子上滑下來,跑到孟延璋身邊,小聲問:“不要人伺候,好不好?”
孟延璋抬眼看她:“胡鬧什么,你能自己穿衣還是能自己沐浴?晚上安寢不要人陪著?”
這些自然是要的,但程允心癟了癟嘴,她阿娘說了,除了嬤嬤和云收雨過,不讓人近身伺候來著。
她嘴笨,囁喏半晌說不明白,說到最后紅了眼睛,只會重復說不要不要。
韓恩看不下去,自行現身,從外頭嗖的飛進了屋子,須臾之間,便同侍衛交了一回手,又被六七個人半圍在了堂中。
趙慎第一時間擋在孟延璋身前,臉色發白,顧不得呵斥侍衛,他緊張的看著韓恩,生怕來人突然掏出個沁毒的刀子。
侍衛也慌的不行,這要出了什么事兒,他們的命也就跟著沒了。
韓恩冷著臉單膝下跪:“參見太子殿下。”
又沖著旁邊人臭著臉道:“讓開,打不過。”
除了程允心,誰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她四處看看,見所有人都是一臉云里霧里緊張兮兮的樣子,脆聲道:“叔叔說,你們打不過他,別圍著他。”
侍衛們:……哦。
但他們仍舊沒敢動,警惕地看著韓恩,等著太子殿下的命令。
孟延璋眨了眨眼睛,摩挲了幾下從袖袋里滑出的小匕首,緩緩又將它裝了回去。
他偏頭看向程允心,眼中盈滿笑意:“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叔叔?”
程允心被他看的不自覺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甩開了那種名為危險的直覺,下意識捉了孟延璋寬長的袖子捏在手里:“對。”她重重點頭,眼中全是太子終于認識叔叔了的興奮。
孟延璋嗤笑了一聲,真是個憨貨。
但他揮開趙慎之后,神色便鄭重起來,不顧趙慎反對,站起來往韓恩面前走了幾步:“起來吧。”
又轉頭嚴肅對今日執勤的侍衛首領道:“孤未受傷,不罰你們。但沒攔住人,甚至沒提前發現有人,你知道該怎么做。”
首領滿臉赤紅,羞愧不已,當即跪了下來,鏗鏘有力道:“卑下明白,今日起每日加練半個時辰。”
孟延璋嗯了一聲,這才轉眼看向韓恩,早上在小院周圍的是另一批人,發現韓恩出現的時候,他們就跟他稟報過,包括程允心與韓恩的那段對話。而他什么都知道,卻并沒有主動提起的原因,不過是上趕著不是買賣罷了。
他手下的暗衛雖然已經數一數二,但很明顯,在韓恩這里什么也不是,孟延璋低垂下眼睫,心中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念頭,再抬頭的時候,他道:“孤認了允心做弟弟,閣下既然是他叔叔,那孤也當稱呼一聲叔叔。”
韓恩:……
他拱了拱手,冷硬道:“不敢。”他無意與太子殿下攀關系套近乎,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小侯爺而已。
孟延璋沒有在意,兩個人相對而站,他比韓恩矮了一半還多,但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他主動換了話題:“叔叔突然出現是有事要說?”
韓恩對他的熟稔有些無語,但還沒忘了正經事:“小侯爺自有草民照顧,無須勞煩侍女。”
他實在不愛說話,雖是為了程小侯爺,但也足夠難為他,說完這幾個字,打心眼里都覺得累,解釋到這里,是他的極限了。
想了想,覺得如此拒絕太子好意有些唐突,韓恩又補充:“找地方,談。”
他想著既然已經主動現身,不如就順勢跟太子殿下談談,他要留在小侯爺身邊,就得經過太子同意,合作是遲早的事情。
孟延璋沉思了一瞬,點頭,轉身看跟在他后頭的小尾巴程允心:“我去和叔叔談談,你乖乖的。”
他微微蹙了蹙眉:“不想要人伺候不行,必須讓竹月蘭月跟著。”
見程允心又要跺著腳著急,他說:“只是跟著,不讓她們離你太近。”
這么著也行叭,程允心下意識拍了拍胸口,放心了。
孟延璋看程允心松了一大口氣的樣子看的好笑,忍不住又揪了一下她的臉蛋,才闊步帶著韓恩離開。
程允心個沒心沒肺的,被捏了臉還彎著眼睛笑,不疼。
她只知道最大的危機已解,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兒了。
程允心先帶著人去看韓嬤嬤和云收,再然后就是取出阿娘給她做的習字經帖,央竹月為她研墨,開始認認真真練起字來。
就算沒人看著,程允心也寫的心無旁騖,她手勁兒大,寫起字豐筋多力,一點不像她本人軟趴趴。
一口氣寫滿一大張,程允心放下筆,揉了揉手腕,又去取《論語》來背,好幾日沒去文淵殿聽課,她一開始還有些高興,可這會兒自己看書,卻有些迷糊,覺得還是有夫子比較好,畢竟只靠自己,根本看不懂。
伸著細嫩的手指,程允心點著書上的字,念一個點一個,等念完一頁就歇一歇,讀了足足五頁之后,韓恩回來了。
程允心一聽見門響,立刻放下書,跑到韓恩面前,仰頭看他。
韓恩什么都跟她說:“以后教他。”頓了頓,又說,“幫他的人訓練。”
程允心唔了聲,好像她聽懂了一樣:“嗯。”
她晃晃腦袋,拽著韓恩的衣服,拉他到桌前:“看!”
