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收養之家(9)
“……好久不見,”井上柳少見地情緒產生波動:“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明里愣了一下,“過得好嗎”,電影里久別重逢后最常見的開頭句,但放到現實里,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人久別重逢,第一次被這樣詢問。
她揚起唇角,撩了撩頭發:“還不錯,總不會比以前更差。”
明里提起以前,井上柳和她一時都陷入沉默。片刻后,明里先受不了這份寂靜,沖井上柳伸出一只手:“重新認識一下,我的新名字,明里。”
井上柳伸出手:“還是之前的名字,井上柳。”
原本笑著的明里在他說完后陰下了臉,她繃直嘴角,因為見到故人而有些高興的心情沉下去,伸出去和井上柳握手的手掌也被她不由分說地撤回去。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倒是念舊。”
井上柳沒在意她話里若隱若現的諷刺,問她:“你現在在a市做什么?”
明里倒也不瞞著他,垂下視線示意井上柳看腳下手提箱:“除了這行還能干什么。”
井上柳猜出里面裝什么,抿了抿唇,又聽明里笑著問:“你呢?在小超市混的還行?”
聞言,井上柳看了明里一眼,女孩子神情桀驁,說話的語氣明里暗里總忍不住夾雜著嘲諷,她個頭比他低一些,然而仰頭看他的視線卻仿佛在看什么丑陋的爛泥。
高高在上如同不屑一顧的審視。
井上柳卻有點分不清,明里究竟是在審視他,還是在審視她自己。
對上明里這份近乎逼視的目光,井上柳一時無言,恰巧這時,一道清脆甜美的小女孩聲音插進來:“上柳哥哥!”
陳山山正拉著少周的手,和哥哥一起從超市買完東西回家,正說到已經很久沒見過上柳哥哥了,結果就看到上柳哥哥和一個高挑的漂亮大姐姐一起站在海邊的護欄。
她搖了搖少周的手,撒嬌道:“媽媽,今天也可以邀請上柳哥哥去家里玩嗎?我想跟上柳哥哥一起打游戲~”
少周收回看向井上柳旁邊女孩子的視線。
如果不出意外,明里在井上柳身邊,山山大概率會邀約失敗,但她還是朝陳山山笑笑,鼓勵小姑娘:“好啊,山山去邀請吧,加油哦。”
陳山山點了點頭,歡快地朝井上柳跑過去:“上柳哥哥好久不見!”
她熱情地打招呼,又滿含期待地邀請:“上柳哥哥今天去我家吧?媽媽最近好忙,已經很久沒有人陪我玩游戲了,上柳哥哥陪我玩嗎?好嘛好嘛~”
明里垂眸看了一眼陳山山,又瞥向幾步遠外的少周和沈弋,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
她肆無忌憚地打量少周,終于被少周察覺,微微轉頭看向她。明里沖少周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少周卻仿佛感受不到被冒犯,對明里點點頭,眼睛彎彎,神情很溫和。
明里忽然覺得沒勁,抿平嘴角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看被井上柳拒絕卻還在試圖說服他的陳山山,無情道:“小姑娘,這個大哥哥的時間被我占了,先來后到,你沒戲了。”
明里本以為她的冷漠語氣能嚇哭小朋友,井上柳也這么以為,拉了拉她的袖子讓她收斂些,只是明里沒聽就是了。
然而陳山山并不是那種遇到一點挫折和不順意就哭鼻子的小女孩,何況她覺得明里說的很有道理,“先來后到”,就該這樣。
但是話雖如此,她好久沒碰見上柳哥哥,她也確實想讓上柳哥哥陪她一起玩游戲……陳山山有點糾結,但她很快想出了個好主意。小女孩明亮的眼睛看向明里,大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有神:“不如姐姐和上柳哥哥一起去我家吧!上柳哥哥可以同時和我們兩個玩,這樣上柳哥哥的時間還是姐姐的!”
明里目瞪口呆,沒成想遇上陳山山這么個邏輯鬼才。但她不打算讓步,微笑地看著陳山山,語氣卻半點不客氣:“不可以呢,我要獨占井上柳的時間哦,小孩子可不要學人礙事。”
陳山山微張著嘴巴,被毫不留情地拒絕,有點難過,但她很快就恢復如常,媽媽說過,被人拒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這個時候更應該有風度。
小姑娘很快調整好情緒,對明里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樣哦,那我就不打擾姐姐和上柳哥哥啦,姐姐和上柳哥哥可以下次再來我家玩哦。我走啦,姐姐再見。”
她又沖井上柳揮手告別:“上柳哥哥再見。”
說完就噠噠噠地跑向少周,在外人面前她一點沒有表露出失落,但一撲到少周懷里,感受到少周懷抱的溫暖嗅到她身上的香氣,陳山山努力撐起來的有風度大人模樣頓時垮了下來,她喪喪地說:“媽媽,上柳哥哥和那個姐姐拒絕我的邀請了。”
少周摸了摸小姑娘聳拉下去的腦袋,安慰她:“沒關系,他們也許有自己的安排。山山想要和他們玩的話,下次再邀請他們,次數多了,說不定就能成功了。”
陳山山點點頭,握起小拳頭堅定道:“嗯,下次繼續努力!”
