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各有千秋
正月十二這天已經是比武的最后一天,演武場上熱鬧的氛圍已經到達了巔峰。皇親貴胄和各部長官都齊聚丹鳳樓,鮮于連城和屈步蘅也在列。
只因經過幾日的驛館搜查,丞相沈晏宣布刺殺與東臨和楚郡并無關系,而是有人蓄意嫁禍、挑撥邦交關系。此番雷聲大雨點小的舉動著實讓人迷惑,不過兩人自然是欣然接受。
除此以外女帝還邀請后宮侍君同去觀禮,除了皇夫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其他人都如約到場。
眾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說女帝的后宮還真是養眼,一個個出挑的俊美非凡。整齊地往那城樓上一站,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李成蹊自不用說,原本就是長安城中一號響當當的人物,太師府三公子郎艷無雙的名聲早已遠播。
顧遇不常露面,眉眼間也帶著清冷的疏離,但是那一身出塵的氣質也讓人無法忽略。
楚郡世子昭云澤年紀尚小,不過只看他的舉手投足便知與南楚風韻一脈相承,待個一年半載長開后絕對是位絕代佳人。
最令人驚嘆的莫過于陛下新納的美人柳賢了,那絕美的精致容顏、纖細柔弱的身段、略顯蒼白的唇色,眉間微微蹙起卻更加惹人憐愛。
怪不得皇夫會尋個由頭避免會面,雖然何沅也是豐神如玉,但是在柳賢的絕色前還是稍顯遜色,更何況兩人還長著七八分相似的臉龐。
承接萬眾矚目的柳賢卻并沒有絲毫喜悅,他身上的傷口尚未完全愈合,每走一步路都像是刀尖上的折磨。偏又不能讓人看出破綻,只得咬緊了牙根兒顫顫巍巍落座。
對面昭云澤頻頻傳來探尋的目光,盯著他的臉好奇打量。斜對面的李成蹊更是眼神如刀一下下剜在他身上,也只有一旁的顧遇尚且淡定自若對他視而不見。
坐在上首的趙錦剛與沈晏交頭接耳完畢,扭頭看了過來,滿臉溫柔地向他招手:“來,阿賢,到朕的身邊來坐。”
柳賢呼吸一滯,明顯感覺到盯著自己的目光多了幾道。趙錦已吩咐馮亭在寶座旁加了一張小凳,他不得不艱難起身向她走去。
趙錦笑容滿面地接住他的手,將人拉到身側坐下,嗔怪道:“你怎么坐的離朕那么遠,這樣可不行,朕要時時刻刻地看著你。”
柳賢心里有苦難言,只能強顏歡笑:“陛下這是說哪里的話,臣豈敢當。”
殊不知這一笑看在旁人眼里又是禍國的罪孽,連聲音里都是慵懶的魅惑,眾人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高階將領中上場比武的人數有限,譚渠和郭熙壓根就沒回來,而范無介則是不屑于參與。至于寧安郡王是趙錦爺爺輩兒的周氏血脈,武藝稀松平常不過討個閑職度日罷了。一番比較下來也就只有阮興彥的身手能看幾眼。
大部分看點都聚集在了中階,除卻李成延因為傷勢原因沒有上場,裴曠和虞長水各顯其長,孟戢身法招式吸睛奪目,譚鈺則更是卓爾不群大殺四方。
世家子弟中毫無懸念是郭家的幼子郭又暉拔得頭籌,除此之外低階護衛中還殺出了兩匹黑馬。一個是來自青州的齊御風,另一個則是梁州的甘倫。
兩人俱是二十幾歲的年紀,職位也都不高,一身的好武藝卻是驚艷四座。齊御風是千乘垣的人趙錦早已知曉,只是想不到偏僻的梁州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她原先竟然從未聽過。
比武結束趙錦依據個人表現進行了封賞,李成延雖未上場但也有份,李成懋則因為齊御風的緣故得到了嘉獎。李成蹊難得開懷一笑,走至李成延面前欲同他一道去向長兄道賀。
鮮于連城慢悠悠地靠近,看向李成延道:“真是可喜可賀,李將軍今日好生威風,巋然不動便得金榜頭名,可見是皇恩浩蕩獨落一身啊!”
