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程之初
“下雪啦,快看!快看!”
站臺上,一個女生突然驚訝地大叫起來,將我從沉思中徹底驚醒,與此同時,所有人齊刷刷地抬頭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果然,那漫天飛舞的雪花像柳絮一般悄無聲息地從天而降,沒有任何先兆,沒有任何準備,突如其來的紛揚,仿若上天賜予人世的驚喜,企圖驅(qū)趕那不解風情的冷漠。頓時,沉默不語的人群像是解了凍的冰雕一般,突然煥發(fā)出生氣,大家露出久違的笑容,伸手觸摸天空飄來的雪沫兒,激動得手舞足蹈。
“呀!這成都好多年都沒下過雪了。”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感嘆道。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實的雪呢,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好漂亮啊。”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雙手捧著雪花,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旁邊一對小情侶,男生用厚厚的風衣將女生裹在胸前,只露出一張若隱若現(xiàn)的小臉蛋,雪花飄過之時,她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從風衣領口內(nèi)伸出一只手,接住一枚雪花,將它送到那男生眼前。
“你看,真漂亮。”
“笨蛋,捧在手心里,它會融化掉的。”男生提醒道。
“啊?真的不見了耶。”那女生看著融化掉的雪花,一副失望的表情。
“看這個,落在衣服上,才不容易化掉。”男生將衣袖舉到女生面前,上面散落著幾枚較大的雪花。
“哇!好大一枚雪花,太漂亮了。”那女生驚嘆道。
來成都這些年,我很少見過下雪,而像這次這么大的,還是頭一回。剛開始時還只是零星地飄落,到后來索性如同雨點般快速著陸,紛紛揚揚,氣勢磅礴。
我暗自幻想:如若以這般狀態(tài)持續(xù)下去,在地上鋪出厚厚一層積雪,再掛滿那干枯瘦弱的樹枝,讓整個世界變成童話里的白色王國,豈不更加可愛?
飄雪的縫隙中,我看到了不遠處緩緩駛來的221路公交車,花了好大力氣才擠了上去,而車內(nèi)的景象卻與平日里各自打盹兒的死寂畫面截然不同,所有人一律望向窗外,臉上掛滿笑容,仿似解開了塵封已久的束縛,破天荒地與陌生的左右相互攀談起來,如同相識多年的老友,談論著這場不期而遇的大雪。
一場雪,帶來了驚喜,帶來了笑聲,帶來了愉悅的心情,同時,它的純潔也洗凈了大家心中的煩躁,更洗凈了平日里冷清的公交環(huán)境。
公司樓下,同事們都在討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有的人甚至拿著紙杯到室外盛回幾瓣零碎的雪花,殊不知辦公室的溫暖環(huán)境根本不適合它的生存,不過即便短暫,也可乞得不少歡樂。
我跨步走近辦公桌,悠然坐下,思索著今天的工作計劃,無意間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旁邊那空了很久的辦公桌上,竟擺放著各類辦公設施,難道是又有新人來報道?
“這——?”我指著那張桌子,向同事高健發(fā)出疑問。
這高健與我年齡相仿,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人,可雖為東北人,他體內(nèi)卻并未流淌東北爺們兒理所應當?shù)拇挚窈婪叛海m花指、柳鳳腰、娘娘腔,還有那大多數(shù)女性所具有的通病——八卦,無一不暴露他那娘炮的氣質(zhì)。曾聽他吹噓,說自己祖上是滿清八旗之中的鑲黃旗,具有皇室血統(tǒng),如若大清不滅,他必定是蟒袍加身的王爺貝勒。不管他的話是否屬實,畢竟這已無從考證,不過我卻非常清楚地知道,即便清朝不亡,他也成不了王爺,頂多算是一個秀色可餐的格格。
“哎喲,我說,這么大事兒,你還不知道啊?”他陰陽怪氣地說道。
“什——什么事啊?”我一臉懵b地問他道。
“旁邊這位新來的主,你知道是什么來歷嗎?”高健瞟了一眼身旁那張辦公桌,然后習慣性地翹起蘭花指說道。
“誰啊?”
他湊到我跟前,用白皙嬌嫩的手捂住我的耳朵,輕聲說道:“聽說是程董事長的千金,剛從美國留學回來,是個海歸。”
“真的假的?”
