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時候，學了這些？”

        把話說開了后，林斐然終于和少周正常交談。

        少周：“你說打架……哦不，武術？”

        “嗯。”

        “才不久。”

        林斐然頓了頓：“是因為……我嗎？”

        少周不想他有什么負擔，而且這是她的技能點，確實不關林斐然什么事：“別瞎想了，早就學了。不僅強身健體還能自衛防身，何樂不為？你也別想逃得掉，來，我教你幾個簡單的動作。”

        少周邊走邊比劃講解，都是些基本的防身術，只用到手，動作幅度也不大，倒也不用擔心在大街上被人當猴看。

        “防身術都有了，再遇到不講理的人，你就別忍了……但也別硬沖，有事給我打電話，記住了嗎？”少周喋喋不休地叮囑。

        林斐然哭笑不得：“你也只是個女孩子吧？怎么感覺我好像被你罩了。”

        “但我是一打三的女孩子，”少周強調，“還打贏了。”

        她又說：“不過你說的“罩”這個詞不錯，那就這樣說定了，以后我罩你。”

        林斐然：“喂——我沒有和你說定吧。”

        少周笑：“老大有決定權啊。”

        林斐然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被她香港電影一樣的大哥語氣狠狠無語住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啊。”

        “不是，沒有，我服，特別服。”

        少年略無語卻溫順，和活潑開朗的女孩笑鬧著走遠，在車水馬龍的街道邊，背著書包穿著校服，普通平常，好像無憂無慮，好像生活靜好。

        但這看似平常的一幕卻是林斐然這半個月來難得的片刻輕松。

        走到公車站臺時，少周忽然想起來什么一樣對林斐然道：“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剛想起來，我媽說今天和朋友聚餐，叫我直接去飯店。”

        恰好，林斐然要乘的公車到了，他沒有懷疑什么，沖少周揮了揮手坐上靠窗座位。

        少周目送載著他的公車駛離車站。

        關樾問：“我媽今天沒聚餐啊？”

        少周嗯了一聲，沒有解釋的意思，從口袋里撈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放進口中，香甜的奶香溢滿唇舌。她瞇著眼睛，對關樾感慨：“哄他這么簡單啊。”

        關樾笑了一下，神情溫柔：“他很好哄的。”

        雖然看上去挺像個大人了，也總是自詡成熟懂事承擔很多責任，對她和陸俞像弟弟妹妹一樣照顧，但歸根到底，他也不過是個高中生少年。

        又能有多冷峻呢。

        -

        少周來到一座寫字樓，坐在一樓的沙發上安靜等待，她注視著電梯口，無視那些因她穿著校服而好奇地打量她的目光。

        夜色漸深，一扇并不常用的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從中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頭發半白，面容中透露著威嚴，具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壓迫感。

        少周向他快步走了過去：“謝先生，請等一等——”

        中年男人被兩個保安圍著，目光落在少周的校服上，皺起眉頭。

        少周掏出學生證，迅速說明自己的來意：“抱歉打擾到您。我叫關樾，和您的兒子謝邵飛是同學，同時也是謝邵飛同學在學校的不良行為的受害人的朋友，我想和您溝通一下謝邵飛同學在學校的不良行徑。斗膽請求占用您片刻時間。”

        謝總抬手制止了她的話：“小同學，我時間寶貴，馬上有個會要開，沒時間跟你耗，你不要再跟著了。”

        少周：“我等您開完會。”

        謝總看了她一眼，輕蔑地笑了笑，覺得這小姑娘太過不識抬舉，他也并非有什么會要開，只是不想和她浪費時間，偏偏這姑娘聽不懂話一樣。

        “這么跟你說吧，小姑娘，我沒心情也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懂了嗎？你要等就等，只要別打擾我這樓里員工工作。”

        這是隨她等但他不會和她談的意思，少周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靜：“謝先生覺得這些都沒有價值，也并不在意誰被你的孩子校園暴力，也并不會對你的孩子做出任何管束，是這個意思嗎？”

        謝總可不會承認，他笑了笑：“小姑娘，別給我扣帽子，我欣賞你的勇氣，但不代表你可以質疑我對我的孩子的教育。我的孩子很優秀，與其向我質問，你和你的朋友為什么不反思自己呢？”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離開。

        少周冷笑一聲。

        她合理懷疑謝總的pua能力，想必是滿級。從他傲慢的態度就知道，他不可能會制止謝邵飛的行為，為謝邵飛撐腰提供支持還差不多。

        既然這樣，她也沒必要用溫和手腕了。

        當晚，少周回到家后，把自己反鎖門內，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做兩件事。搜集資料打包證據，舉報揭發一條龍，匿名將壓縮包發送到某監察部門大人物的工作郵箱。

