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三兄弟沉醉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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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師
張起義的慈善始終感化著閱兵隊員,隊員們也都喜歡讓他訓。別的教官訓練成績不理想時,用教棍、用拳頭甚至用腳踢學員,而狼性十足的張起義沒有,他從不用這種懲罰的方法教訓學員。他總是用他的慈心善意,用他的溫柔,用他的愛來鼓舞,來諄諄誘導,使低落的情緒成倍的回升。鼓舞起來的士氣,有沖天回力的氣派,讓參賽人員熱血沸騰,氣勢澎泊。他編的教案,都是從軍營里走過來的教案,簡單易行,哲理性強,很容易被學員接收,效果也好。他對院校里走出來的教員要求非常嚴格,因為院校里走出來的教員,理論空洞,華而不實,怎么看都顯不出來軍人雄姿英發的氣勢。而對連隊參訓的官兵,他卻非常的憐憫,常常會因一個真實動作而作為經典在全營、全團、全師甚至全軍加以推廣,模范效仿,很快便在方隊訓練中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那些對他有看法的官兵,不得不佩服的夸贊說:“我們總想超過他,但次次都遜他一籌。他往方隊前一站,士氣立馬成倍增長,他一離開方隊,我們心里就空虛,怎么訓也達不到他那個水平。”
“是啊!沒有金剛鉆,怎攬磁器活。沒有慧眼珠,怎識千里馬。”程志強聽后,心里美滋滋的,他的良苦用心總算沒有白費,他心目中敬仰的大哥,還真掛上了全軍首屈一指的閱兵桂冠,“要想達到張起義的水平,并不是高不可攀的難事。就看你有沒有入門立宗——‘嚴師出高徒’!”
程志強的話很簡單,送給大哥的五個字中還有一個“嚴”字。這個嚴字,在張起義身上,時刻充滿著教官的嚴謹作風。他的一言一行,一招一式,一呼一吸,站、坐、走、立,言行舉止,全部展示著教官的一日養成。作為一個教官,這就是他的教學之本,成功之道,成就輝煌的強勢之基。在所有了解張起義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不佩服他嚴格執教的執著精神,按他的話說,“只要軍隊需要我,我就為軍隊奉獻一輩子,只要我當一天教官,在我的眼里,決容不下散漫無規的士兵。”
程志強從內心里佩服他這位大哥,所以他就大膽的放手讓他去施展,而且是有意的逼,他這一放一逼竟然逼出來個中國軍隊史上的大閱兵風云人物。但他又很內疚,他說他們三個弟兄是三軍儀仗隊缺一不完美的“三桃園”,他雖沒出山,沒和大哥三弟一起在臺前出力流汗,但幕后策劃要比他出山的作用還大。自“802”張北大閱兵后,他就隱居下來了,這一隱就是10年,這個10年,可是張起義大顯輝煌的10年。程志強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說:我若去了,就顯不出他張起義來了,只有把擔子壓到他肩上,才能確保大閱兵勝券在握,因為張廣才也聽他的,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在某些程度上,他們3人可以起到互爭互促的作用。因為他們3個人,可以說既是相親相愛的兄弟,又是互相競爭的對手。
當然還有另外一層因素了,這個因素雖然程志強沒有明說,但他們兄弟3人誰都清楚,即便是渾身解數都使上,誰也爭不過張起義,只有把他推出去,才是明智之舉,也算是確保張起義成才的決定因素。再說了,此時的程志強已經提升為軍官,而且身兼數職,他一走儀仗隊將會群龍無首。即使他愿意去,衛戍部隊首長也不會放過他的。所以當有人提出來讓他們3兄弟同去某軍當教官時,衛戍部隊首長給頂住了。
1981年鄧小平主席主持軍委工作,空軍副軍長左印生負責跳傘方隊,為了能在張北大演習中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績,左副軍長提出想到儀仗隊借用教官。其他幾位軍首長為難的說:“開玩笑,天方夜談,不可能。誰能通過儀仗隊要人?”
“我!”左印生自告奮勇的說,“我能,這決不是開玩笑,讓我去一趟,保險要過來人就是。”軍長、政委聽他口氣那么有把握,就讓他去了,“好!我同意。那就煩勞你左副軍長走一趟了。”
政委的語氣更加利落:“我也同意!”