他驕傲地俯首弄姿道:“我是誰啊,公司里的百事通!誰家那點大小事我能不知道個一二三,別說是這簡單的裙帶關系,就連那些個姐妹兒的生理期,我都了如指掌,還有公司里那些個出軌事件,他們什么時候劈的叉,什么時候開的房,什么時候離的婚,是否凈身出戶,只要是我想知道的,那都能夠知曉個八九不離十。”
這倒不假,高健這個人吧,其它大本事沒有,單從獲取信息這一方面而言,卻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材料,情報工作自然也是他的拿手好戲,所以從他嘴里散播出的消息,自然離真相也差不了多遠。
“那——那她到我們部門來干嘛?”
我們所處的部門,基本可以算作是公司的最底層,再往下,那就只有保潔工了,長期處于“晉升遙不可望,油水遠不可及”的尷尬境地。可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董事長千金,為何偏偏選擇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誰知道啊,有病唄!現(xiàn)在這富二代啊,都一個樣,心理變態(tài),一天兩天要不找?guī)讉窮鬼顯擺顯擺,心里就憋得慌。你看看,公司里沒錢沒權(quán)的窮b大多都在我們這辦公室,這環(huán)境,正好達到了她滿足虛榮心的條件唄,哎呀,以后這苦逼的日子可怎么過喲,特別是你呀,坐她旁邊,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這往后,還指不準會騎你脖子上拉屎拉尿,可有你好受的!”高健用娘炮的語調(diào)抱怨牢騷道。
“不至于那么夸張吧,她不是接受過西方高等教育嘛。”
“哼哼,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這些留學生,哪個不是富貴人家的王子公主,從小嬌生慣養(yǎng),在國內(nèi)惹是生非慣了,到實在混不下去的時候,有錢的爹媽也只好將其送往國外,這名義上叫留學,實際上啊,只不過是換了一塊土地繼續(xù)胡作非為罷了。到時你就明白了,哎,自求多福吧!”他用蘭花指點了點我的肩膀,妖嬈地甩了甩劉海,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高健雖說得有些夸張,卻也不無道理,從近幾年網(wǎng)絡上對富二代的評論來看,確實令社會為之堪憂。泡夜店、炫富、酒駕、吸毒、校園暴力,這似乎已成為富二代的通病,他們?nèi)缤恚敝改傅孽r血,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其實,自古以來就存在著類似的現(xiàn)象,只不過在稱呼上有所變動而已,過去,大家習慣稱他們?yōu)榧w绔子弟、敗家子,而當前社會,則給他們套上了一個更為時尚的名詞——富二代。我個人并不發(fā)表任何評論,畢竟富二代與我的生活并無多大交集,我不會靠近他們,當然,他們也更不會走進我這窮得響叮當?shù)纳睢?
管不了那么多,我打開電腦,進入忙碌的工作狀態(tài)。歐陽一百曾評價我,說我在工作上屬于埋頭苦干苦逼型,我覺得他形容得并不正確,至少不完全準確,因為我非常喜歡自己的專業(yè),喜歡那一連串奇形怪狀的程序符號。
可在處理人與人之間的復雜關系方面,我卻相當木訥,難聽一點,可以算是白癡一個,我曾天真的以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質(zhì)工作,升職是遲早的事,但某個事件卻證明了我想法的單純與幼稚,那是去年的事了,我做了一個便捷電子掃碼軟件,劉總非常欣賞,本以為可以借此機會榮升一把,但慶功宴上卻并沒有我的名字,該軟件的編寫人也并非是我,而是我們那尖酸刻薄的部門主管。
最終,他囊括了所有榮譽,而我,卻成為了為他謝幕的小丑,仍記得后來他擺出一副假惺惺的表情對我說道,小虞啊,你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加油!我看好你哦。當初聽到這話,我感覺特別惡心,真有沖上去抽丫幾巴掌的沖動。
“嗨,哥們兒,你好!”一個特殊的聲音從背后飄來。
我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一個女人,一個美得驚艷絕倫的女人,她身高約有170公分,婀娜多姿,扎著馬尾,面帶微笑,落落大方,雖身著職業(yè)裝,卻難以掩蓋骨子里透露出的時尚與高貴,美艷得如明星一般,如若不凝神,我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對面墻壁上掛著的時尚海報。
可剛才那一聲似有些粗獷的霸氣問候,卻實難與這般亭亭玉立的外貌相匹配,我甚至東張希望,一度懷疑這聲音的來歷。
只見她一手捧著文件夾,做出要與我握手的姿勢。