        同時，另一份郵件被她悄無聲息地發送到另一個郵箱內，靜待回信。

        -

        熬了整整一宿，第二天早上少周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神色懨懨地坐上去學校的公車。

        林斐然遞給她一盒牛奶：“怎么這么困？”

        少周接過，隨手擰開噸噸噸喝完，將空掉的外包裝拿在手里，打算下車扔進垃圾桶。她打了個哈欠，把頭靠在車窗上，閉上眼含糊道：“別提了，熬大夜了，到了叫我。”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歸于無聲。

        望著話說完就睡著的少周，林斐然啞然失笑，隨即他將她手中松松捏著、快要掉了的牛奶包裝袋抽出來自己拿著，安靜聽耳機里的英語聽力了。

        -

        一到下課，少周就仿佛一灘水一樣趴到書桌上沉沉睡了過去。

        才閉上眼沒多久，書桌猛地一蕩，桌沿狠狠撞向她的胸口，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

        她渾身散發著低氣壓，不耐地看向來者。

        謝邵飛還沒有察覺到一點危險，趕走原本坐在少周前面的女同學，大大咧咧地坐在女同學的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周，不屑道：“多管閑事是吧，你管的還挺寬。怎么，這么同情林斐然，難道你和他一樣，也是變態？還是說，你也想體會體會林斐然的多彩生活，嗯？小女生。”

        說完，他又踹了一腳少周的書桌。

        但他沒踹動。

        少周的手摁在桌沿上，擋住了桌子的偏移。

        謝邵飛伸出手，想要攥住少周的領口，但沒等他得手，少周已經一手揮開了他的動作，手握成拳，用校服外套纏了纏手，破開迅疾的風砰地一聲狠狠擊在了他的鼻梁骨上。

        殷紅的血從謝邵飛的鼻孔流下來。

        無論是少周的班級同學，還是謝邵飛帶來的人全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驚住了，一時間竟沒有人發出聲音。

        謝邵飛瞬間惱了，他感覺自己的鼻子已經斷了，疼得他整個人發抖。這一刻，他的理智被怒火燒了個干凈，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讓少周付出代價這一個念頭。

        他如同一只發瘋的野獸，毫無章法地向少周發起進攻。

        這一天，高二二班的所有同學親眼見證了一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男生是如何被一個身高一米六幾的瘦弱女生摁趴下的奇跡，且鼻青臉腫，面目全非。

        雖然少周也并非全身而退，臉上被揍了一拳，烏青烏青的，但是比起謝邵飛臉上掛彩的程度，怎么也算牛毛和鐵杵的程度了。

        這么大的動靜早就驚了不少人，但謝邵飛推桌子拎板凳這種頗有些不要命的打法卻讓人不敢上去拉架，少周倒是沒有動桌椅，只游刃有余地在謝邵飛丟過來什么東西的時候躲一下，甚至還能幫無辜同學擋一下。

        她要是提溜這些桌椅，很難保證謝邵飛還有命在。法治社會，她很克制。

        林斐然在隔壁一班，察覺到不對勁匆匆跑到少周教室，看到的便是謝邵飛蜷縮著躺在地上，少周臉上一片烏青站在一旁的場景。

        他穿過圍觀的人，快步走到少周身邊，看也沒看地上的謝邵飛，擔憂急切地問：“都傷到哪兒了？！”

        少周搖了搖頭：“沒事，不嚴重。”

        即便她這么說，林斐然仍然氣憤，他已經能猜到謝邵飛為什么會來找事了，無非是昨天少周幫了他，那三個男生將這件事告訴了謝邵飛。

        謝邵飛想要群體孤立他，少周要幫他，就會受到謝邵飛的報復。

        想到這里，林斐然內心充滿怒氣，謝邵飛他憑什么啊！不就是家里有點錢有點勢，就這么橫行霸道，欺負他一個還不夠，憑什么還要帶上無辜的關樾！

        “謝邵飛，你要點臉！關樾怎么你了你憑什么報復她，有什么本事都沖我來呀！”

        林斐然再也忍不住，半個月來的默不作聲迎來了最強烈的反噬，他向被人扶起來的謝邵飛沖了過去。

        擔心林斐然失控背處分，少周拉住了他，對他緩緩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二班和謝邵飛所在班級的班主任，以及高二年級的教導主任走了過來，讓無關人員回去學習，隨后將少周和謝邵飛帶到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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