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時間，就在言語流淌之中緩緩過去了。
  日落的橙紅色光芒從天空墜落，直至夜幕的黑徹底浸染余下的顏色，少女的輪廓也在這變換之中由清晰緩緩變得模糊了。
  黃昏本來為她的發尾鍍上了一層金芒，但在潮水一般的黃昏退去后，光芒所印刻出的深刻痕跡連同邊緣一起，逐漸浸透于景一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他幾乎有些難以分辨如今所處的是現實，還是僅僅只是美夢一般的幻境。
  “對了，你聽說了嗎？”
  “傳聞碧水原里有仙人留下的遺跡——或許歸離原里也有，甚至就在望舒客棧北方的荻花洲里也有傳言……”
  “璃月那么大，又有如此悠久的歷史，說不定每個角落都曾經有過仙人的足跡呢。怎么樣，要不要去追尋一番？”
  在望舒客棧用餐時并沒點酒，但重云的神情依舊有些激動，甚至面色上都泛起了微紅。
  大概這樣的情形確實太過少見，在如此這樣能理所當然地感到心潮澎湃的場合，連于景一也只想肆意放飛著自己的思緒。
  由望舒客棧聯想到仙人，進而聯想到碧水原與璃月的一切……
  如此這樣發散的思緒，大概也是永遠不停止更好。
  “仙人的足跡啊……”于景一長長嘆了一聲，“果然就算是知道這追尋幾乎完全不能取得最好的結果，卻無法停下開始這動作的腳步。”
  “不如我們明天就去碧水原找一找？璃月應該也有不少遺跡吧。”
  “好啊！”重云極其快速地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補上半句，“嗯……雖然現在第一要務應該是回璃月港，但多待幾天也不耽誤什么事情的。”
  “不過，如果路上有遇到妖邪的機會，那一定要讓我來解決！雖然我的技藝可能還有精進的空間，但只有前進才能獲得成長嘛。”
  “也就當是與你一同逛逛璃月的郊外啦，像這樣的機會……在我以往的人生之中，竟然還能算得上是新奇，在望舒客棧的經歷也是。”
  她頓了頓，看向桌上已不復之前華美模樣的菜肴，似乎有些搞不清楚原因。
  “可是，偶爾以客人的方式來到璃月，所能感受到的情感好像又不完全一樣了……”重云小聲念叨著，抬頭看向于景一，目光連連閃爍著，“你會答應我，一同去逛逛的吧？”
  “好啊，不如就明天，倒是現在……”
  于景一先是答應了重云，目光繼而投向了桌面之上的某些東西之中。
  “啊，這些菜肴，無論是看上去還是嘗起來，果然都稱得上毫無瑕疵啊。那位大廚，是叫言笑沒錯吧。”
  他進行了一番對答案已經了然的確認。
  “真想見他一面啊，但聽說，望舒客棧的大廚往往都不見外人，更遑論我一個才到了璃月的冒險家。”
  “大概這也能算是冒險過程中少有的遺憾吧。”
  于景一只是感嘆幾句，畢竟就算他讓重云或者菲爾戈黛特代為引薦，只要言笑不是真心想與他交流，那最終的效果不會有區別。
  他又不是有什么非要見到言笑不可的事情，只是因為見不到他而稍有些遺憾罷了。
  但就連這種不完美的遺憾本身，也將會值得在未來懷念——因此，于景一并沒有一定要見到言笑的理由。
  “言笑先生啊，”重云思考了片刻，“我確實也沒怎么見過他，只是每次見面都感覺，雖然他可能沒那么擅長表達，但真是位很棒的人呢。”
  “是啊……”于景一收回盯著遠方黑暗的目光，“但時間也不早了，望舒客棧畢竟是客棧，我就打算在這里直接休息了——不如，明早見？”
  “嗯，明早見。”重云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在她被引著到了樓下后，菲爾戈黛特款款從樓梯交界處走了上來，徑直向著于景一走去，又在他絕對繞不開她的距離處停下。
  “有空嗎，蒙德來的冒險家？”她啪地一下收起手里搖晃著的折扇，提出一個看上去是征詢，實則選擇范圍應該并沒那么廣泛的問題。
  “有什么事嗎，菲爾戈黛特小姐。”于景一微微點了點頭，“還未感謝你們的招待，雖然僅僅只是重云的話，應該不足以耗費如此之多的精力才是……”
  他沒有提出假設。
  因為萬一在問出“難道是因為我嗎？”這樣的問題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那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可全都沒有了。
  好在那樣令人感到恐怖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沒什么事情。”她依舊保持著那種恰到好處、富有距離感的微笑，“只是剛才恰好聽到你們在聊天，言笑恰好也很喜歡來自異國的菜肴，如果只是交流的話，我可以代為引薦。”
  于景一皺了皺眉。
  難道他也有成為賽博魅魔的潛質？
  “我知道這么說你可能不夠放心，”菲爾戈黛特的微笑依舊平靜，“所以，還準備好了理由——如果一定要的話，就當是給晨曦酒莊那位表現出一定的敬意吧，望舒客棧一直很想與晨曦酒莊展開合作的。”
  “這樣啊。”于景一總還是覺得她沒說實話，但直接詢問肯定也得不到答案。
  至少事件的結局還算符合他的預想，那就這么發展下去也挺好的。
  “那就多謝了，我也仰慕言笑先生的廚藝已久了。”
  于景一跟著菲爾戈黛特下了二樓，恰好看到正閉著眼靠在欄桿前吹著夜風假寐的言笑。
  早就到了下班時間，甚至接近了休息時間，他還待在這里的緣由想來也只能是因為望舒客棧的風景確實不錯，也算得上舒服。
  “這個點了，來找我有什么事？”
  言笑睜開一只閉著的眼，斜斜瞇著看向菲爾戈黛特和于景一。
  “……蒙德城來的那個冒險家？你把他帶來是要做什么，就算非要說的話……我也早就不收學徒了，你知道的，菲爾戈黛特。”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閉著眼，抬起頭放任夜風在面上肆意吹拂，都懶得做出什么進一步的反應。
  菲爾戈黛特上前幾步，向著他簡單低聲耳語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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