左印生到北京衛戍區找到老戰友舒參謀長說明來意,舒參謀長見是老戰友千里求賢,就召來儀仗營長劉俊章交待任務說:“左副軍長是我的老戰友,他們需要閱兵教官,你給他們挑幾位,一定要派思想過硬、作風過硬、技術過硬,包括身高,當過班長的技術尖子。”
劉俊章遵照舒參謀長的指示,從儀仗隊挑選程志強,并對程志強說,我準備讓你帶兩個同志去外訓,你看誰同你一起去?舒參謀長插話說,就從你們排里調兩個人吧,一好管理,二好教學。程志強說:“行,這樣也好,就讓張起義和張廣才隨我去吧。”
“802”軍事演習閱兵勝利結束后,左印生再次提出要讓張起義三兄弟隨空降兵部隊,繼續幫助他們培訓閱兵教官,便帶軍務科長賈善才和他一起到北京邀請,程志強雖然有單獨鍛煉張起義之意,但又不便當面推辭左副軍長的盛情相邀。就在他和張起義3人準備出發之時,舒參謀長伸手攔住了他說:“你不能去,另有任務需要你去執行。”
舒參謀長截下程志強怕左印生心里不樂意,便一副難為情地樣子對左印生說:“哎呀,老戰友,實在抱歉,儀仗隊的迎賓儀式工作全由他來主持。你們培訓閱兵骨干,我們理應支持,但我這3個尖子不能全放。程志強就不用去了吧,你們總得給我留個干部在家執應門面吧?那么多儀仗兵要靠他組織指揮呀,就讓張起義和張廣才兩個班長去吧?他們倆個保管給你們訓練出一群閱兵教官。”
“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天職。”程志強被參謀長截留正合他意,雖說不去起碼要圓個場吧,逢場作戲的話還是要說兩句吧,便不失時機的向左副軍長敬個禮說:“都是兄弟部隊,不去吧不夠情誼,去吧家里沒有看門人,那就只有仰仗我那二位兄弟在貴軍大顯身手了。”
“程教官的情我心領了!”左印生還了個禮轉身對賈善才說,“賈科長,我在北京還有點事要辦,你先和二位一起回軍部,盡快拿出培訓方案。”
5月9日上午,張起義和張廣才隨賈善才一起從北京坐火車到湖北廣水,開始了為期半年的閱兵大訓練。
程志強送張起義五個字,將他逼成了風云人物,感到莫大的自豪,見人就說逢人就夸:“不愧為咱儀仗隊走出去的教官,有氣魄!行,我這位大哥沒白交!”
是啊,這“氣魄”二字從程志強的嘴里噴發出來,它飽經世故,滄海笑語。既有各級首長的良苦用心,當然也有他不可抹滅歷史功績,說話的臉上總流露著三分的光彩。
可一提起善弟張廣才,他卻總有一股難以清除內心的三分苦衷。他對張廣才也送了五個字“酷、奮、拼、狠、堅”,這五個字卻讓他留下了終生難以彌補的遺憾。每當他提起此事,內心里總是愧悔不悅愁眉不展。他說,“不該呀!不該呀!張廣才他不該走這么早啊!20多歲,正是風華正茂時,就這么草率地結束了寶貴的一生,可惜呀可惜!他這一走,等于砍了我一只胳膊啊!”
