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云啊，怎么有空來望舒客棧了？”
  圍著圍裙的中年人朝著重云和于景一揮了揮手，神情溫和，即便面容沒什么辨識度，單單從他出現在的廚房之中就可以準確判斷，這位正是望舒客棧的大廚言笑。
  從望舒客棧的一樓登上樓頂的過程中，會路過菲爾戈黛特看管著的客棧前臺與后廚，目光再由遠處無數風景之上掠過，才能到達那最終的頂端。
  即是樹冠下整齊排列著的茶桌，以及把風景掩映在縫隙當中的金黃樹冠。
  樹葉糾結成簇，再層層疊疊地累疊上去，將這金黃色的色澤如水流一般擴散至望舒客棧上的各個角落，連帶湛藍的天都泛起那樣澄澈的金黃。
  簡直沒什么更為華麗的詞句能用以形容。
  于景一和重云并排著走到頂層時，依稀從金黃當中看到了一抹更為深切的顏色，但當他幾乎以為那是錯覺而再次向那個方向看去時，那顏色又消失不見了。
  “……望舒客棧有松樹嗎？”他略有些不確定地向著重云問道。
  “松樹？”重云的神情明顯有些驚訝，但她還是認真思考了片刻，只是回道，“大概沒有吧。碧水原與荻花洲似乎都是萃華木為主……偶爾有的一部分例外也并非松木，葦草倒是可能還有不少。”
  “是看到什么了嗎？有我在你旁邊的話，純陽之體的效力還在，應該沒什么妖邪才是。”
  “不。”于景一垂眸搖了搖頭，視線緊盯著地板上不規律但別有一番美感的木紋，“應該只是我眼花看錯了吧，可能稍微有點累。”
  剛接近黃昏時分，太陽還未徹底從天空之上墜落，黃昏也還沒到來。
  頂多就是照耀望舒客棧二樓的光線稍微有些暗淡，使得入目的光線也有些昏黃而已。
  菲爾戈黛特從樓下款款地走了上來。
  她的長裙緊貼著腿，不算過分緊致卻仍顯得修身，五官與面容都稱不上傾國傾城，卻十分符合與璃月刻板印象相符的那種韻味。
  菲爾戈黛特的衣著算是旗袍，但或許也不徹底能被算作旗袍，某些復雜飾物交疊修飾其上，使得那風韻也帶上了些璃月之外的韻味。
  單單從姓名來看，她似乎并不像是一位土生土長的璃月人。
  但知道望舒客棧的人幾乎都知道這位望舒客棧的老板而非老板娘，大概就是她在璃月留下的最為深刻的痕跡。
  “聊得怎么樣？”
  她微笑著坐到了于景一和重云旁邊，又十分自覺地舉過茶壺，斟上了三杯清茶。
  “聽說來了個蒙德來的冒險家……但百聞不如一見，這樣看來，比起蒙德，你倒更像是個璃月人。”
  她抿了口茶水，又用詢問的溫和目光看向于景一，只是等待著他做出任何回答。
  菲爾戈黛特看上去有足夠的耐心——無論是從時間層面還是如今這樣的場景這一層面，她都有足夠的容錯來包容一切意料之外的回答。
  在于景一看來，他捉摸不透菲爾戈黛特的一切，但如果把她比作大海又顯得太過廣泛，只能讓他有種敬而遠之的沖動。
  “或許吧。”他點了點頭勉強當做回應，“也有可能我其實是個璃月人——這些連我自己都不確定真相的假設，倒確實有不少討論的余地。”
  “倒是我只是一個蒙德城的普通冒險家，卻要勞煩菲爾戈黛特小姐親自招待，總讓我頗有些過意不去了。”
  “是老板不是老板娘哦……”她輕輕笑了兩句，看上去頗為受用，“倒不用把我叫得那么年輕。姐姐我啊，已經不是屬于你們這個年紀的人了。”
  “看到生面孔有些興趣，因而就來看看你，倒不必太過緊張。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們沒了喝茶的興致，那就有些不好了。”
  “那么，要不要試試望舒客棧的招牌菜？言笑可是說了，好不容易碰到重云帶朋友來，就算提出天上的太陽、海里的月亮，那也得讓他做出來——畢竟，我們姑且還算是個東道主呢。”
  重云慌忙擺了擺手：“這怎么好意思！我只是路上偶然碰到他，其實沒有你們想象得那么熟悉啦，而且畢竟他是第一次來璃月，就望舒客棧普通的招牌菜就……”
  菲爾戈黛特看向重云，露出一個了然的笑。
  三人對這笑容的理解各不相同，但很顯然，他們都不打算互相比對一下自己的理解——總還只有自己的認知最符合實際。
  “看來我在這里多少有些影響氣氛啊。”
  菲爾戈黛特微笑著，輕輕起身，又極其標準地微微鞠躬行了一禮，動作輕柔且不乏力度，簡直堪稱標準的璃月禮節。
  “那么，就不打擾了，言笑已經在準備必要的食材了，你們慢慢聊。今天新泡的茶早晨才從翹英莊運了過來，應該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轉身，旗袍的下擺與背影一同緩緩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重云收回目光，心有余悸一般吐了吐舌。
  “從我小時候開始，她就是望舒客棧的老板了……但不知為何，總感覺她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簡單……不對，該說看上去也不簡單才是。”
  她似乎短暫地在一瞬間投入了回憶，又轉而從回憶的水流之中抬起頭，從本應沉浸的感受之中脫離了出來。
  “算了，不提菲爾戈黛特了，我也不太懂那位老板……但她看起來確實挺厲害的。”
  “望舒客棧可是璃月的地標性建筑之一呢。雖然不至于像龍脊雪山那樣，無論什么時候都能看見，但在璃月的大部分區域，望舒客棧也算得上明顯。”
  “并且，在望舒客棧的二樓，也就是這里……能把碧水原與璃月港的景色全都收入眼底，如此這般的美景，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全都在同一時間看見了。”
  “怎么樣，要不要試試？”
  重云微笑起來。
  閑聊的過程中，天色又暗了不少，黃昏才如約到來。
  昏黃的紅橙混合的光由天外溫柔地漫浸過來，直至把重云原本藍白的發尾都染上金黃與赤相交的色澤。
  恍然之間，她也如同在燃燒一般，正明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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