李成蹊冷冷的目光掃射在他身上,李成延淡然回禮:“鮫善侯過獎了,我今日不過是無功受祿,只因是吾皇陛下的賞賜,為人臣子者縱然心有慚愧也只能承恩領受!”
鮮于連城詭異一笑:“李將軍何必自謙,來長安這段時間本侯學了不少中原歷史典故,聽聞有飛燕合德雙雙入漢宮,又有雌雄慕容落紫宮,如今再加上你兄弟二人共浴皇恩,說不定也能流傳成一段佳話呀哈哈哈!”
李成蹊面色大變,正要發作卻被兄長提前按住。
李成延看向鮮于連城,眼中不復柔和:“侯爺講話不必如此夾槍帶棒的,你我二人早已在戰場之上見過真章,你若是心懷怨憤大可與我再打一場。你的那些污言穢語拉三扯四的,我可以不計較,但是對當今陛下和貴君不敬,你東臨國當真是不想永修和平了!”
鮮于連城呵呵直笑:“本侯倒是想要討教討教,只是看你如今柔膚弱體的連演武場都上不了。若是強逼你出手,一旦敗了損了你的面子豈不是不好。”
李成延臉色寒了幾分,若在平時又怎么會受這種譏諷。只是如今他手臂受了傷尚未痊愈,對上鮮于連城沒有必勝的把握。
鮮于連城微微搖首:“算了吧,看在貴國女帝陛下的面子上,本侯就暫且饒過你了。只是白白辱沒了你的封號宣威二字,關鍵時刻反不能替你的陛下揚威了。”
李成蹊掙脫兄長的挾制,攔住鮮于連城去路:“鮫善侯既然有雅興,不用我家兄長出手,由我來替陛下教訓教訓無知鼠輩!”
李成延急忙將他拉回:“桃溪,不要沖動!”
鮮于連城玩味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間來回打量,最后落到李成蹊身上:“你兄長說的沒錯,你最好不要跟本侯動手。本侯下手沒個輕重萬一把你打壞了,你家陛下豈不是要心疼了。”
李成蹊怒不可遏,再次掙開李成延的束縛:“少說廢話!你若是真有本事便與我一決高下,少在這里唧唧歪歪耍嘴皮子功夫!”
鮮于連城哈哈大笑,飛身躍下高樓在演武場站定,朗聲道:“本侯愿向李貴君討教幾招!”
李成蹊冷笑一聲,也跟著飛身而下。李成延攔他不住,眼睜睜地看著場中二人已開始大打出手。
眾人本欲散去,如今見了鮮于連城和李成蹊又入演武場不免好奇,再次圍了過來興致勃勃地觀望。他二人俱是身姿矯健,雖是赤手空拳也不遜色于方才的真刀真槍。
趙錦正在和阮興彥等人閑談,聽見場中傳來的動靜也不以為意。直到看見李成延面容焦慮地走來,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等他們來到扶欄前時,二人已經打得如火如荼,看起來勢均力敵尚未分出勝負。
趙錦微微搖頭:“桃溪恐怕不敵。”
李成延同樣愁眉不展:“陛下說的不錯,雖然鮮于連城表面上看起來放浪不羈,但他絕對是東臨國里為數不多有真才實學的人。桃溪從未上過戰場嘗過血腥,從心智上就弱了一截。”
越到后面鮮于連城的招式越凌厲,在他連出了三招快拳之后,李成蹊一時不察幾乎被打倒在地。所幸后者反應極快又飛身而起,二人再度過起招來。
趙錦眉間蹙起,照二人這種不死不休的打法李成蹊勢必要受傷!她環視了一圈樓下,恰好在尚未散去的人群中看到了譚鈺。
眼神相交的瞬間,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要他去救李成蹊,對方卻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不知道是沒有領會她的意圖,還是刻意為之。
沈晏及時趕來她身側,溫言寬慰:“陛下不必憂心,眾目睽睽之下想必鮮于連城也不敢下死手。臣已經交代了侍衛在場邊看護,不會出事的。”
趙錦心神不寧,只是點了點頭也不顧上和他答話,依舊死死地盯著場中人的動作。
不知鮮于連城是不是成心跟李成蹊過不去,在幾個回合之后又將他打倒在地,不僅如此還飛起一腳面目猙獰地朝他胸口踹去。
“啊!”趙錦驚呼一聲閉上了眼睛,身子抑制不住向后退去。
沈晏及時幫她穩住身形,只聽見底下傳來一陣呼聲,原來是兩名侍衛已沖上去將李成蹊扶住,鮮于連城和另一人又打在一起。
那人竟然是譚鈺!