少周笑了笑,往明里和井上柳的方向看過去,正對上兩個人的目光,不同的是,井上柳的目光中帶著歉意,而明里則是毫不掩飾地敵意,冷冷地看著她,仿佛對她無比厭煩。
任憑是誰對上這樣的目光都無法平靜,要么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惹到了對方,要么是對這份敵意感到憤怒,覺得受到了挑釁。少周卻不是這樣,她只是很輕地沖明里點了點頭。
以此作為告別,少周帶著沈弋和陳山山走遠。
兩次挑釁都沒有惹怒對方,對方甚至沒有半點重視,明里感覺到,對方看她就像對待不懂事的小孩子,寬容地不同她置一點氣。
但這卻讓明里憋了一口氣,搞什么?那女人也沒比自己大幾歲吧,現在這樣一副長輩的寬容態度是要怎樣?搞的她像個幼稚小孩一樣,煩死了。
她深呼吸平復了一會情緒,看著走在夕陽余暉中那一大兩小的身影,問一旁的井上柳:“她們是誰?”
井上柳沉默了一瞬,說:“……附近的居民。”
明里玩味地笑了,視線緊緊盯著井上柳:“是嗎?那家的小姑娘都來邀請你去她們家了,你們關系不錯?”
“……”
井上柳避開了她的視線:“沒有,只是偶然認識,我也只去過她們家一次。”
“只一次?”明里勾起嘴角,語氣諷刺:“如果今天我不在,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了吧?”
她沒等井上柳回答,繼續咄咄逼人:“井上柳,有點自知之明,別再跑去破壞別人的家了,那不是你能擁有的。”
帶著冷意和警告的聲音在海風中盤旋,像一條蛇鉆進井上柳耳中,滑膩冰冷。
井上柳垂著頭沉默。
明里沒看他,轉身眺望寬闊地看不到盡頭的海面,幾艘輪船來來往往,在碧海留下一道道白色航線。
她看著這座繁榮而混亂的港口城市,說不清是以怎樣的情緒開口,對井上柳道:“你注定是漂泊無依的旅人,不是可以停靠海岸的歸鳥。”
頓了頓,又說:“她亦不是能夠收留你的港灣。”
明里沒有明說“她”是誰,但明里知道,井上柳也知道。
過了很久,夕陽只剩下一點殘紅,深藍色的夜幕緩緩升起,晦暗光線下,井上柳的聲音低沉:“我知道的。”
-
得到了井上柳的承諾,明里卻沒完全放心,第二天傍晚,她站在昨天傍晚和少周碰面的海岸,背靠防護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白皙纖長的手指無聊地敲打著防護欄,白漆鐵皮發出嗒嗒的細響。
視線中,一大兩小的身影出現,她扯起嘴角,向后攏了攏頭發,踩著高跟鞋朝少周走過去。徑直攔住少周的去路,明里態度沒有一點客氣,語氣冷硬:“我有話對你說。”
少周倒也沒在意,讓沈弋和陳山山先回家,陳山山擔心地拉了一下少周,少周溫和笑笑:“沒事的,我和姐姐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回家。”
陳山山這才和沈弋離開。
少周轉頭看向明里:“你好,我叫陳聲,我記得你,昨天和井上柳在一起的女孩子,你想找我說什么?”
明里扯了扯嘴角,神情不屑,她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別套近乎。”
話音剛落,一個冷硬的東西抵在少周后腰,腰身是大多數人的敏感部位,少周也不例外,她條件反射地僵直了身體。
在這個秩序混亂的社會,不必明里挑明,少周已經猜到身后的家伙是槍支。
明里的話更是驗證少周猜測的正確,她眼神冰冷,話音鋒利地警告:“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井上柳套近乎,以后都給我滾遠點,再讓我看到你靠近他——”
明里將手槍的槍口用力朝少周腰部的軟肉懟了懟,將聲音壓的極低,帶著噬血的危險:“我就殺了你。”
她預想里,少周即便不是被她嚇得臉色蒼白,也該是惶恐不安,然而明里的視線緊緊鎖在少周臉上,卻沒有看到半點驚慌。
她望進少周的眼睛,沒有厭惡或者畏懼,反倒平靜溫和,仿佛能夠包容萬物。
明里聽見少周笑了一下,對她的警告沒有半點放在心上,反而反客為主地問她:“會痛嗎?”
明里愣了一下:“……什么?”
少周極輕地碰了一下明里唇上的唇釘,而后又意識到什么極快地收回手,她向明里道歉:“對不起,有點好奇,沒能控制住我的手。會痛嗎?這里。”
少周指了指明里的嘴唇。
明里只感覺到一點溫熱一觸即離,快的甚至讓她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消逝,然而唇角留下的那一點微癢卻久久沒有消散。
她幾乎是惱羞成怒地狠狠拍開少周的手:“你做什么?!”
明里用的力氣不小,少周白皙的手背上頓時起了一片紅紅的指痕。
少周自己倒沒在意,反倒是抬手拍人的明里愣了一下,盯著少周手背上那片紅痕,覺得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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