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漫步人生路
“誒，小虞，別傻愣著，快坐，快坐，不要那么緊張嘛，也不用太拘束，我們又不是魔鬼，哈哈哈。”劉總招呼我坐下，那笑聲慷慨大方。
這狀況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將自己僵硬的身體折疊起來，放在沙發上，心中暗自罵道：你們怎么就不是鬼了，每日榨取勞動人民的血汗，跟那專食人血的吸血鬼有什么兩樣。
“噢！對了，小虞，忘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公司的領頭羊，董事會程董事長，程董事長在商界涉獵的范圍比較廣，平日里工作又比較忙，很少來我們公司，所以你應該比較陌生。誒，老程，這小伙子就是虞力齊，咱們編程部的技術骨干。”劉總相互介紹道。
我暗自心想：本人雖處公司最底層，卻也并非井底之蛙，這公司里的大當家，頭一把交椅，我還能不認識？別說是他的身份，就連身旁那個女人與他之間的關系，我都一清二楚。
還未等我做出反應，卻出現了超乎預料的一幕，只見這老資本家竟突兀地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我面前，恭敬地向我伸出了右手，那笑容中混雜著謙卑與平和。
這情形倒令我深感詫異，按公司里潛在的規矩，上下層之間有著絕對的身份、地位懸殊，自古以來便是涇渭分明，上層領導不會輕易與底層員工握手，至少不會表現出這般謙恭的姿態，平日里的相處之道，除了理所應當地下達命令，以及特有的盛氣凌人之外，似乎不再有其它人情存在。
我何德何能，長這么大，又何曾受過這番恩賜，于是我顫抖地站起身子，呆呆地望著他，然后機械著揮動著手臂。近時我才發現，他的手掌厚實，溫暖，手背上布滿了老繭，當握住那一剎那，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穩。
可此時的我卻仍舊一頭霧水，搞不清事情的所以然，大人物辦事的規矩向來如此，總是先唱紅臉，再給白臉，接下來面臨的才是真正意義的審判，當判官撕下臉皮，露出猙獰面孔之時，那□□裸的真相才痛徹心脾。
隨后，劉總舉起手中的一個文件袋，望著我輕聲問道：“小虞，這些東西，都是你做的？”
我瞇著眼廢力地朝他望去，卻看不清那袋子里裝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程之初趕緊將它遞到我面前，我這才清楚地看到，那袋子里裝著的正是我平時編程所用的手稿。
“嗯，這是——是我做的，只——只是，怎么會在您這兒？”我吞吞吐吐地回到道，感到萬分驚訝。
劉總看了看程董，又看了看程之初，三人竟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于還是發現了你。根據你的檔案，你是電子科技大學畢業的？”劉總翻看著一份資料，雖相隔很遠，但根據封皮，我還是能分辨出，那正是我進入公司時的求職簡歷。
“嗯，是的�！�
“老家是哪兒的？”
“自貢�！�
我心中暗自罵道：這tm簡歷上都有，你自己不會看啊，還偏要問我，辭退就辭退，干嘛那么多廢話，既為砧板之肉，難不成還想在臨終前羞辱我一番？
“喜歡這份兒工作嗎？”劉總盯著我，笑著問道。
聽他如此一問，我心中竟頓時生出一股莫名的沖動，反正都要被開除了，倒不如先發制人，在臨死前暢吐個痛快。
于是我壯著膽，扯開喉嚨道：“說實話，我喜歡我的專業，但并不喜歡目前這份工作，特別是貴公司給我的這份工作！”
程董和劉總相互對望，我的這句話似乎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料。
“喲，小伙子還挺憤世嫉俗，那你說說，我這個公司，究竟哪些地方讓你不滿意了？”
“說就說！反正都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首先，對于我們這類老實人而言，待在這里根本就是混天度日，沒有任何升職空間，所謂的均等機會，不過是留給那些爾虞我詐的人，我們做再多的努力，也比不上人家的一個小伎倆；其次，這份工資低得實在離譜，我并非刻意吐槽你們這類橫征暴斂的資本家，而是希望彼此能坦誠相待，希望你們能把我們當人看，從良心上給一口合適的糊口飯；最后，我喜歡我的專業，這也正是我在這里堅持下去的理由，所以也拜托你們，請不踐踏我的專業喜好�！�
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我竟一氣呵成地發泄出那么多牢騷，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將被辭退，內心深處還在與資本家做那殊死抵抗。其實，我已經為自己想好了出路：既然知道自己要卷鋪蓋走人，那還不如主動出擊，將這幫虛偽的商人罵個狗血淋頭，然后華麗地轉身，再摔門而去，只留下一個風流瀟灑的背影。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兩位被罵的資本家竟一反常態地冷靜，他們絲毫沒有惱怒，反而帶著一副奇特的笑容。