鮮于連城審時度勢,向后躍出數步停了手:“小將軍好武藝!只是本侯與李貴君本是切磋武藝,怎么他不敵竟然要叫幫手來,以二打一豈非有失公正?”
譚鈺冷冷看向他:“既是切磋武藝,侯爺也應該找一個勢均力敵之人,若是單挑軟柿子捏豈不是有失風度。不如由我來和侯爺過幾招?”
李成蹊正欲起身,聽見譚鈺的話臉上又慘白了些。鮮于連城卻是好笑道:“話說的好聽,可是本侯剛打過一場,你現在又來,不是要占我體力不支的便宜?”
趙錦暗自翻了個白眼,她就不信鮮于連城剛才沒看見譚鈺連著打了兩場了,要是真打起來到底誰占誰便宜啊!
譚鈺卻是沖他點了點頭:“侯爺說的有道理,既如此你可以擇一兵刃,我赤手空拳與你過招。”
趙錦聞言幾度氣昏過去,傻子啊你!旁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動腦子想想啊!煩躁之余不由一掌拍向扶欄。
鮮于連城面色不善地看著眼前少年,他本不欲再與人動手,剛才的一番話說完已有離場之意。但是對方又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若是他再不應戰就有些難堪了。
他冷笑一聲:“小將軍好有志氣,既然你如此自負本侯就成全了你!”說罷順手抽出一旁兵器架上的一柄銀槍,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對方又是手無兵刃,他選了這樣兵器簡直是占盡了優勢。
譚鈺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完全無所畏懼。
趙錦震驚于鮮于連城的不要臉,又有些擔憂譚鈺安危,無意識地將手下扶欄拍的啪啪響。
沈晏按住她躁動的手:“陛下稍安勿躁,且細細觀看吧。我看譚小將軍剛才觀戰良久,心里必定是有底了,不像是草率之言。”
顧遇帶著昭云澤也圍了過來,柳賢長吁一口氣側靠在椅子上,終于能緩口氣了。而在場其他人也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場中,期待著這最后一戰。
鮮于連城先發制人,手持銀槍向譚鈺刺了過去。后者并未接招而是側身躲過,他收住力道轉身一刺一掃對方卻又是躍起躲開。
二人連過三招鮮于連城竟然沒有近到譚鈺的身,他心中郁悶之余不免覺得這個年輕人的功夫也不過如此。一開始還口出狂言,現在定然是沒有兵刃在手心生畏懼了,所以不敢與他正面相抗只是一味躲閃。
趙錦也看得著急,不免為譚鈺捏了一把冷汗。
其實譚鈺并非不知天高地厚,之所以敢夸下海口是他瞧出鮮于連城雖然武藝不錯但是卻心性浮躁,他的接連示弱只是迷魂陣罷了。
如今時機正好,他假作被□□巨力震開,腳下一轉卻繞到右后方,抬足踢向槍尾。鮮于連城手中一震竟然有些握不穩,□□倏然從他掌中穿出斜刺入地上。
鮮于連城大驚,欲上前取回兵刃已被譚鈺拽住一側手臂,不得不返身與他纏斗。近身搏斗他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力量,倒有些像戰場之上的李成延。
譚鈺卻沒有這諸多想法,只是專心致志地與他過招。他見識了剛才鮮于連城打李成蹊的三招快拳,心道若要贏他只能比他更快,于是一鼓作氣拳上加拳招招兇狠。
鮮于連城不由皺起眉頭,還真有這么不要命的人,只管進招不管回守的?不過他顯然有些多慮了,在譚鈺強勢猛攻之下,他的拳腳根本到不了對方命門,自然也談不上回守了。
怕死的人打不過不惜命的,在鮮于連城閃身回防的時候,他凌厲的拳掌已經露出了破綻,譚鈺縱身而起將他踢翻在地。
“好樣的!好!”四面八方傳來歡呼聲,這不僅是兩個人之間的爭斗,更是國與國之間的較量。剛才李成蹊輸了的場面,總算是被譚鈺找回來了。
鮮于連城捂著胸口猛咳一聲,還想要再起身搏斗。譚鈺已先一步抽出扎在地上的□□橫掃而來,分毫不差地抵在他喉嚨處。
譚鈺居高臨下睨向他:“比武切磋點到為止,再打下去也無意義,侯爺不如就此罷手。”
鮮于連城不甘心地看著眼前人,原本是想挑釁一下李成延,激怒李成蹊則是為了讓他當眾難堪挫一下大雍女帝的威風,沒想到適得其反了!