無論程志強怎么樣的愧疚懺悔,可逝者如斯的張廣才再也沒有回應的靈息了,往日的情感只能留作記憶,慰心祈禱他九泉之下瞑目長安。
張廣才面目清秀,高條身材,文爾文雅的書生意氣,與他的閱兵教官名字難以匹配,訓練場上那種龍騰虎躍的氣勢,又與他內向的性格格格不入。
然而,他卻以嚴酷的兵頭將尾這種律條嚴格鞭策著自己。由于內向型的性格,養成了他遇事悶在心里,沒有一點兒張起義那種潑辣的竹筒子皮氣,但他有與張起義同樣爭第一、扛紅旗的氣勢。
人們常說,“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張起義的爭是豪放型的爭,是大張旗鼓、大刀闊斧的爭,士氣高昂,沖天霄漢,大有一爭必勝的斗方名士之奇。而張廣才的爭則是拉屎攥拳頭,暗使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種爭法有利有弊,利者——低調行事,不顯山露水;弊者——重符荷爬坡,累死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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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弟
程志強的言語里充滿了懺悔,他十分欠疚的說:“人說世上難買后悔藥,我雖然不是事后諸葛亮,可在那種嗷嗷叫的陣勢面前,在那種排山倒海、氣沖霄漢的陣容里,我那鞭打快牛的愣勁一上來,誰講情也不行,趴也要讓他趴在訓練場上。所以說張廣才酷虐自己的作為,完全是我給他逼出來的。兄弟呀!誰讓我們吃這家飯哪?只要端起了這個飯碗,就要忠心耿耿,永往直前。你做到了,我的好兄弟。”
張廣才的“奮”與張起義的“勤”有著密切的情緣,張起義由于勤,才使自己從一個連小學文化程度都沒有的文盲,變成為一個可指揮千軍萬馬的總教官。張廣才的奮力拼搏,把自己的弱項變為強項,被廣眾譽為不愛出風頭的“秀才”,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他既是個文爾文雅的秀才,又是位能同情達理的好兵,受人敬仰的“兵”。兵與兵不同,能在軍委主席面前,和莊重威嚴的天安門廣場一展雄風的兵,他不僅僅是一個有見識和膽量的問題,他是一個中國軍人必須應具備的膽識和強勝的綜合素質。他只所以具備了這樣的良好素質,這與他的事業心和責任感是分不開的。別看他文縐縐書生氣很重,但他訓練很認真愛摳字眼兒。踢腿擺臂,劃線定位,一招一式嚴肅認真,達不到要求,他是堅決不會讓你松口氣的。十遍百遍的教,手把手的做示范。十冬臘月,零下10多度的天氣,幾十個連貫動作下來,隊員們沒感到多么大的活動量,可他卻大汗淋漓滿頭冒白氣。
張廣才最大的特點是責任心強,這對于一個中國軍人來說,是成就偉業的最基本要素,有了責任心就有了萬事必勝的心理基礎,就有了敢于沖鋒陷陣的勇氣。在有責任心和事業心強的勇者面前,沒有攻不下的山頭,沒有攀不上的高峰。在10多個分列式,數百人組成的方隊面前,他能群情鼎沸,以豪邁的氣勢將軍威、國威展現在世人面前,讓那些霸道的帝國主義不敢小瞧我們。
敢于吃苦,樂于吃苦,有事自己扛著從不給部隊添麻煩。張廣才出生于革命老區,家境貧困,加之兄弟姐妹多,使其從小養成了吃苦耐勞的艱樸作風。為了培養他,全家幾個姐妹都不讓上學,父母起早貪黑養豬種地,將所收入的心血錢全拿出來供應他讀書,由于常年的積勞成疾,二位老人一直身體不好。自打他入伍、提干,全家人把唯一的興家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父母親想讓他回家相對象成家報孫子,他說他訓練任務緊沒時間;父母想來部隊醫院診治一下常年的老病,他說部隊緊張,不要給部隊增添麻煩。
有一首歌叫“愛拼才能嬴”,拼是張廣才的志向,他的一生雖然短暫,可以說是拼的一生。“802”初訓時,他負責的排面為了拿第一,硬是咬牙堅持每天18個小時以上的苦練。說是叫苦練,道不如說是在拼命。上戰場拼刺刀堵槍眼那叫拼命,那種拼命是為了贏得戰斗的勝利!明知道肉體堵槍眼是死路一條,可我們的英雄硬要往上趴,小的犧牲,減少更多的傷亡,用一個人的生命換來整個戰場的勝利——值!訓練場上的拼命,完全是為了拿第一,那個第一與戰場上拼刺刀、堵槍眼有同樣的崇高價值——揚我國軍威!