“哈哈哈，這小子，夠直白，夠爽快，我喜歡！老程，你看看，真有些咱倆當年在部隊時的影子�！背潭笮χ鴮⒖傉f道。
喲，難道這倆老頭年輕時還當過兵？竟然還是戰友？難怪一口一個老程，叫得那么親切，毫無上下等級觀念。
隨即，劉總沉默片刻，然后突然話鋒一轉，帶著一副堅毅的眼神對我說道：“那——如果我給你一個經理的職位，你能勝任嗎？”
或許是在氣頭上，我沒加思索地破口而出：“有何不可！他們能干的事，憑什么我就干不好！”
這時，程董和劉總再次相望，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著，劉總以首長的口吻對我說道：“好！設計部剛好空缺經理一職，我現在就給你！不過，你得給我干好了，要是給我搞得個拉稀擺帶，我可拿你是問！”
“誒，等等，您，您說什么？今天找我來，難道不是給我開公審大會？”事態發生了180度逆轉，令我手足無措，我歪著腦袋，疑惑地問道。
“誰說要給你開公審大會了？”
“這個——那個——”我吱吱嗚嗚，不知該如何表露心境。
“別婆婆媽媽的，給我一句痛快話，這個經理，敢不敢要？能不能干好？”劉總再次吐露出軍人才有的氣息。
“干倒是能干好，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你小子還嫌經理不夠大？要不你來坐坐我這個位置？”劉總笑著調侃道，那話中卻并無惡意，也聞不出半點諷刺的味道。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
“哈哈哈，這個呀，還得要感謝你的好同事，要不是她竭力引薦，我們公司還真是會流失你這個人才啰。”劉總指著程之初對我說道。
“這個可不關我的事，能力是基礎，我只不過剛好看到了他的才華，引薦引薦而已�！�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我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就這樣吧，就這么定了，從現在開始，設計部經理一職歸你，年輕人，好好干！千萬別搞什么拉幫結派、投機取巧的事，切記踏實，只要你有能力，公司絕不會虧待你！之初，你帶著他去人事部做下登記，我已經給那邊去過電話了�！�
至此，一切豁然開朗，原來我并非接受審判，而是破天荒地得到了提升。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從那房間里走出來的，畢竟經歷了心理上的極端變化，這一切事實太過戲劇、太過婉轉、太過荒唐，儼然一場稀里糊涂的夢，將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謝謝你。”電梯里，我驚魂未定，也只得用這三個簡單的字眼報答程之初的知遇之恩。
“靠！別給老娘來這柔情蜜意的一套，如果要謝，那還得謝你自己，要不是看到你那程序本，發現你還有一些本事，否則，我才不會幫老頭兒招攬蝦兵蟹將。”程之初調皮地說道。
話雖如此說，可我卻深刻地明白，這其中定是大有文章，雖然我在編程方面有一絲建樹，可這公司里的人卻并非都是些混吃混喝的主，實則人才濟濟，我又何德何能，怎會獲得這一步登天的機會？如果沒有程之初的幫助，我永遠也只是一條被埋沒在沙灘下的咸魚，即便有了夢想，那也只是些發了霉的幻想。
“那你呢？你還想繼續待在底層？”我問她道。
“當然，下面的生活挺好啊，比較符合我的性格�！�
“在那吵雜的環境中，你能安心地學到東西？”
“怎么不能，你看，我不是剛學會了選賢任能的本領吧，哈哈哈�！�
“唉，你就別洗涮我了，平時吧，我一副憤世嫉俗的臭架子，可真到了這時候，我反倒覺得自己沒想象中那么優秀�！�
“嘿，小子，底氣不足啊，這可是犯了領導者的大忌！既然成為了管理者，那就一定得要有魄力，切莫妄自菲薄，如果你對自己都不信任，左右搖擺，那還怎么能讓下面的人聽從你的詔令？”
想想也的確如此，于是我挺起胸脯，裝腔作勢道：“好，那以后我可就是你領導了，無論什么事你都得聽我的安排，什么端茶倒水，打掃衛生，一樣都不能含糊�！�
“喲喲喲，還拿我開起刀了，得吶，虞經理，打今兒起，倫家一定好生伺候您的起居�！彼缰砟樝蛭艺{侃道。
“誒，這劉總跟你爸很熟？”我試探著問她道。
“剛劉總都跟你囑咐什么了，不準搞拉幫結派的事！才幾分鐘而已，你就打聽起上層裙帶關系啦？”
我摸著后腦勺尷尬地回答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感覺特奇怪，他倆好像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那可不，那些年劉叔和老頭兒在青�？高^槍，屬于同一個戰壕里爬出的生死哥們兒，聽老頭兒說劉叔當年還救過他的命。”
