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鐘突然變了。

        宇智波佐助比平日醒早了半小時，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從雛田的背后圍住她，下巴抵著她的后腦，左手搭在她身側(cè)與她的右手松垮地相攏著。兩人竟以過分曖昧的姿勢入了眠。雛田仍是睡得很熟，偶爾還發(fā)出一些微弱的鼾聲。佐助被她引笑，表情牽動臉部皮膚時她潤澤的頭發(fā)撩得他下巴直生癢。

        他小心地撤下床，盡量不去絆醒她，不過這擔心仿佛顯得多余，他走后雛田換到平躺的姿態(tài)抻了胳膊，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佐助安靜無聲地進行起床后的洗漱，換上工作日用的西裝，給頭發(fā)抹上發(fā)膠，換鞋出了門。沒過半晌，他返了回來，將在便利店買的牙刷、發(fā)圈、發(fā)梳、護膚小樣和一些食品擺放在桌上，又從衣柜里找出一件大學(xué)時的短袖，在桌上疊放整齊。他慢條斯理地吃完自己的早餐，快到上班時間，見雛田還未醒，就走過去蹲到床邊，輕輕拍她。

        她好像是被喚醒了，半抬著眼皮看他，她發(fā)覺陽光刺眼，便將手掌蓋上雙眼。耳朵半聾似的聽不清他在說什么話，只怕這會兒聽清了也會被忘在腦后。不曉得過了多久，也可能沒過多久，她又被悠遠的手機鬧鐘喚醒。

        醒來時屋里只剩了自己。她看向屋外，今天是個很好的晴天。陽光隔著空調(diào)房中的冷氣將她照得透徹而溫暖，她下床換上了昨日的有些汗味的衣服，卻覺得竟是輕脫而愉快。看到了桌上的物品，她感慨佐助是個心細的人，一時間也好奇起來上一次他在她家是怎么出的門。夏天浸過汗的衣服到底是有些不好聞，她猶豫再三還是調(diào)換了他準備的湖藍色短袖，便抓緊洗漱去了。

        鬼燈水月走出櫻田門站時難得碰上了宇智波佐助，往日這位警部總是比他早兩班地鐵，到辦公室時他應(yīng)當已經(jīng)喝起咖啡了。水月覺得佐助看起來心情很好，他今天沒戴遮擋住一張冷臉的口罩，意外的也沒有露出那張冷臉。

        “喲！宇智波警官，昨晚發(fā)生什么好——事——了？”水月拖沓著聲，豎著小指頭跟他比劃。

        “加班賺錢了。”佐助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理所當然地瞧了他一眼。

        “你可得了吧”，水月被他眼里含笑地瞥了一眼，只覺得肉麻還心里發(fā)毛，“宇智波的嘴，騙人的鬼。”

        ……

        中午休息后，宇智波佐助沒來由地發(fā)起了燒，可能是上午就已燒起來，而他一向健康強壯的身體沒來得及給他訊號。總之到下午三點時溫度已飆到391攝氏度，還是卡卡西在他遞交材料時看出他的不對勁，多次強烈建議下才測了體溫。

        佐助被多事的卡卡西被迫告了病假，腦袋昏昏沉沉地坐上出租車。到了家門口，他倒清醒了些，想起昨天夜里發(fā)生的種種，竟有些害怕開自家的門。此刻他就像膽怯而可憐的生病了的小孩，只希望睡一覺就能全部好起來。

        可他實在是累壞了，他沒有很快就好起來。

        雛田今天不出外景，主要任務(wù)要將昨晚的素材導(dǎo)出粗剪，下一個周三即7月16日海野pd要現(xiàn)場錄制組的編導(dǎo)們將近期的取材結(jié)果作初步匯總，這可能是她的第一個有效工作成果，她不想輸給自己，也不敢落于人后，整一天都在花時間翻看素材想主題。

        傍晚時白天出去取材的同事陸陸續(xù)續(xù)回到辦公室，有一些是早上就去了千葉的幾個農(nóng)貿(mào)市場，有一些幾日來都蹲守在影音租賃店里。大部分人完成了這周的指標，同事們心情都很好，商量著不如今晚就把日向雛田的迎新會開了。

        說是迎新會，其實也就是叫了幾盒披薩外賣和時下正流行的春水堂的奶茶。雛田也看出是借著迎新會的名義，同事們想趁機一塊放松下，還能讓臺里把費用報銷了，公款吃喝，何樂不為。