凡是閱兵的行家里手都懂得,排面行動,氣勢靠教官,隊員八分力,教官要花費十二分的心血。一天下來,累得他吃不好睡不好。他本來就身體消瘦,加之超強度的訓練,就更覺得力不從心,虛汗淋漓,幾次暈倒在訓練場上。有幾次我真想上去將他替換下來,但我沒有,始終沒有鼓起上前的勇氣。當他從地上爬起來時,我的心又是那樣的冷酷無情,完全沒有了一絲憐憫。因為我有一種想法,細想起來,這種想法有點自私。他和張起義一樣,同是從三軍儀仗隊我們一個排里走出去的,同是我的戰友兄弟。張起義能成鋼他為什么不能成?張起義能威震三軍,他為什么不行?所以我想讓他也成鋼,讓他也有群雄威膽,讓他和張起義一樣,成為一名有群雄威膽、有鋼鐵意志的教官。為此,我就讓他摔打,嚴師出高徒,精兵靠強訓。
俗話說臺上一分鐘,臺下10年功。閱兵場的大舞臺,可比那個演戲的小舞臺氣勢磅礴得多了,數10個方隊,萬人挺進的大場面,全靠平時的訓練。先后50多場的強化訓練,張廣才硬是堅持了下來,大閱兵那天,他負責訓練的排面響當當的拿下了第一名。
狠對張廣才來說,同樣與張起義的狠不無兩樣,但張起義的狠是狠在教案上,可以說他這個教案是書本上前所未有的。完全是別出心裁的狠,狠在閱兵隊員身上、狠在數百人的閱兵群體上。這個群體完全融化在他的狠字里,所以人們在他的狠字頭上加一點,就變成“狼”性了。而張廣才的狠則完全是狠在自己身上,狠在以自己的身體力行上,狠在書本上的言傳身教,以切身的示教來感化群體、激發群膽。他所用的心血和力量,雖然都是和張起義有著預期的目的,可張起義耗費的能量相應比他要輕松得多。這不單單是他身大力不虧,而是他豪情逸致的發力點完全在群體意識上。
同是儀仗隊的三兄弟,張廣才當然不服輸,縹著勁的和張起義爭強勢。由于長期的堅持苦練,結果感染上了腎炎,此病是不能勞累的。他為了不使自己的排面拉整個閱兵方隊的后腿,一直瞞著領導、瞞著同志、瞞著和他同時執行儀仗工作的好兄弟,咬牙堅持苦練。最后竟然暈倒在訓練場上,經醫生檢查后強行命令他住院治療。但是已到晚期,醫護人員費盡心血也沒有保住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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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償
張廣才病重期間,住在湖北廣水空軍醫院,程志強為了使他的這位善弟能夠盡快康復健康,重新站到閱兵指揮臺上,他又是找專家尋良方,又是幫他買好藥讓他服用,還專門從北京的西山上給他買了一大麻袋核桃,動用了儀仗隊公務班的全體人員,利用星期天的時間,整整砸了30斤核桃仁寄往廣水醫院讓他補腎。張廣才也是個愛動感情的人,每吃一口核桃仁,就滿含熱淚,口中不停地念叨著難舍難分的兄弟情誼,思想上的壓力,在難舍難分的感情中不斷的加深著病情的惡化,最后發展為不可救藥的腎積水,渾身腫得變了形走了相,昏迷中仍叨叨不休他的閱兵排面能否保證拿第一?當張起義告訴他,在閱兵大演習中,跳傘方隊連著拿了五個第一的喜訊后,他微微的笑了笑,終于閉上了滿意的眼睛,安祥的走了。
張起義緊緊抓著張廣才的手不放,吼天動地的叫了幾聲后,悲痛的淚水噴涌而出:“兄弟呀!咱3兄弟自打入伍的那一天就親如手足之情,一塊學習一塊訓練,互相體貼無話不談。自打‘802’以后,3兄弟南北相隔,少了多少親情話語,思念只能在夢中相聚。我們不是早已約好了,待今年‘十一’大閱兵勝利結束后,咱3兄弟聚集北京,給三弟你過24歲的生日啊。可這------說走你就走了?叫我這個當大哥的怎不痛斷肝腸,兄弟------”