“救過他的命？”我驚訝道。
“嗯，具體是怎樣，我爸也沒給我細說，總之他們的關系非常好，就像生死弟兄一般。”
“喔，原來是這層關系，難怪他們兩人之間那么隨意，毫無上下級關系。”
“聽老頭兒講，劉叔當年還是老頭兒的上級，那時他任連長，老頭兒只不過一工兵，后來老頭兒轉業了，跟著下海潮流一同到了南方，操持起了生意，而劉叔則一直留在部隊，最后做到了團長，前些年因為年紀大了，才轉業回來，老頭兒顧念戰友情誼，也擔心他閑著無聊，于是讓他過來幫幫忙�！�
“噢，原來是這樣，難怪總覺得劉總講話時總是一副首長的語氣�！�
“其實劉叔人挺好，以前每年生日，他都會專程從部隊回來，給我生日禮物，完全把我當成親身女兒看待。”
“噢，原來如此。”
經她如此一說，我反倒是輕松了許多，對于這般情深意重的上級，以后的工作必定是更好開展了。
“你說那老頭可真夠自私的，自己年輕時過足了當兵的癮，卻不允許我去部隊，也不答應讓我去當警察，簡直太可惡了！”
“哈哈哈，你老爹是心疼你這個寶貝女兒，何況，就你這個火急火燎的性格，要真當了兵，還不把人家部隊搞得個雞飛狗跳�！�
“你——！信不信老娘親你一個大嘴巴子！”
來到人事部，這里的人對我們異常熱情，看來如劉總所言，他早有吩咐，按照他們的要求，我填了一張表格，之后，我問了他們一個愚蠢的問題。
“設計部的曹主管現在調去哪個部門了？”
我所指的曹主管，正是前面所提到的那個篡奪我成果，踩著我肩膀往上爬的人。
“噢，你說他呀，還在設計部，不過現在不任主管了，主要是協助你的工作。”
人事部工作人員的這番話讓我爽到了極點，我并非一個眥睚必報的小人，但能夠從別人腳底下翻身，甚至是站得比他還要高，這番心里的痛快之感，自然是無法言喻。
表格填好之后，人事部工作人員帶著我們來到辦公室，當時的場景令我終身難忘，當工作人員向部門全體員工宣讀任職文件之時，就如同宮廷劇中太監宣讀圣旨一般，莊嚴、肅穆，當念到“欽此”那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一直以來，在他們眼里，我屬于太過死板，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倘若部門里有人會升職，那我便是最不可能的一個，而如今，這突如其來的逆襲，卻打破了他們固有的職場法則。
安靜幾秒之后，大家紛紛前來向我祝賀，而我卻明顯能從他們臉上讀出五個字——怎么會是你？
那高健則更夸張，直接沖上前來緊緊挽住我的胳膊，激動得上蹦下跳，眼眶中甚至泛起了淚花，那呼天搶地的樣子，極似歷經了兩萬五千里長征后勝利會師的紅軍，是喜極而泣？還是妒忌而悲？已然沒有任何意義。
最后一個道賀的人是曹主管，不，是曹助理，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機械的笑容僵硬得近乎抽筋。
“恭喜你呀！我就說嘛，你年輕有為，必擔重任，果不其然啊�！�
那些心機深重的人果然非同一般，此時的他心里定有一萬個不答應，也一定詛罵了我千百遍，可即便如此，他仍能夠面帶笑容對我祝福，就這種品質，這翻鎮定，的確是值得我好好學習學習。
“哪里哪里，還得多虧曹主管平時的照顧與提攜�！蔽翼樋谡f了一句客套話，可這話中潛藏的意思，他自然是非常明了。
“不敢不敢，我現在是您的助理，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一定竭力而為�！�
此時的我竟開始有些憐憫這個搖尾巴的人，誰叫我天生一副軟心腸，見不得別人落魄，即便是那農夫與蛇的故事聽了千百遍，真要作出選擇，我仍會將它從雪地里救起。
“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一起加油吧！”盡管他心狠手辣，喜歡背后捅刀，我卻仍希望與他冰釋前嫌，這或許就是我在職場里的致命弱點——憐憫心。
晚上，部門為我舉行了升職宴，這是我第一次以主角的身份出場，也是我有史以來喝得最多的一次，晚飯過后，大家意猶未盡，決定去唱k。
包廂里，又是一輪觥籌交錯，馬屁精們要求我唱歌，但五音不全的我卻有自知之明，這洋相我是死活也不肯出的。無奈之下，他們只能靠喝酒與我拉近關系，可他們哪知道，我可是酒場里的不倒翁，幾番對飲下來，包廂里已滿是空酒瓶，一個個敗下陣來，歪歪斜斜地如同尸體般躺在沙發上，我看著自己的戰績，不禁暗自竊喜。
程之初并沒喝太多酒，至少人還是清醒著的，最后，這包廂里似乎只剩下我和她。
我借著酒氣，沖她嚷叫道：“喂，你不點首歌嗎？好像我還從來沒聽你唱過歌，來，給大爺唱一曲兒！我給你點上，說，唱什么？《好漢歌》還是《男兒當自強》？這兩首歌可都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哦�！�
