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公子心生計
陳國公府的請帖送至王府時,宋慕春正在院中給一顆小菜苗澆水,怕澆多了把它淹沒了,只拿雙手捧著些許水灑去。
青泥先是將帕子遞給郡主擦手,而后拿出請帖遞了過去,隱隱有股淡淡花香,宋慕春瞧了眼,只道:“這請帖倒是不俗。”
“奴婢聽聞,此次國公府的賞花宴乃是府內的大夫人操辦,這請帖先是與各式花瓣夾雜在一起曬足百日,再請了汴京有名的畫師在其上用顏料勾勒花樣,據說每份請帖的花樣皆是不同。”
而青泥拿的這份請帖,帖上勾勒的是一朵艷麗的桃花,如云霞,如胭脂,淡淡暈染,這花一開啊,便驚了整個春日。
宋慕春讓青泥將請帖收好,語氣里不見半分欣喜:“既然陳大夫人如此誠心邀請,不去豈不是拂了她面子。”
“郡主不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是一個小小賞花宴。”青泥眼里閃過幾絲不屑,國公府又如何,旁人雖覺得他們尊貴,可自家郡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高攀得起的。
所以花宴那日,青泥卯足了勁要給宋慕春打扮得貴氣些,她本就生的明艷,如今華衣貴服加身,更添了幾抹旁人沒有的亮麗,連趙無眠都有些看呆了。
“怎么啦,我今日這般打扮可有哪不好?”宋慕春笑著問道。
趙無眠連連搖頭,眼里是滿是笑意,只是還不待她說話,便從一旁擠過來一個婦人,她上上下下將宋慕春打量了個遍,眼里是藏不住的驚喜,連聲音都刻意提高了些許:“妾身見過明珠郡主,不曾想郡主來得如此早,怠慢了郡主,還望郡主莫怪。”
聽到明珠郡主的名頭,不少人都往這邊張望過來,趙鷺芳臉上的笑容都擴大了幾分,不動聲色地將趙無眠扯至一旁,自己走到宋慕春近側,很是熱絡地道:“郡主快快請進,外頭吵鬧,擾得郡主沒得清凈。”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去抓宋慕春的手,旁人多是聽過明珠郡主,只是未曾見過,如今一見,只覺人比花嬌,連帶著看趙鷺芳的眼神都不大同了。
陳國公府雖是汴京的富貴人家,可若一味靠著祖上福澤庇佑,后世子孫不加以勤勉,世代的大家族也必然走不了長久,何況如今皇上可一點也沒有讓國公爺這個爵位再世襲下去的想法。
趙鷺芳身為國公府的大兒媳,自然也深諳其中的道理,所以對這次的賞花宴格外上心,能請著明珠郡主來,她日后在府中說話也有些份量,可她忘記了,宋慕春并非因她而來。
“陳夫人客氣了,此次若不是因著無眠,我也是懶得來的。”宋慕春直接拂開了她的手,毫不客氣地直接說了出來。
趙鷺芳臉上怔了怔,但好歹是大戶人家里出來的,不至于當下就拉臉色,反倒面帶笑容,又將趙無眠拉了過來,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對著趙無眠柔聲道:“你可聽到了,今日啊,你就替姐姐好生照顧著明珠郡主,雖說郡主與你關系好,可你也不能調皮了去。”
眾人又將目光再次轉向趙無眠,原來陳夫人的妹妹竟與明珠郡主有如此好的關系。
可是宋慕春又哪里是那么好說話的性子,自然看出來趙鷺芳今日是想拿自己給她長臉面,既然她要做姐妹情深,這做姐姐的怎么遭也得給妹妹整點好東西不是。
于是宋慕春拉著趙無眠的手,頗是驚訝地說道:“哎呀,無眠,今日可是你姐姐的賞花宴,怎的還打扮得如此素雅,雖說你平日里素來不愛那些金啊銀啊的首飾,但今日可不同,若現在回府只怕會晚,這該如何是好。”
趙無眠聽她如此說,心中有些不解,剛想告訴她自己不用那些繁瑣之物,便見宋慕春背著趙鷺芳朝她眨了下眼,下一刻還要把自己頭上那支鑲有東珠的簪子摘下來給她。
“無眠,你也莫要嫌棄,這枝簪子你且先戴著,我這就派人去取衣物來,今日可不能給陳夫人丟臉。”
趙鷺芳聽聞趕忙攔住宋慕春,這若是真叫人去了,她日后豈不叫人笑話死。
“郡主說的哪兒話,無眠是妾身的妹妹,府里可早就為她備好衣物了,只不過這丫頭非是不穿,說是先幫妾身張羅下宴會上的事。”話落,她就招呼自己的貼身丫鬟過來,讓她帶趙無眠去后院,還特意囑咐了句:“莫要忘了把我那支孔雀銜花釵拿出來。”
“郡主,陳夫人這回可得拿出不少好東西了。”青泥湊至宋慕春耳畔輕聲偷笑著,余光突然瞥見另一邊有個白衣公子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先前被趙辰良邀約而來的江云生,不像其余人有奴仆隨從,他僅一人徒步而來,因著面生,惹來不少人的側目,若不是拿著請帖,還以為是哪來的窮酸書生。
見著江云生走了進去,宋慕春也不再有那個心思去和趙鷺芳周旋,隨意說了兩句就也進了府,等人走后,趙鷺芳捏緊了手中帕子,心中不免又罵了幾句趙無眠,成日里就知道戴著她那根破銀簪子,生怕旁人不知曉她過得不好。
只是話以說了出去,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但今日好在明珠郡主真來了,只要旁人瞧見這個就行,如此一想,趙鷺芳臉上又擺起了笑。
宋慕春覺得,按理來說,國公府雖比不上自家王府,但也不至于小到剛走沒幾步便碰上不想看見的人。
“下官見過明珠郡主。”
趙辰良今日著了一身墨綠色的衣袍,腰間掛著一枚祥云玉佩,看起來頗有幾分文人的風范,但前提是除卻那雙總盯著自己的眼睛。
宋慕春并不想與他多話,只禮節性地朝他微微點了點頭,剛要離開,趙辰良卻突然開口道:“郡主與小妹看起來關系頗好。”
“無眠與我既是書院同窗也是閨中好友,自然關系極好。”宋慕春冷淡道。
“可惜啊。”
見他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宋慕春實在忍不住便問了句:“趙大人言何可惜?”