張廣才病逝,對于張起義來說如晴天霹靂,震得他暈頭轉向不知所措。往日的3兄弟,眼下一個在北京,一個撒手而去,傾刻之間,讓他天旋地轉,悲痛欲絕,欲喊不能,欲哭無淚,像傻了似的抓住張廣才的手,總想從閻王爺那拽回來似的死不放手,不管他怎么拽怎么晃,張廣才始終微閉雙眼無動于衷。
傷心過后的張起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丟下張廣才的遺體,抓起病房的電話就撥號,將這一不幸的噩耗告訴了了副軍長李良輝。并將張廣才病危時在筆記本上寫的話,也如實的告訴了李副軍長:“儀仗隊程隊長有安排,要我有事請找李副軍長。”
李良輝當時正在召開軍黨委擴大會議,研究如何加強“迎國慶大閱兵訓練”活動,當他聽到這一噩耗后,愧疚的心難以平靜,片刻過后,心沉口重的說:“沒事我也要負責到底!損失啊!我們失去了一位閱兵健將。痛心哪!他才24歲,完全是為了大閱兵而累死的。可敬啊!我全軍官兵,一定要化悲痛為力量,繼承英雄遺志,搞好國慶大閱兵!”參加會議的所屬人員,全部沉浸在悲哀的氣氛中。
臨散會時,李良輝當眾宣布,對大閱兵做出突出貢獻的張廣才,要優厚處理善事。并要求參加閱兵訓練的團以上干部,都到醫院病房向遺體告別。
軍首長的命命發出,軍務處長立刻按名單通知全軍有關人員,規定統一行動時間。程志強接到通知后,提前從北京趕來參加追悼會。舉行向遺體告別儀式這天,譚團長家里來客人,丟下客人就往醫院趕,但還是晚了3分鐘沒趕上告別儀式,被李軍長罵得他在張廣才遺體旁默哀了30分鐘。
張廣才臨終前要張起義幫他辦兩件事:一是不要將他的死亡告訴父母親,父母親年老體弱經不起打擊,我家窮,外甥家更窮,我這個當舅的幫不了大忙,待外甥和小弟弟長大成人后,讓他們接我的班,繼續當閱兵教官;二是我死后不要給組織上找麻煩,只將我的尸體埋到后山上就行了,此處是空降兵師偵察連所在地,也是該師的烈士陵園。既向陽又視野開闊,一目了然閱兵村的訓練場,我的靈魂時刻伴隨著你們,游蕩在聲勢恢弘方隊上空,整天陪著你們閱兵。
根據張廣才生前要求,張起義和程志強實現了他這一愿望,將他的尸體埋在座北向南的山坡上,而且還親手給張廣才豎立了醒目的墓碑。
按照張廣才生前要求,為了不讓年邁的雙親為他擔心,為了不讓他的不治之癥引起父母無望而悲痛欲絕,一定要替他保密,不能將他患絕癥的消息告訴家里。程志強和張起義答應了他這一要求,一直瞞著沒將張才廣病重的消息告訴他父母,并以張廣才的名義,從各自每個月52元的工資中抽出30元往他家中郵寄,連續寄了2年,而且還以組織的名義,特意帶上建筑隊幫他家蓋了新房。直到張廣才的病情發展到不可救藥的后期,軍首長讓給他家里發電報,讓他父母親來處理后事才暴露了這一秘密。
張廣才在全家兄妹中排行老大,最理解父母的戀子之心,自1976年入伍到1982年病重期間,他一直給家里報著平安無事。父親每次接到平安信和匯款單,總要浮想聯翩起思念兒子的情懷。心想,封封平安信,不見兒子面,蓋房起屋在農村來說也是個大事,可兒子怎么就不見露面呢?越想心中越犯疑,正當他準備到部隊看兒子時,突然接到部隊發給他的加急電報,說他兒子病危讓他速到部隊處理后事。張廣才的父親二話沒說,帶上小女兒就往汽車站跑,失急慌忙的趕到部隊114醫院。張廣才患的是腎炎已到不可救藥的晚期,雖然腎積水導致他滿身黃腫,但當他看到父親和妹妹時,仍然有一股怒不可遏的無名火沖天而起,拍桌子瞪眼睛吼叫:“誰讓你們來的!我的病已經給部隊領導找了不少麻煩,你們現在還來------還來兩個人。不知又要給領導增加多少麻煩?快走吧,快帶妹妹回去吧,我的身體不要緊。”
“不要緊?不要緊能給我發電報,我可是帶著電報來的啊!”父親看著渾身黃腫透明的兒子,再剛強的漢子,也痛斷肝腸,滿含熱淚說,“兒啊!你身體已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告訴我們,我來了,連口氣都不讓喘一下,就這樣忍心趕我走?”
