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各局都很重視，但楊小羊爭取到了顧闌。

        其他那些人，不論雜碎還是那個頭頭兒，楊小羊一點興趣都沒有。

        劉局長也不怪她，這種事情沒什么可爭搶的。顧闌作為他臂膀的內人，也不愿叫人欺負。

        顧闌乖乖坐著，兩手的手腕叫手銬給磨得泛紅。

        “你與他什么時候認識的？”楊小羊在單向玻璃外看著顧闌，耳機聽著進展。

        “一年前。”顧闌垂著眸，嘴唇顫了顫。

        “你與他是什么關系？”

        “我也不知道。”顧闌睫毛像受傷的蝴蝶似的，顫抖著。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女獄警眼白一翻，頗不耐煩地用筆敲敲桌面。

        “夫妻。”顧闌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你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始販du的嗎？”

        “不知道。他不怎么和我交流。”

        “這么說，他之前有沒有運東西到中國你也不知道是嗎？”

        “是的。”顧闌點點頭。

        問了半個小時，并未問到什么，尿檢結果出來了，顧闌也沒有吸du。

        “隊長，這個也驗出來了，沒有艾滋。”

        “嗯。報告單子給我就行了。”楊小羊把單子團一團塞到褲子外兜。

        “好，那人我就先領走了。”楊小羊從玻璃外走進來，解了顧闌手銬。

        “但保證她一步家門不出。”

        “我知道。”

        顧闌罕見地一言不發，默默垂著頭。

        過了會兒，楊小羊聽見她一聲很輕很輕的抽泣。

        嘆了口氣，楊小羊把椅子挪到顧闌跟前：“別哭。”

        顧闌不答，只是垂頭，坐在休息室的長椅上，長發把臉上表情擋的嚴嚴實實。

        楊小羊撩起她臉前凌亂的頭發，披回她肩后。

        果不其然，眼前人眼眶濕紅，眼尾亦是粉紅色，咬著下唇蹙著眉。

        楊小羊捧起顧闌的臉，卻被顧闌伸手推開：“別碰我。”

        “怎么？”楊小羊自然生氣，卻也舍不得怎么樣。

        “我臟。比之前還要臟。”顧闌頭又低了些。

        “闌闌啊。”楊小羊將椅子又往前蹭了蹭，不容拒絕地把人摟在懷里。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楊小羊依舊溫柔，狗狗似的蹭一蹭她耳朵。

        顧闌輕輕反抗幾下，終于軟下身子，手臂環住楊小羊。

        她聽見楊小羊的心跳，沉穩的。

        這是真實的楊小羊。

        不是夢里那個對她張開手臂卻抱住后摔到地上，臉上戾氣沉沉罵她不潔，可轉瞬又是往常那個溫柔俊俏的模樣，揉一揉她頭，然后倏忽消失的家伙，每每留驚醒的她獨自在大床上落淚。

        “小羊？”顧闌恍惚了一瞬，試探著詢問。

        “是我啊。出個國連我都不認識啦。”楊小羊打趣，眼中卻盡是心疼。

        “小羊，我，我不配。”顧闌埋首在楊小羊懷中，終于情緒崩潰。

        她是個所謂的豪門大小姐，也是個所謂的御姐老師。

        是那個冰山美人，冷冰冰外人看來一臉不高興，不是討喜的可愛女孩。

        她是離過婚流過產的人，是年紀也并不非常年輕爛漫的姐姐。

        但她也是個會害怕的人，也是個有了心愛之人卻險些葬身豪門的人。

        父親為了家族利益不管不顧將“給家族抹黑”的親生女兒嫁去個家庭環境并不好，家族對女性歧視極其嚴重的外國貴族商賈家庭，一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只是提及生意偶爾提一嘴，還是為了確保顧闌不會鬧幺蛾子影響了這筆可能維持許多年的大單子。

        而那個男人的回答一向很囫圇：“闌？她，她表現得很好，是的，很好。”

        可他就沒怎么去搭理過人生地不熟的顧闌，盡管她姿色冷艷，可那冷著的臉叫這個一臉毛的中年老渣男怎么也喜歡不起來，倒是看顧闌也不在意，日日與他的小野豹們流連。

        顧闌當然不在意，她對這個人沒有一絲好感。

        剛剛見面就揩油，為了多淘些錢遲遲不與她真正訂婚，過了半個月突然來問她的名字。

        沒遇到楊小羊還好，只當自己就是個沒愛的人，活該當一輩子冰塊兒。

        可吃了那么多苦，楊小羊偏偏遞給她一塊糖，叫她貪戀起甜。

        于是顧闌身在曹營心在漢，暉暉噩噩了一年多。

        她一直不清楚男人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家富貴得很。

        聽說男人要帶自己回國一趟，才終于有了點盼頭。

        楊小羊見她靜下來，便順勢將人按在懷里，翻身往長椅上一坐，調換了位置。

        顧闌緊緊擁著楊小羊，湊到楊小羊頸旁，顫抖的鼻息輕撫過楊小羊的脖頸。

        楊小羊身上有一種很特殊，也許只有顧闌這樣近才能聞到的味道。

        淡淡的汗味夾雜著野草的香氣，以及柑橘的清甜。

        好像操場上活力四射的橘子汽水，引誘著口渴的顧闌，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楊小羊將這人眼神全看在眼里，本不準備阻止，但順著顧闌眼神角度估摸了一下。