這突然蹦出的高挑美女,直接沖擊著我的荷爾蒙,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優(yōu)雅地起身,謙卑地鞠躬,溫柔地握手,讓自己的行為不落俗套,至少得迎合她優(yōu)雅的動作,將自己的紳士風度發(fā)揮到極致。
但理想與現(xiàn)實往往相悖甚遠,當我起身之時,或許是太過慌亂的緣故,腳根突然不聽使喚,被椅子絆了一跤,一屁股坐倒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在女生面前自毀形象,弄得如此難堪,這還是我頭一回。
“我去!你沒事吧?”見我摔倒,她趕緊伸手相扶。
“沒——沒事。”我尷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本想給對方展現(xiàn)出自己紳士的一面,卻沒想到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胡亂將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攤在鍵盤上太久,已然出汗),然后故作鎮(zhèn)定地伸出。
“哥們兒,我就不做詳細介紹了,程之初,人之初的之初,剛來這里,就坐你旁邊這張辦公桌,以后,我們可就要相依為命了,多多關照!”這美女爽朗地介紹著自己。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就是剛才高健所說的,程董事長的千金,對于程董,我在公司里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沒想到相貌平凡的他居然能生出這般天生麗質(zhì)的女兒,特別是那臉上的笑容,青春、燦爛、自信,而她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間卻泛著些許男孩子的氣息,干凈、利索,不拖泥帶水。
“失禮了,失禮了,嘿嘿,你好,我叫虞力齊,程序二組,沒什么關照不關照的,都是同事,相互照顧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招呼,能幫的我一定盡力而為。”我摸著后腦勺,排解著自己剛才摔倒時的尷尬。
“哈哈,那以后,我可就不客氣了!”
程之初不時扯動襯衣的領口,仿似并不大喜歡這緊逼著的束縛,后來她干脆一手將扣子給扯掉,如此而來,才能暢快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這時,高健突然湊過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喲,程大小姐對吧?早有耳聞,您是程董事長的千金吧?大家閨秀,聽說還是海歸,高級知識份子。嘖嘖嘖,你瞧瞧這身段,這模樣,這氣質(zhì),果真是非同尋常,跟一般的女生啊,就是不一樣!”
這番馬屁拍得,果真是出了神,入了化。
不過,這程之初似乎并不吃這一套,甚至是有些反感,只見她一手抓住高健的領口,那力氣之大,似有將他離地提起的架勢。
“小東西,不管你是男是女,總之,以后不準再叫我什么什么小姐,老娘年齡超標了,跟小姐扯不上半點關系,以后,你也不可以在我面前提那老頭,他是他,我是我,在公司里,我們只是簡單的雇傭關系,明白了嗎?”
莫說是高健,就連我,也從未見過這般奇特的場景,都說女人是弱勢群體,可如今卻本末倒置,那高健瞪大驚恐的雙眼,呼吸急促,雙手顫抖。萬萬沒想到,平日里萬無一失的馬屁功夫,今天卻拍到了馬蹄子上,關鍵是還撞見了這么一位硬茬兒,活該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高健被程之初一手甩到了旁邊的座椅上,驚魂未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頭道:“是是是,不提,不提,以后再也不提了。”
說完后,他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辦公桌,兩只驚恐的小眼睛不時偷偷朝程之初瞄上兩眼。
我在一旁抿著嘴,強繃著笑神經(jīng),差點笑出聲。
“有什么好笑的!老娘就見不慣這種陽奉陰違的人。”程之初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嘟囔道。
我趕緊回過頭,瞄著電腦屏幕,假裝什么也沒看見,這新來的小姑子,剛到辦公室便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看來真如高健所言,這往后的日子果真是如坐針氈了。
我不敢轉(zhuǎn)頭,不敢大聲呼吸,生怕遭到像高健一樣的待遇,心想,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過了幾分鐘,右側(cè)再次響起一個聲音。
“喂,我說,你就不能幫我一起收拾收拾?剛才不還說一定會盡力而為地幫我嗎!”
