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見面
收到戚卓殊的消息時,陸嘉禮剛從陸琮的書房回來。他在調查自己的母親。
戚卓殊說出那句“長得像”的時候,陸嘉禮并沒有聯想到和李夏景的關系,但那天李夏景提到了母親的前前夫,令他吃了一驚。他根本不知道母親還有一位前前夫。
回來后他便開始搜集這方面的資料,可是網上消息很干凈,母親和父親都有單獨的詞條,但毫無聯動,外人甚至不知道陸琮的前妻究竟是哪位,只覺得陸琮剛出名時就已經是單身帶娃的男性。事實上他離婚確實很早,陸嘉禮剛出生,母親便拋下他,當時陸琮沒有現在知名,信息傳播手段也沒有這樣發達,他的前妻也就真的隱身了這么多年。
更重要的是,陸琮對此諱莫如深。陸嘉禮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很清楚她和父親老死不相往來,對自己也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即便他站在母親面前,母親也只當他是陌生人——二十多年不關注,誰知道當年的嬰兒長什么模樣呢。
可這一次,陸嘉禮想要知道。網絡上沒有消息,但陸琮必然清楚。他走進陸琮書房,問他:“我媽的第一任丈夫是誰?”
陸琮不耐煩地皺眉:“你吃錯藥了?”
“沒有。”陸嘉禮平靜地問:“她有幾次婚姻?”
陸琮埋頭工作,像沒聽見。
陸嘉禮上前一步,繼續問:“她和你結婚前是不是還有一次——”
“滾出去。”陸琮打斷他的話。
陸嘉禮沒動,但也沒繼續說話,陸琮便當他不存在,擺出了十成十的拒絕態度。
意料之中。陸嘉禮別想從他這兒得到半點母親的過去,更別說是她前前夫的事情。對峙了一會兒,陸琮無動于衷,陸嘉禮只能離開,剛握上門把手,身后陸琮開口:“把蕭言晏叫來。”
陸嘉禮頓住,想問找蕭言晏干什么,但料想陸琮不會回復,便直接去叫人,等他回來再問。
蕭言晏離開并沒有很久,陸嘉禮便是在這個空檔收到戚卓殊消息的。她說:晚飯有空嗎?上次立恒的事情,我們談談。
上次立恒的事情。談什么呢?談李夏景為什么推他下水?還是談為什么救李夏景不救他?
這有什么好談的?
陸嘉禮回復:有空。
蕭言晏回來時,面色發沉,有些艱澀地開口:“嘉禮,我……”
陸嘉禮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魂飛天外般開口,聲音飄忽:“她請我吃飯。”
蕭言晏:“誰?”
陸嘉禮的聲音游蕩著:“戚卓殊。”
“她請你吃飯?”蕭言晏睜大眼睛:“你答應了?”
陸嘉禮點點頭:“我答應了。”
蕭言晏目瞪口呆,半晌問出口:“她怎么突然請你吃飯?”
陸嘉禮克制地回答:“她說要談談立恒那次的事兒。”
蕭言晏蒙了:“這有什么好談的?”
“確實沒什么好談的。”陸嘉禮理智地點頭:“我只是好奇,想知道這有什么好談的。”
蕭言晏脫口道:“你腦子有病吧。”
“我沒病。”陸嘉禮笑了:“她也這么問過我。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她要說些什么。說不定——”
蕭言晏打斷他:“沒有說不定!”
“我已經想清楚了。”陸嘉禮抿嘴,認真解釋:“她說的沒錯。我和她只認識了不到半年,她和李夏景認識更久,選擇救李夏景也是情理之中。我會難過,只是出自我的私心。”
蕭言晏半晌說不出話,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許久才憋出一句:“你可真夠理智。”
陸嘉禮還煞有介事地應了一聲:“嗯。”
“所以你一定要去?”得到肯定回答后,蕭言晏冷嘲熱諷:“那你也真夠樂觀的。人家都踹你多少次了,你還要——”他咽下后半截,冷哼一聲:“可能這就是愛情吧,反正我不能理解。”
“不然我能怎么樣?”陸嘉禮輕聲說,像自言自語:“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如果不為她開解,最后難受的依然是我。”
“那你祝福我千萬別沾愛情吧。”蕭言晏滿臉“呵呵”。
說話的工夫,戚卓殊已經發來地址。約會徹底敲定,陸嘉禮才想起蕭言晏進門時想說什么,可再問他時,蕭言晏目光復雜欲言又止,最后放棄:“沒什么。”
陸嘉禮的心神都被今晚的約會牽動,沒有多問,便拉開衣櫥,要蕭言晏幫忙參謀,順便問些穿搭心得。蕭言晏不勝其煩,直接說:“我的秘訣就是長得帥穿什么都好看。”瞥一眼陸嘉禮的衣櫥,他樂了:“你這滿柜子都是白襯衫,還挑個屁啊。”
確實沒什么可挑的。但陸嘉禮仍然堅持讓蕭言晏幫忙參詳,參詳的內容是:扣子全扣上,還是松開一個,還是松開兩個?
