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開門的是姜川，他笑容滿面，仿佛對一切都不知情的樣子迎兩人進來，“等你們半天了，去哪閑逛了。”

        周遲先進門，熟練地換了鞋，“我和姜瑤就在外面走了走。”

        姜瑤躲在周遲身后東張西望，磨磨蹭蹭地換上了拖鞋。

        姜川洗了兩個蘋果遞給他們，示意他們坐在沙發上，“軍訓辛苦嗎？”

        周遲簡單說了幾句軍訓的事。

        姜瑤無心聽他們對話，她想問夏韻回來沒有但又不想開這個口，坐在一邊沒精打采地吃蘋果。

        姜川也注意到了，“姜瑤你的身體素質不行啊，才軍訓一周就蔫了。”

        周遲看姜瑤不知道怎么回答，接過這個話茬，“我經常打籃球，體能比不運動的男生也好一點。”

        姜川笑了笑，夸獎幾句周遲，拉扯了幾句后，周遲也該走了。

        周遲起身，衣擺被姜瑤抓著。

        姜川見狀，呵呵笑著去房間了，“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們聊。”

        姜瑤低著頭抓著袖子，咬著唇，“要不你今晚住這？”

        周遲坐下，由她拉著自己的衣擺，“總要面對的。”

        姜瑤嘆了口氣，“但我還沒想好怎么說，我感覺自己很別扭，一方面自己想解開這個心結，畢竟她是我媽媽，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很委屈，不想主動去說。我希望她先說，但我又不想顯得我很快就原諒她了。”

        周遲能理解姜瑤的想法，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即便心里早就原諒了也要人反復哄著才肯嘴上承認。

        周遲：“那不如先等等，今晚說不定阿姨就會先和你道歉了。”

        姜瑤不信，“她？她才不會呢，每次她誤會我了都是要老姜來說好話，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姜瑤想到罪魁禍首就生氣，“你說晁怡她憑什么這樣說我啊，看一眼就知道什么是什么了，真離譜。”

        周遲：“你不喜歡她以后少接觸就是了。”

        姜瑤扭過臉，“你喜歡她？”

        周遲也不知道這口大鍋怎么就落到他頭上了，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一天到晚想什么？”

        “女生這個物種我是怕了，也請你以后少找我。”周遲的腦子里閃過許多幼時的畫面，每一個都慘不忍睹。

        有姜瑤往他的杯子里放胡椒粉的，有因為他拽了一下她頭發而被她剪禿了頭頂頭發的，以至于讓他一瞬間神經錯亂，懷疑在畫室勸他堅持畫畫的俏皮女孩到底是不是這個混世小魔王。

        姜瑤不以為意地切了一聲，反正聽到他對晁怡也不怎么認可就滿意了。

        她放開自己的手，“那你回家去吧，今天謝謝芳芳阿姨帶我吃好吃的。”

        周遲：“我還沒說你，你今天又浪費糧食。”

        姜瑤聳肩，“這能怪我嗎？那你怎么不幫我吃完？”

        以往姜瑤有沒吃完的，都是周遲解決，雖然他很嫌棄，但處女座的周遲無法忍受姜瑤浪費，最后還是一邊罵她把自己當垃圾桶，一邊風卷殘云吃完了。

        “你自己不知道？”周遲起身，睨她一眼。

        姜瑤皺起鼻子，“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回去吧。”

        直到姜瑤洗漱完都沒有看見夏韻，她不提，姜川就也不說。

        她失去了詢問的興趣，暗罵周遲又騙他，夏女士果然拉不下臉和她道歉。

        晚上她關燈后，踮著腳跳回床鋪，拿起手機躲在被窩里玩。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姜瑤立刻熄屏，把手機藏在枕頭下面，轉身背對門框，閉上眼躺好。

        門打開，客廳熾白的光斜灑進來，腳步聲的主人久久沒有動靜。

        姜瑤眼皮動了動，心道怎么還不走，難道是她露餡了？她薄被下的手捏緊大腿讓自己忍住別動。

        一聲意味十足的嘆息傳入她的耳朵，她還聽見有東西放在了床頭柜上。

        “今天是媽媽的錯，是媽媽錯怪你了，希望你不要和媽媽計較，早點睡覺。”

        姜瑤霎時睜開眼睛，房間門已經關上，所見之處又陷入無盡漆黑。

        她摸索到手機，借著屏幕的微光，看見床頭柜上的一瓶牛奶，她伸手拿起玻璃杯，是剛熱的。

        也不知怎么的，姜瑤回憶起一些事，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眶。

        她還記得小時候，夏韻工作就很忙了，基本上都是姜川管她的學習，其余時間她都待在周遲家，芳芳阿姨除了燒飯什么都會，會給他們講故事，用紙折出好看的千紙鶴兔子。

        反正都比只會兇她的媽媽好。

        姜瑤聽同班同學說每天晚上，她媽媽都會給她念故事，姜瑤羨慕極了，她從來沒有這個待遇，有時她傍晚起夜時，會發現家里依然空無一人，姜川繼續去應酬，而夏韻還沒有回來。

        她抱怨了很多次，夏韻終于承諾會減少工作量，把工作帶回家做，她不依不饒地讓夏韻給她講故事，夏韻只好妥協。

        那天書中其中有一個片段是說公主每天睡覺前，都會有仆人送上一杯熱牛奶。

        姜瑤躺在夏韻的懷抱里，“媽媽你以前也有熱牛奶喝嗎？”

        夏韻笑：“媽媽小時候條件不好，家里幾個孩子，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姜瑤驚訝，“家里這么窮啊。”

        夏韻憶起那段苦中作樂的日子，“嗯，過年的時候才有牛奶喝，平時我們幾個人會分一瓶，那時候我們每個人都爭著要喝第一口，誰也不肯讓誰。”

        姜瑤想起表哥說的話，“可是舅舅說他不喜歡喝牛奶啊。”

        夏韻：“他是最大的，好東西都讓給我們，所以就說自己不喜歡喝。”

        姜瑤想了想，“那媽媽你說你喜歡吃魚頭，也是因為你不想和我搶魚肉吃嗎？可是我們家沒有那么窮了，你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啊。”

        姜瑤此時再回想那時的夏韻，好像眼里閃著淚花。

        她新奇地聽媽媽說著過去的事情，卻忘了她也曾是個女孩，也曾希望自己也能享受公主一樣的生活。

        至少每晚能有一杯熱牛奶。

        姜瑤把那瓶熱牛奶一飲而盡，在心里原諒了她，也默默說了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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