        好像有點太明顯了。

        總不能大熱天的裹個圍巾，宋曉嵐不得笑死。

        都可以聯想到，宋曉嵐拿手機跟她“寶貝女兒”蘭澤視頻聊天：“快看！看傻子咩咩！”

        是啊，自從宋蘭澤會說話了，她就有了新名字“咩咩”。

        楊小羊覺得頸上一濕，趕緊反客為主一手推肩另一手護頭，把人扶起來再往人唇瓣上輕輕一啄，看看顧闌緋紅面容，生怕打不住：“回家，先回家。”

        顧闌看看周圍，沒人，但終歸不太合適，回過神來耳朵率先紅了個通透。

        “那，那你快帶我回家。”顧闌扯一扯楊小羊衛衣領口。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呀。”楊小羊哭笑不得，倚在椅背上。

        顧闌臉上覺得熱得發燒了似的，趕緊趁楊小羊回頭拿頭盔雙手揉一揉臉。

        還是那輛摩托車，一年過去了沒什么大變化，就是車的側身有一塊兒不美觀的磕痕。

        是之前為了抓緊時間追顧闌，隨意拋到地上給碰的。

        “小羊？”

        “嗯？”楊小羊摩托車騎的不快，就是為了能聽見顧闌講話。

        “小貓怎么樣？”顧闌想著那只小小只銀灰色的小貓咪。

        “長大啦。”楊小羊有一種老父親的自豪，她可是“養豬專業戶”。

        果然，待推開家門，顧闌微微愣了愣。

        一年多了，她的小貓已經長得巨大，雖然比不上粥粥，卻也比一般大貓大了許多。

        “這家伙十八斤。”楊小羊照例檢查門外墻壁貓眼鞋柜樓道，然后換鞋進門，跟在顧闌身后乖乖巧巧鎖好了門，拿個東西捂住貓眼。

        “怎么了？這么仔細。”顧闌見她里里外外忙乎，坐在沙發上揉著小貓不免疑惑。

        “附近醫院，跑了個神經病。有人說他在這一帶有活動。”楊小羊摘了些信息。

        她擔心顧闌好不容易放松些又被嚇著，便沒一五一十告訴她。

        跑了的是個人格分裂，為了逃跑解決了他的主治醫師，醫師的遺體七零八落。

        說是神經病，不如說是個十足的瘋子。

        這個瘋子之前是犯了事，犯事也是因為人格分裂癥。

        抓捕他歸案的人有很多，但他癲狂地被押上警車時，一眼盯住了楊小羊。

        那一眼，楊小羊并不怕，但她知道那是一個惡毒的眼神。

        那是一個很明顯的意思，如果他逃跑，會來報仇的，來找楊小羊報仇。

        打開電視，窗戶外面有手電筒一閃。

        楊小羊立刻警覺，而粥粥也十分反常的一改慵懶，對著窗外哈氣。

        楊小羊沉默片刻，打電話：“姐，你來接我。”

        而這邊，宋曉嵐正陪孩子看電視，問她：“怎么？”

        “我懷疑他來了。”楊小羊壓低聲音，注視著在自己窗外晃來晃去的光線。

        “等著，馬上到。”宋曉嵐一聽，瞳孔縮了縮，當即一手領孩子一手拿鑰匙奪門而出。

        “顧闌，咱們先去警局待著吧。”楊小羊看看她，眼中沒有恐懼，但不甚安寧。

        “好。”顧闌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下意識覺得窗戶外面恐怕是有什么不對的東西。

        楊小羊取了航空箱，粥粥立刻縮進去，而小貓云里霧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

        粥粥又快步跑出來，模仿母貓扯著小貓后頸，又拖又拽小貓明白了意思，乖乖進了箱子。

        楊小羊給顧闌戴上頭盔，換了一身黑衣，為了保險還在自己兜里揣了把刀。

        “楊小羊，你下樓，我接應你。”

        電梯上，楊小羊提著沉甸甸的兩只貓，電話持續撥通：“你看見那個人了嗎？”

        “還沒，我沒往那邊去。你客廳燈沒關吧？”

        “我又不傻。”楊小羊嗤了一聲。

        “看樣子他還不知道你跑了，你抓緊，我總覺得他就要過來了。”宋曉嵐打著電話，楊小羊聽到電話那頭孩子的哭聲，抿了抿唇。

        還算順利，楊小羊先讓顧闌上車，顧闌接過貓，楊小羊透過車門悄悄觀察一眼那人體態。

        男人身高不矮，佝僂著腰也沒有顯得很瘦小，很瘦，胳膊比較長。

        看著有點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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