“可惜在下沒有小妹那等好福氣,能與郡主深交,不然在下情愿晚生幾年,得以與之書院一遇。”
趙辰良嘴里說著話,突然傾身過來,臉上雖掛著笑意,但她可以肯定這廝眼里必然藏著些不懷好意,幸而青泥眼疾手快,在他走過來時,便連忙擋在了宋慕春身前。
“趙大人,你放肆!”宋慕春有些惱怒,說話也不再客氣。
“郡主莫慌,在下只是怕這樹枝刮傷郡主。”趙辰良揚了揚手中抓著的樹枝,隨后一把放開。
原是一棵合歡花樹的樹枝垂落了下來,宋慕春冷言道:“那還要多謝趙大人了,只是趙大人身為朝中言官,還需多加謹言慎行才是。”
“郡主說的對,下官受教了,”趙辰良對著宋慕春又是搖擺一禮,低垂著頭看著姑娘的鞋頭,舌尖輕輕抵在唇齒上,話語間連帶著絲絲綿意:“雖說今日是賞花宴,但是在下屬實有幸,花宴未開便獨自賞到了美景,總算懂得了何為芙蓉不及美人妝。”
“芙蓉有綠葉相襯,只是今日綠葉不見,卻是無端被一惡犬盯上,趙大人說說,本郡主要不要把這惡犬棒打一頓,給它個教訓。”
宋慕春側身藏住自己的鞋尖,眼里再隱不住怒意,氣得兩邊臉頰都爬上了紅暈,這趙辰良如何敢!
然而被罵的人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反看著她戲言道:“若有惡犬,郡主交予下官來就行,只是怕非犬是狼,傷了郡主。”
“你!”
“郡主。”
就在宋慕春惱羞成怒要出手時,背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阡陌花叢中,走出來一白衣男子,幾步跨于她身前,擋住了趙辰良的目光。
“江公子。”趙辰良斂去面上笑意,不見了佳人,眼中現出了幾分冷意。
江云生向趙辰良拱手行禮,淡笑道:“趙大人原在此,害得在下好找。”
“江公子尋本官可有何事?”
“趙大人貴人多忘事,當日可是大人邀約,在下初來乍到,尋不到花宴在府上何處,只得麻煩大人了。”
宋慕春自然知曉這是江云生的假話,趙辰良又何嘗不知,不過獵物自己跑上門來,哪有不抓的道理,他瞥了眼躲在江云生身后的姑娘,輕笑一聲,轉身離去。
“祝公子正在那邊等著郡主,快去吧。”江云生轉頭囑咐了句,抬眼看到那根垂落的花枝,用手中折扇將其往上抬了幾分。
“你小心些。”宋慕春亦是有些擔憂。
江云生無聲地點了下頭,直到瞧著宋慕春遠去,他這才放下了手中折扇,而后卻是用手將那根樹枝挪至到一旁,將它搭在了另一根的上頭,他知道,這是出府的必經之路。
不算太寬的石子小路上,趙辰良與江云生一前一后走著,兩人皆是默默不言語,他們都在等,等誰先開口。
“江公子如今來京差不多已有半年有余了吧,可還習慣京中事物?”趙辰良雙手負于身后,打破了這一方沉寂。
江云生回道:“汴京繁華庶饒,又是天子之地,自然一切都是好的。”
“這是自然,只是江公子一人身在遠地,江老先生怕也會時常掛念的吧。”
“在外求學,當是如此。”
“只是可惜江老不能進京,當年無題書院可是多虧了他啊。”
“已是往事,便無甚可說的了。”
“難道江公子就任由外頭那些人污蔑自己的師傅?便是本官聽到都覺得憤怒不已,江老是何等德高望重之人,若不是當年那場科舉舞弊案,唉。”
趙辰良忽的停下腳步,看起來對此事很是嘆惜,他轉頭看著江云生,原以為會從他臉上看到怒意,但面前的人仍舊一副淡笑模樣,輕搖著折扇,卻是反過來問他。
“汴京人人言在下師父是當年科舉舞弊案主謀之一,難得趙大人竟肯為其說話,趙大人可是同在下一樣,也對當年科舉舞弊案有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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