        在同事的談?wù)撝须r田知道原來節(jié)目組在臺里招人已有一段日子，過段日子還會陸陸續(xù)續(xù)調(diào)幾個人進來，像他們這樣的編導(dǎo)有將近七十人。東京電視臺本社留了近一半人，主要是負責東京圈內(nèi)的取材，一般都可當日來回或出個兩三日的短差。還有一半多人留在北海道、京都府、大阪府和日本各縣，直接由導(dǎo)演遠程聯(lián)絡(luò)。

        這周輪到東北部及北海道的編導(dǎo)們與導(dǎo)演聯(lián)絡(luò)，即駐扎在北海道和青森、秋田、山形、巖手、宮城、福島等縣的素未謀面的同事們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下周三與海野伊魯卡匯總過后就要與導(dǎo)演匯報，通過內(nèi)部試映會來決定素材的播放價值，以及確認所講的故事。

        雛田默默算了一筆賬，假設(shè)每位編導(dǎo)取材成本2萬日元，140萬日元可換三分之一的有效檔，分三期播出，則平攤到每期不足50萬日元。哪怕只是周三的黃金檔，也能換來至少十余倍的廣告收入，真是令人敬佩的穩(wěn)賺，也怪不得能成為臺里看板節(jié)目。

        她心猿意馬地聽著同事們的所見所聞，本想問一些關(guān)于定主題剪輯的事卻沒能插上嘴，只好吃了啞巴虧一個勁地吸著奶茶里的珍珠。

        犬冢牙看迎新會的“主角”有些悶悶不樂，便主動湊過來問她怎么回事。雛田回答說粗剪時不得要領(lǐng)，總感覺素材不夠豐滿，沒挖掘出有效信息。

        牙若有所思地說著：“我曾經(jīng)取材時拍到一個醉酒的女生，她喝的醉醺醺地卻一直在笑，看著很爽朗很快樂，粗剪時我就把題目定為「喝醉酒一直笑著的女人」。導(dǎo)演看過后問我‘你怎么斷言她是快樂的呢？她只是在鏡頭直面她時大笑，而稍稍偏出鏡頭之后就安靜下來，說明她在思考，這些細微的停頓和過分表露的感情，也需要你去思考。’”他轉(zhuǎn)述道，“我想導(dǎo)演應(yīng)該是想提醒我們，要對鏡頭和被拍攝者之間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多一點敏銳度。”

        雛田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心想明天再要仔細翻看過素材。

        這邊宇智波佐助在經(jīng)歷著好幾年不遇的病痛折磨，吃了退燒藥，熱度卻一直不肯退，物理降溫試過了，裹被子出汗也試過了，可一點好轉(zhuǎn)的感覺都沒有。他像被悶在木炭上持續(xù)加熱的水壺里一樣，腦袋尖銳作響，不斷刺痛著腦神經(jīng)。

        忽然接到電話，水月問他情況，他如實作答，于是電話那邊說晚上會來看他，以防他倒在家里沒人發(fā)現(xiàn)。

        接完電話佐助又睡了過去。

        水月用力敲門把他敲醒時約摸是晚上八點半，他大概已經(jīng)敲了一會兒。佐助一開門，他嘴里便嘀嘀咕咕了起來。一會兒嘮叨他怎么睡得這么沉，對他敲了十分鐘門視而不見；一會兒碎嘴他這么大個人都照顧不好自己，病了不說連晚飯也不記得吃。

        水月給他煮了白粥，就著醬菜讓佐助吃下。

        “老大，你不要再這么拼命工作了。”水月又開始叫起他大學(xué)時被樂隊成員們調(diào)侃的稱呼，“沒有人會為難你的，你得照顧好自己。”

        佐助本就臉色不好，聽他這么說更加不快，“是沒人為難我”，他又窩一口粥，“是我想讓他們正視我，而不是正視宇智波。”

        “你今天話真多。”水月站起身，示意要去洗手間。

        佐助把粥喝完了也不見他出來，揶揄他是掉進馬桶了。

        鬼燈水月在洗手間門口探出不可置信的一張臉，“老大，你戀愛了？”

        佐助翻他白眼，覺得喝完粥有些好轉(zhuǎn)，想再吃兩粒藥，卻發(fā)現(xiàn)他連藥都吃錯了。

        ……

        雛田結(jié)束了和同事們的聚餐，打卡下班，走出電視臺時接到鳴人的電話。

        鳴人說拿到兩張江之島水族館的票，想約她周末一塊去，也有話要跟她說。

        雛田應(yīng)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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