“噢,好的。”
我尷尬地起身,幫她整理著各類家當,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剛才那人,也是我們辦公室的?”她突然將音調(diào)調(diào)至柔和,望著我問道。
“噢,你說高健啊,對,也是我們同事,他這人吧,就是這個樣子,娘聲奶氣的,我們都習慣了,你要覺得別扭,完全可以把他當成女人,不過他的人品倒是沒什么問題,挺實誠一人,剛才的事,你可千萬不要跟他介意。”我解釋道。
“沒什么,既然是一個辦公室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一會兒去給他道個歉,別讓人家說我以強凜弱。”
“看你剛才的身手,像是練過?”我揣測地問她道。
“明白人兒!哈哈,學過幾年散打。”
這一點卻是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女人一般不與拳腳沾邊,大不了也就學學跆拳道,而喜好散打的女人,卻是極為少見,而像她那樣的女神拳擊手,可真算是人間尤物了。
“噢,對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么?”她突然仰起頭,帶著些許乞求的目光說道。
“就憑你那砂鍋大的拳頭,難道我——還敢拒絕?”我攤開雙手,玩笑著回答道。
她終于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抿嘴說道:“哈哈哈!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又不是山大王,見人就打。”
“說吧,什么事,能幫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我——不希望這里的人知道我是那老頭的女兒,不希望大家將我當成是異類。”
“你是要讓我為你保密?”
“嗯,如果戴著老頭的光環(huán),我將看不清眼前的所有人,這個,你能懂吧?”
“嗯,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放心,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談及此事。”
程之初希望以獨立的身份站在我們面前,如若大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自然會敬而遠之,聽到的都是些阿諛奉承的話,面對的也自然是些口是心非的人,在這種虛偽的環(huán)境之中,也自然感受不到真誠與快樂。
“那——你就不擔心我會拍你馬屁?”我提著膽子反問道。
她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回答道:“當然不會,老娘雖愚笨,但還是能看懂一個人的眼睛。”
“看懂一個人的眼睛?”
“對啊,難道你不覺得么?眼睛聯(lián)系著心臟,從一個人的眼睛里,可以斷定他說話的真?zhèn)危螞r我大學的專業(yè)是公安偵查學,任何蛛絲馬跡都休想逃過老娘的雙眼。”
“真的假的?有那么夸張?那——那從我眼里,你看到了什么?”
“這個——不便說。”
“什么叫不便說?”
她用食指將鬢發(fā)輕輕撥向耳后,露出女人本該具有的本質(zhì)味道,然后笑嘻嘻地說道:“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先是眼神凝聚,眉心微微顫動,雙唇剝開,隨后瞳孔瞬間放大,肢體僵硬,言語吞吐,這是荷爾蒙急速分泌的典型癥狀,之后,你迅速收回目光,刻意閃躲,手忙腳亂……”
“你說了那么多,究竟啥意思啊?”
她嬉笑著將嘴唇貼近我耳邊,悄悄說道:“小子,你剛才是不是對老娘有所動心啊?”
“胡——胡說八道,我——我可不喜歡你這類型的!”我尷尬地破口而出,臉刷地一下變得通紅,
“我這類型?”她用兩只綠瑩瑩的眼睛瞪著我道。
“哦——這個——那個——”
“你是想說我這男人婆的性格吧?”
我低頭不語,一時之間找不到恰當?shù)恼Z言應答,畢竟短時間內(nèi)無法編造冠冕堂皇的托辭。
“誒,你不是說你學的是公安偵查嗎?怎么沒去當警察?”我刻意扯開話題道。
“哎,別說這事,說起來老娘就上火,我這個人吧,打小就愛舞刀弄槍,人生目標就是期望長大后能穿上一身警服,可那小老頭兒呢,卻偏偏不答應,說什么女孩子就該文文靜靜,優(yōu)雅得體,學點琴棋書畫。就大學這專業(yè),還是當年我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式換來的,最終他也只好從了我,不過卻有言在先,只能是在大學里過過癮,畢業(yè)后絕不能涉足警察行業(yè),這也是他能給出的最大讓步了。”
“你爸也是為了你好,畢竟當警察危險系數(shù)較高。”
“我就特討厭那種矯揉造作的女人,沒事兒哭哭啼啼,感天悲地,煩死了!當警察多好,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爽快!”
沒多長時間,程之初的辦公桌已被整理得干干凈凈,各類文件擺放得整齊有序。這時,她從紙箱里掏出最后一件東西,那是一盆青翠的仙人球,渾身長滿了堅硬的刺兒,栽種在一只畫有□□熊的陶瓷盆里。
“寶貝兒,喜歡這地方嗎?以后這就是咱家了。”程之初對那仙人球喃喃自語道。
“喲,準備得倒挺充分啊,這抗輻射的物件都備好了。”
“它可不是用來防輻射的,它叫‘呀咩碟’,我的老朋友,跟著我很多年了。”
(https://www.dzxsw.cc/book/87365934/3208046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