韓恩仔細檢查完,夸她:“好。”
程允心就很得意,再讀書,聲音都大了許多。
蘭月沒忍住,捂著嘴巴悶笑了一聲,竹月橫她一眼,但自己也沒忍住,眼睛里都是笑意。之前別人還說,小侯爺是個傻子,跟著他就算是完了,遲早會被連累的沒命。可她們跟小侯爺相處了這一會兒,卻覺得他很好,純然天真,心性良善,體恤下人,還受太子殿下喜愛。
只是,小侯爺的嬤嬤好像不信任她們兩個,看著很防備的樣子,蘭月在心里握拳,遲早要上位當小侯爺貼身婢女!
打從程允心遇刺之后,施修戈沒事就往大理寺跑,他不僅是為了找出真兇,更是為了顯示自己對這件事的重視,防著別人試圖栽贓嫁禍給太子。
可話怎么說的,有心算無心,小人怎么可能想防就防得住。
一開始是小侯爺遇刺一事逐漸鬧開,后來茶館戲樓到處講述忠毅候的往事,再然后就是有人煽動人心,說小侯爺作為忠烈之子,竟然遭遇這種事情,老侯爺泉下有知,不知該如何寒心。
到這里勉強算是正常,但緊接著就是暗示這樁大案乃是太子殿下指使,你要問為什么,嗬,堂堂太子,被指了個傻子做侍讀,但凡有點野心就忍不了。還不懂,那你看看大皇子他們的侍讀是什么背景就知道了,程小侯爺沒權沒勢還沒腦子,他的存在不是助力就算了,簡直稱得上是羞辱,是你你能忍?
聽熱鬧的人不管真懂假懂,為了顯示自己看透天下大勢,立刻就要附和一句,不能忍啊,所以太子殿下因為不想要這個侍讀,就要找機會殺了他!
傳言轟轟烈烈在京城鬧了開,朝堂上也亂成一鍋粥,有說要嚴懲兇手的,有說盡早結案不能壞皇家名聲的,還有拱火瞧熱鬧的,直把皇帝氣的胸口疼,他是算計了太子沒錯,可這能任由你們明著說嗎?
這案子,眼看就查不下去了。
施修戈在太子府又摔了兩個茶杯,最后嘆了口氣:“結案吧,大理寺實在拿不出什么證據,拖得時間越長,他們越不知道要做什么手腳,別真惹一身騷回來。”
孟延璋瞳孔縮了縮,眼中逐漸泛上冷意:“結吧。”
施修戈以手扶額,怕他難過,又叮囑了幾句來日方長什么的,孟延璋卻勾起了一個笑:“舅父不必擔心我。”
他一早就知道這事會如何發展,所以他跟程允心說的是會幫他報仇,而不是會找出兇手。
如今他與程允心,就是任由別人搓圓揉扁的麻團,可焉知麻團大了,不能砸死人呢?
孟延璋想到麻團,僵了一下,又突然失笑,跟程允心說話久了,他也有些童稚起來了,搖搖頭甩開麻團,他道:“明面上他們沒有作案動機,但程未始終是個突破口,他咬死了自己扛下這件事,想必是以他家人威脅,又答應會替他打點。”
施修戈道:“正是,咱們束手束腳,他們倒肆無忌憚。”
孟延璋嗤笑:“無妨,短時間內,他們也不再動,舅父先想辦法找人頂了程未的差使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得小心籌謀,培養自己的勢力。
施修戈與太子談過之后沒有多久,大理寺就宣了程未的罪名,謀害侯爺,當街行兇,但因為沒有得逞,于是判抄沒家產并流放。對外說是程未覬覦侯府財產,也算找到了一個能服眾的動機。
等又過了幾日,消息傳到程允心耳朵里時,程未這個流放苦役怕是已經開始上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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