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璋將軍營之中能查的線索都查了一遍，可惜沒再找到更多佐證，可是他就是越來越篤定，寧家人藏著秘密。

        施修戈不斷寫信來催，他不能再在這里徘徊，索性直接回京，同時交代施疾羽：“表哥，找人的事兒交給你，等我騰出手來，就去江南與你匯合。”

        施疾羽堅定點頭：“好，你放心，上山入海，他若真活著，我必定為你找回來。”

        孟延璋詫異，施疾羽笑道：“誰讓殿下是我表弟呢，不過，你可別告訴我爹，我怕他不敢動你，但是會打死我。”

        孟延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謝。”

        ……

        江南，細雨之后恰逢艷陽，程允心被寧霜雪拉著逛街。

        她的傷終于完全好了，本來想練練武，松松筋骨，可是寧霜雪是個不肯安分的，非要纏著她一起出去玩。

        寧霜雪拖著她的手，撒嬌：“走嘛走嘛，從前我看見別人，姐姐妹妹一起逛街，我就可羨慕了，我們一起去買胭脂水粉，還能一起看衣服，姐姐你幫我挑嘛。”

        程允心拗不過她，順著她的拉扯，走出了門：“好了好了，你別拽我。”

        寧霜雪吐舌頭：“快走快走，我都打聽好了，這里和京城一樣，有一個樊樓那樣的地方，里頭什么都有，吃的喝的，香粉衣服，全部都有。”

        她可饞了：“聽說有一家做魚的，堪稱一絕，那道菜叫什么來著，對啦，叫懷抱鯉魚……”

        程允心快被她嘰嘰喳喳吵的頭暈，連忙打住：“我陪你去。”

        寧霜雪安靜下來，一邊走一邊偷覷她的神情，末了晃了晃手：“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程允心愣了一愣，她抿著唇，沒承認自己確實沒多少精神。

        寧霜雪臉耷拉下來：“是不是傷還沒全好，不然你再休息幾天吧，我不吵你。”

        程允心搖頭：“不是不是，沒有，我很樂意陪你的。”

        她只是時不時想起太子殿下，不知道他怎么樣了，得知自己的死訊，會不會很傷心很傷心，想著想著，她就不太高興的起來了。

        寧霜雪拉著她，先去了飯館子：“不管怎么樣，吃些好吃的，就能開心一點。”

        她大咧咧一坐，招手叫店小二，闊氣的勁兒引得旁人不斷駐足回望，她不僅不怕，還挨個看回去：“有什么好看的？”

        有地痞街溜子就順勢調笑：“當然是看你好看。”

        說著話，眼睛都直了：“喲，你對面的小娘子，更好看，爺還沒見過這樣的。”

        寧霜雪氣的臉都紅了，她罵道：“我與姐姐自然好看，不像你們，一個個長了個人身，卻是個猴樣，又丑又壞。”

        程允心沒帶自己那把若缺劍，她自從假死，就不再沾以前的東西，但出門不帶防身的東西，她就不安心，因此換了一把短劍，這個時候冷著臉，往桌子上一拍，嚇的那些地痞慌了一下。

        不過，他們賊眉鼠眼打量了半晌，還是覺得，這兩個貪吃的弱女子，拿把短劍就是嚇唬人，恐怕沒什么真功夫。

        程允心倒是感知到周圍還有黏膩的目光在若有若無的打量自己，可是妹妹絲毫不知道，不想壞了寧霜雪雅興，她就也沒說話，安安心心陪她吃東西。

        這懷抱鯉魚確實是一道好菜，聽小兒介紹，這菜是將一條大魚完全脫骨，在不破壞表皮的情況之下，將一條小魚塞進大魚肚子里，塞好之后，一起下油鍋中炸，炸完裝出來，就是一道大魚油炸味、小魚清蒸味的菜。

        寧霜雪還沒見過這樣稀奇的菜式，她好奇的嘗了幾口，果然，外面的魚酥脆，里邊的魚鮮嫩，她連忙沖程允心豎了個大拇指，示意她快點嘗嘗看，很好吃。

        兩個人點了四個菜，最后竟然全都吃完了，摸著渾圓的肚皮，寧霜雪戀戀不舍，邊往外走邊道：“哥……”她舌頭打結，嚕嚕了幾聲，把自己逗笑了“差點沒改過來，姐姐，下次我們還來吃好不好，還有很多好吃的呢。”

        程允心自然應承：“好啊，都隨你開心。”

        她拉著妹妹的手，一邊走，一邊警覺的觀察著周圍，果不其然，不過是走過一個稍微人少些的地方，就有幾個混混蹦了出來。

        為首的一臉□□：“兩位姑娘，又見面了。”

        程允心被惡心的打了個寒戰，她咬了咬唇，認真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快些讓開。”

        那群人都被她逗笑：“哎呦，先放大話了啊，那就來試試唄，等會兒被抓住了，可別哭啊。”

        程允心眼神冷了一下，她本來對外人就話少，警告無果，那就只好上前，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以她的功夫，打幾個小混混根本不在話下，寧霜雪在一邊蒙著眼睛興奮數數，還沒數到十，就聽遍地哀嚎聲。