趙錦歡呼雀躍高聲喝彩,提起裙擺一路小跑下了樓梯。李成延和沈晏緊隨其后,昭云澤下意識也想跟著去,卻被顧遇一手拉回來。
另一側看臺之上,幾名老將滿臉欣慰地看著場下。
寧安郡王捻須而笑:“不錯不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咱們這些老骨頭估計很快就要退休啦!”
阮興彥興奮地摩拳擦掌:“漂亮!不愧是老譚的獨苗,比我家那幾個臭小子強多了!就該教訓教訓這些窮山惡水的蠻夷!看他們還敢放肆!”
范無介笑而不語,亦是贊許地點了點頭。
趙錦連跑帶跳地到了演武場上,一抬眼就與譚鈺不期而遇,這也是二人經歷長久尷尬之后第一個光明正大的對視。譚鈺雖仍有些不自在卻未再躲開,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眸。
李成延向前一步,對著譚鈺抱拳一禮:“多謝譚小將軍出手相救,我代桃溪在此謝過!”
譚鈺將視線移了一點到他身上,淡淡道:“事關國威,而非私情,李將軍不必言謝。”
李成延再行一禮,朝已被扶下場外的李成蹊匆匆而去。沈晏則走到鮮于連城身邊,吩咐侍衛將他扶起。
趙錦喜不自禁地沖譚鈺揚了揚眉,雖然并未言語,一個眼神中已經包含了想要表達的多重情緒。
譚鈺微微點了點頭,即便有些難以言說的情愫,卻還是心有靈犀地感知到了對方的所思所想。
趙錦也不再多做停留,追上李成延的步伐而去。
李成懋憂心忡忡地趕來,果然在官場中沉浮的人就是不一樣,他并未先去慰問受傷的弟弟,而是來到趙錦面前代為請罪。不管起因為何,李成蹊私自比武且當眾輸給鮮于連城就是有損國威,若是換成別的皇帝只怕已被治罪。
趙錦微微抬手:“李大人不必如此,朕并未怪罪桃溪。”
李成延攙扶著弟弟走來,其實李成蹊并沒有受到多少傷害,鮮于連城威力最大的那一腳被譚鈺挑開了,不過這并不妨礙他臉色慘白。
眾目睽睽之下丟臉也就罷了,還被譚鈺救了!為此承了一個人情不說,還眼瞅著他的陛下一過來視線就離不開譚鈺,二人一直眉來眼去,這才是讓他不甘和委屈的地方!
趙錦關切地走到他身邊:“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
李成蹊搖了搖頭,傾身埋在哥哥肩頭,不愿此刻與她對視。
趙錦無奈嘆了口氣:“你也受了驚嚇,先回宮歇著去吧。”又看向李成延,“勞煩李將軍送桃溪回去。”
等他兄弟三人走后,趙錦踱步向場中慢慢走去。只見眾人已經圍住了譚鈺,為他道喜喝彩。看著人群中間閃閃發光的小將軍,她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譚鈺永遠是她的底牌,也是一張戰無不勝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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