“滾！人家可是嬌嫩欲滴的小公主！我自己來點�！�
隨著前奏響起，她拿起了話筒，然后羞澀地向我揮了揮手，這是一首老歌，鄧麗君的粵語歌曲《漫步人生路》，歌詞大體是這樣的：
在你身邊路雖遠未疲倦
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
目標推遠讓理想永運在前面
路縱崎嶇亦不帕受磨練
愿一生中苦痛快樂也體驗
愉快悲哀在身邊轉又轉
風中賞雪霧里賞花快樂回旋
毋庸計較快欣賞身邊美麗每一天
還愿確信美景良辰在腳邊
愿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
每天找到新發現
讓疾風吹呀吹
盡管給我倆考驗
小雨點放心灑
早就決心向著前
當程之初放下話筒的那一剎那，我傻了、我呆了、我驚詫了，對于我這個毫無音樂細胞的人而言，很少能有一首歌能敲開我的心門，看著屏幕上滾動著的歌詞，耳中還回響著那動人的旋律，上天仿佛太過偏愛程之初，賜予了她一副天使般容貌，仍覺不夠，又給她裝上了能吟出天籟之聲的好嗓子。而這本是一首輕快、激進的歌曲，卻被她唱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傷。
“哇，牛逼，唱得真好聽。”我豎起大拇指贊嘆道。
可程之初卻笑而不語，從側面的角度，我突然發現她的眼角似乎有些濕潤的東西，正伴著霓虹燈偷偷閃爍，此刻，我再次看清了那個躲在她身后的影子，那孤單、無助的影子。
“你怎么了？”我輕聲問她道。
她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嚴肅地說道：“這是我媽年輕時最愛的歌，打小就保存在我的記憶里，直到現在，我家里都還保存這這樣一盤磁帶�！�
“那阿姨她——”
“來！喝酒！以后就是經理了，好好干，拿出你吃奶的勁兒，可別把老頭子的公司給玩兒砸了，干杯！”
她突然提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并非蠢貨，自然也能看得出，她不想提及那首歌背后的故事，我猜想，那首歌，以及那盤老舊磁帶，一定與她母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只不過那僅屬于別人難以啟齒的秘密，我也不便多問，只能靜靜地陪她喝酒�？伤齾s情緒上了頭，一個勁兒地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到散場時已醉得不行，走起路來偏偏倒倒，神志不清，滿口胡言亂語，凈是些聽不懂的英文。
到后來，同事們一個一個相繼離開了，最終只剩下我們倆。
“走，老娘送你回家。”程之初一個勁兒地往前竄，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好在我動作靈敏，立馬伸手將她摟住。
“小心點，就你現在這狀態，還能送我？車就不開了，我打車送你回家吧�！�
她輕輕點點頭，臉上泛著紅暈，然后全身癱軟，一頭栽進我懷里，我哪兒經歷過這場面，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一手用力摟著她，生怕她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地，隨后，我扶著她一步一步艱難地來到馬路旁，好不容易攔下一輛出租，我將她扶上車，給她系好安全帶。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她到底住哪兒呢？我壓根兒就沒去過她家啊，于是我輕搖她的肩膀，可她卻耷拉著腦袋，根本講不出半句話，無奈之下，我只剩下一個情非得已的選擇——將她送回我家。
我囑咐司機將車速降低，以免路途的顛簸會讓程之初感覺不舒服。我喜歡夜空下的成都，喜歡它那靜謐而安詳的狀態，仿若襁褓中的嬰兒，不哭不鬧，安靜地等待著黎明前的第一滴奶水，我想親吻這片熟睡著的土地，卻又害怕驚擾到它夢中的世界。
轉頭看看程之初，她亦如同這座城市一般，安靜地熟睡著，不哭不鬧，她側著臉，凌亂的頭發披散在胸前，細長的發絲一根一根撫慰著肌膚，泛紅的嘴唇跟著呼吸的節奏一緊一弛。
打心底來說，不論長相還是人品，程之初都算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甚至是到了極品的地步，不過，我卻并沒有對她產生任何非分之想，毫無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于我而言，她是一個心心相惜的摯友，一個像鐵一般堅固的好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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