        她松開捂著眼睛的手，跳起來鼓掌：“哇！姐姐厲害。”

        程允心連衣服都沒亂，踩著混混老大的手走了過來，不好意思道：“受傷之后，許久沒練武，已經有些慢了。”

        寧霜雪嘻嘻笑道：“不，我姐姐天下第一厲害。”

        程允心拉著她走：“好了，不是還要去買衣服么。”

        兩人漸行漸遠，留下身后一地打著滾呼痛的混混。

        這邊兩姐妹逛街逛的開心，買衣服買了一堆，那頭施疾羽還在滿大街碰運氣。

        他帶了不少人手，都散出去找寧霜雪的蹤跡，至于自己，雖然吩咐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可讓他找人，還真沒有別人專業，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術業有專攻么。

        于是不擅長尋蹤識跡，也不會套話打聽的施疾羽，只好滿大街晃悠，期望自己運氣好，能拐個墻角就遇見寧霜雪。

        可惜，老天爺不站在他那邊，他快把腳上的鞋踩爛了，也沒碰見寧霜雪。

        最后還是屬下，帶著一群混混過來了。

        那群混混鼻青臉腫，話都說不清楚，嘴里嗚噥嗚噥的，屬下幫忙翻譯：“公子，他們說，畫像上的人，剛剛才見過，是兩位姑娘一起吃飯，他們不長眼，調戲了一下。”

        施疾羽瞪大了眼睛，上前踹了一腳：“不長眼的東西。”

        混混連忙道歉，又是一通咕噥，屬下道：“他們說，小人錯了，要是知道姑娘武藝高絕，他們渾身長滿膽子，也不敢招惹。”

        施疾羽皺起眉：“兩位姑娘？其中一位武藝高強？”

        莫非程允心為了逃脫，還易容成女子了不成？

        他又問道：“可還記得另一個姑娘的樣貌？她們兩人往何處去了？”

        屬下哦了一聲：“這個問題屬下問過，姑娘們往賣衣服的鋪子去了，有人已經跟了過去，而且，他們記得那姑娘的樣貌，說是長的非常非常好看，還說……”

        施疾羽在江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一個城一個城找過來，好不容易有點線索，很著急：“什么，你說啊！”

        屬下紅著臉道：“說胸……不大……但好看。”

        施疾羽轉頭沖著混混就是一腳：“齷齪東西，眼睛給你挖下來，堂堂男兒，不事生產，不行好事，整日盯著姑娘？下流，混賬。”

        他起了真火：“去查查，他們有沒有做別的壞事，若有，挖了眼睛送去知府那里。”

        屬下沉聲應喏，不管混混如何掙扎，拖著人走了出去。

        施疾羽在屋子中站了片刻，回神去了書房，給孟延璋寫信。

        不管怎么樣，總算找到寧家人的蹤跡，找到了他們，就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不提孟延璋接到信是如何坐立難安，程允心卻敏銳察覺到了，后頭有人在跟蹤她。

        她不動聲色往后邊看了好幾眼，確認那是孟延璋養的暗衛，這些人經過這么多年，各有本事，程允心知道，自己一旦被發現，就會面臨這些人無孔不入的調查，她來這里的時間不長，她的身份，經不起細扒。

        輕輕皺起眉，她拉著寧霜雪，七拐八拐，等到甩脫了那群人，才回了寧府。

        寧知津在書房練字，沈似月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磨墨，見兩個姑娘回來，她揚起頭笑了一下：“快進來，喝點水。心兒傷剛好，出去一趟沒累著吧？”

        程允心搖了搖頭，她不累，只是：“姨母，姨丈，我看到太子殿下的人了。”

        寧知津吃了一驚，立刻站了起來：“你確定？”

        程允心嗯了一聲，肯定道：“是他們，追蹤時隱匿的身法，很眼熟。”

        寧知津苦笑，沖沈似月道：“看吧，我就說他沒那么好騙，看來得收拾收拾東西，繼續跑路了。”

        他又說：“而且，幾年之內，我們最好不要在一處。”

        沈似月就是舍不得程允心，才巴巴來了江南，本想著一家人從此和和美美在一起，誰知道，太子殿下來的這般快。

        程允心沉默了一瞬：“不然，我去找太子哥哥，說清楚事實，只要我不再回去做小侯爺，應當也無妨……”

        沈似月拉住了她：“不行，不行……你騙了他兩次了，不能賭這個。”

        寧知津理智道：“確實，現在我們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冒這個險，這樣，你們姐妹倆先暫時不要出門，我們先等一段時間，等他們一無所獲，或許會離開這里也未可知。”

        寧霜雪點了點頭，握住程允心的手，看她的意思，程允心嗯了一聲：“就聽姨丈的。”

        于是短暫的抓住一絲線索的施疾羽，又一次失去了獲得真相的機會。

        等孟延璋從京城之中仆仆趕來，他慚愧道：“對不住，還沒找到人。”

        孟延璋笑了一笑：“沒有問題，她們躲什么？”

        明明之前還出門逛街，然后這么久，就一絲一毫的蹤跡也沒有了？寧家人什么時候這么喜歡藏頭露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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