“電報?拿來我看,是誰發的電報!”張廣才接過父親手中的電報一看,仍大氣不消的指著門外吼叫:“走!我不要緊,趁軍首長還不知道你來,趕快走!”
張起義聽說張廣才的父親來了,急忙從訓練場趕來病房看他,剛一腳門里,就見他老人家和小女兒熱淚盈眶的向外走來,瞄了一眼怒容滿面的張廣才,已知其中原因,想上前去勸說張廣才幾句留老人家住兩天再走,但又怕加重戰友的病情,只好要車將張廣才的父親送到車站趕乘下午的返回車。
張廣才的父親含淚回家不到40天,再一次接到兒子病故的噩耗,父母親再也堅持不住了,抱頭痛哭,白發人送黑發人------
母親行動不便,只有父親來給兒子送行,下葬的當天,望著垅起來的墳墓,怎不讓人肝腸寸斷,父親當場昏死在兒子的墓碑前。經張起義的再三呼救,蘇醒后再一次的撲向墓碑,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兒啊!從小就你乖巧聽話有出息,上學時年年拿回獎狀,老師校長經常夸你說,咱們張家出了個人才,我和你媽心里像喝了蜜樣的滋潤。全家人都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實指望你繼承祖業光宗耀祖,可沒想到你就這么走了。你才24歲,英年早逝,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和你媽怎么受得了啊!”
張起義邊陪著老人家落淚,邊勸慰他節哀順變。在多次勸說無效的情況下,張起義情感大發的跪在老人家面前說:“廣才弟走了,還有我呢,廣才的父母就是起義的父母,父母的后半生由孩兒撫養,請父親接收孩兒的請求!”張廣才的父親這才擦干眼淚雙手攙起張起義向山下走去。
程志強和張起義為了彌補老人心里的欠缺,主動承擔了撫養張廣才弟弟的義務。張廣才兄妹多,家庭條件相當困難,唯一能安慰二位老人的是張廣才的弟弟張峰,對二位老人延續生命的唯一希望也是張峰。張起義和程志強兩兄弟,就把精力全神貫注的用在了張峰身上,從小學開始,一直供他到大學畢業。原指望讓他接替張廣才的班繼續閱兵,可有關領導看中了他的文才,特指定將他安排在《中國日報》外文版編輯部工作。張峰完全繼承了他哥哥的意志,刻意追求,事跡突出,被中直機關評為“十大”杰出青年。
作為分管這項工作的副軍長李良輝,對為大閱兵爭光的功臣的家屬來說,確實履行了負責到底的諾言,將張廣才的兄弟姐妹安排在軍、師招待所打工,補貼家庭生活;將張廣才的外甥接到部隊服兵役,破格轉為士官;另外,張起義每年清明節這天,都要帶上當年和張廣才一起閱兵的數百名隊員,到他墳上鳴放鞭炮、拔草、添土、焚燒紙錢,以安慰他的在天之靈。
難能可貴的是,李良輝考慮得更長遠,他現在在位上是軍長,說話有人聽,一旦以后退下來,沒職沒權了,誰還認識他這個軍長?不認識他倒無所謂,但他不能讓跟他閱兵累死的英靈成為荒野孤魂。要讓世人永遠記住他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強盛所付出的奉獻。他要讓張廣才進濟南烈士陵園。
進烈士陵園是有條件的,必須是為解放濟南而犧牲,或在國家危難之時而英勇獻身的烈士,才能進入里邊。李良輝認為,張廣才是為大閱兵而累死的,全國全軍大閱兵,一個世紀才幾次,能在國都中心天安門廣場上向世人展示英姿的有幾人,而為此而累死的又有幾人。他們的精神也是偉大的,也應該受到世人的敬仰。于是,便想方設法,通過一定的關系,與濟南市委勾通,做烈士陵園的工作,最終達到了一致意見,將張廣才的墳墓遷移到那里。遷移那天,李良輝親自帶隊冒雨為英靈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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