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當即就拍了桌子，藍玉這哪里是在為老朱分憂，分明是在沖老朱招手，并且在說：“砍了我，快砍了我！”

朱元璋是權力野獸，為了子孫的權力不受侵犯，甚至可以親手鏟除掉幾乎全部開國功臣。

哪怕藍玉做的事很對，也是為了大明考慮，但不和老朱打招呼便私自練兵，這絕對是觸碰到老朱底線的行為。

藍玉卻還沒有轉過彎來：“昨日接到沐英的書信，信中說當地僚人蠢蠢欲動，安南更是不斷襲擾邊境，蠶食大明疆土，作為大明的將軍，就應該有先見之明才是。”

周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涼國公之所以要秘密建立山地營，是想給萬歲一個驚喜，從而得到嘉獎吧？”

藍玉呵呵一笑：“不愧是先生，某的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看穿了。”

周宣冷哼道：“如果山地營大獲全勝，以少量兵力平定西南，萬歲一定會嘉獎你，同時也會給你記下一筆，到時候秋后算賬，你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藍玉疑惑道：“不會吧，萬歲一向賞罰分明，不然這些老兄弟怎么會跟著他打天下呢？”

周宣嘆了口氣，終于發現勛貴和老朱之間為何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了，根源就在于勛貴們還沒有認清角色定位。

以前一起打天下時，那是一個馬勺里吃飯的弟兄，即便有上下尊卑，大體上基本屬于平等地位。

現在不一樣了，大明建立之后，洪武皇帝就不再是他們發小朱重八，而是高高在上不容任何褻瀆忤逆的朱元璋了。

可勛貴們還是認為當了皇帝的朱元璋，依舊是那個朱重八，這就是犯了根本的錯誤。

天底下沒有任何上位者，愿意和曾經一起創業的人共享成果，即便漂亮話會很多，誰信誰就傻子。

顯然藍玉就是那個傻子，而在勛貴集團中，傻子大有人在，連聰明一世的李善長都不例外。

“涼國公，我就告訴你一句話，當今萬歲，已不是當年的大帥，那時他可以容忍先斬后奏，只要能攻城略地就會得到嘉獎，但現在大帥成了洪武大帝，你若再這么玩，會把自己玩死！”

聽了周宣的話，藍玉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先生提醒的是，一想到打仗，便想起當年跟著大帥南征北戰的日子，頭腦發熱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沒有我，涼國公遲早會被扒皮，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最好先和我商量一下，以涼國公的智慧，很多事都看不清楚。”

周宣的話已經非常不客氣了，幾乎和直接罵娘沒區別。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藍玉居然接受了，而且很虛心的起身拱手：“多謝先生教誨。”

“籌備山地營的事，你可以做，我會和萬歲先通通氣，免得到時候再被萬歲猜忌。”

“好，某知道了。”

“別送我，你剛才那樣大張旗鼓的迎接，怕是被很多有心人知道了，這件事就夠麻煩，你再把我送出去，就更加解釋不清，請涼國公記住，你我可以親密無間，但人前要保持距離。”

囑咐了兩句，周宣從國公府出來，直接回皇宮去了。

到了用藥的時間，馬皇后和朱標都得他親自打針，這段時間基本上離不開皇宮。

打過針以后，老朱把周宣叫到了御書房。

本以為是商議籌備兵馬的事，不想剛進門，朱元璋的臉色就陰沉下來，冷冷的說道：“跪下！”

周宣嚇了一跳，乖乖跪地問道：“萬歲，臣怎么了？”

“周大人好大的官威，毛驤，你來說說周大人怎么了。”

朱元璋冷哼一聲，一直侍奉左右的毛驤站出來，眼中閃過得意，清了清嗓子說道：“據錦衣衛來報，周大人回京之后，去了涼國公府，涼國公開中門迎接，且攜三十六名天罡假子。”

周宣皺眉，按理說老朱不應該派錦衣衛盯著自己才對，為何行蹤被錦衣衛知曉了？

再看毛驤那上挑的眉毛，周宣心中便知分曉，原來是這個閹人搞得鬼。

不知哪里得罪了毛驤，但他現在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同時也是老朱的心腹，如果他成了敵人，怕是以后少不了被穿小鞋。

不行，為了永絕后患，還得先下手為強。

周宣并不慌張，因為有那本隨時可以直達天聽的日記本在，毛驤做得太過分的話，就多寫點他的壞話。

“周宣和涼國公共同商議，要秘密組建一支軍隊，至于細節不得而知。”

毛驤說完，一臉陰冷的看向周宣：“不知周大人和涼國公密謀籌備組建軍隊是何用意，不會是因為刺客夜襲皇宮，你們要暗中保護皇城吧？”

他故意將這件事和夜襲皇宮的事聯系起來，試圖讓老朱有另外一種想法，那就是周宣要聯合涼國公作亂。

朱元璋沒有說話，雖說他不相信周宣和藍玉是要密謀造反，但上次被刺殺的事，還是讓他心生疑慮，不敢太過相信任何人。

至少身為天子親軍的錦衣衛是可以相信的，他們帶來兩人密謀的消息，八成確有其事，這讓老朱有些動搖，難道大偽似真，大奸似忠？

見老朱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自己，周宣知道無論如何解釋都是徒勞的，錦衣衛都能探查到藍玉和自己說組建山地營的事，不可能自己說過什么就探查不到。

唯一的解釋就是毛驤故意掐頭去尾，來蒙蔽朱元璋，讓他相信真的有陰謀。

周宣開始思索對策，一旦被老朱懷疑，恐怕以后日記里的信息，他也不會相信了。

“萬歲，臣想問一個問題，平西侯的身體是否不太好？”

歷史上的沐英，在聽聞馬皇后去世的消息后吐了血，可見平日里的身體就不怎么好，周宣才有此一問，目的是要老朱相信，他們之所以籌備山地營，是擔心沐英身體抱恙以至西南不穩。

“沐英的身體很好，你為何要這樣問？”

老朱疑惑的說道，就在這時，一個紅翎信使飛一般跑來，高聲喊道：“萬歲，大事不好，平西侯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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