蕭言晏生無可戀:“你……你放過我吧大哥!”
陸嘉禮得不到有價值的意見,只能對著鏡子來回打量。按照他的個人風格,自然是全部扣上比較嚴謹,但是戚卓殊喜歡他的鎖骨窩,松開領扣正好能夠露出來,可是戚卓殊也喜歡他的鎖骨,那就需要松開兩枚扣子——但也可能她只喜歡私下看,那么還是全部扣上比較合適。
半個小時后,陸嘉禮拿定主意:到那兒看了她的反應再決定。
蕭言晏:你可真是試了個寂寞。
所有程序準備完畢,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來,陸嘉禮坐臥不安,為紓解緊張,又拉著蕭言晏,像應對面試一樣,想象著可能發生的情況。
類似的情況上一次發生還是在和戚卓殊相親的時候。收到陸琮相親的要求,陸嘉禮本來不想搭理,但聽到戚卓殊的名字便妥協了。他也是拉著蕭言晏參謀,問他送什么禮物合適,蕭言晏當時已經決定做主播,在考量了各類視頻后,認為女性很喜歡買化妝品,便提議送口紅。陸嘉禮覺得“女人都喜歡”這說法有點玄乎,畢竟戚卓殊是獨一無二的,因此為了保險,他還買了一副組裝弓。果然,口紅沒送出去,弓送出去了。回來后陸嘉禮便將口紅送蕭言晏做啟動資金。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陸嘉禮終于起身向外走,奔向另一個戰場。這時,激動的勁頭已經過去,更多的不安涌上來。坐在車上時理智稍稍回籠,他開始思考戚卓殊為什么突然發出邀請。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她知道李夏景推他下水的真相,打算和他說清楚。至于和李夏景鬧掰了,對他出于同情而喚醒了曾經的感情——如果有感情的話——陸嘉禮不敢想。他擔心給自己太多期待,最后會更受傷害,因此努力試想最差的結果。
可當戚卓殊走進咖啡館,在他面前坐下,所有出于自我保護而假設的結局都被他拋到了腦后。陸嘉禮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心跳加速,在這個當初她們相親的咖啡館中,自然地想起先前的美好,向戚卓殊微笑:“晚上好。”
戚卓殊坐下,點單,一切都好像幾個月前的那次相見。只是這次陸嘉禮沒有帶禮物,戚卓殊卻推來一個禮盒,說:“見面禮。”
陸嘉禮抿唇壓住彎起的嘴角,將伸手又停住,問:“為什么送我?”
“賠禮。”戚卓殊說:“立恒的事情。”
陸嘉禮沒有碰它,醞釀多時的話輕而易舉地出口:“你沒有錯。”
戚卓殊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人有親疏遠近之分,她只能救一個,當然選擇李夏景。這賠禮本來也不為自己。她說:“不是我,是李夏景。”
又是李夏景。陸嘉禮沒有笑意地抿出笑,問:“你是替他道歉嗎?”
戚卓殊不答,只說:“你可以不接受。”
陸嘉禮看著禮盒不語。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期待。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可這些準備在戚卓殊面前不堪一擊,有時候他忍不住想,戚卓殊是不是在惡意地針對他,否則怎么能夠這么輕易地說出傷害他的話。可他又很清楚,他在戚卓殊心里的分量,又哪里夠她分出精力來刻意針對呢?她只是不在意罷了。
可是他在意。
陸嘉禮伸出手去,按在黑色禮盒上方,骨節處因克制用力而泛白。他收起禮盒,說:“我接受道歉。”
戚卓殊點頭:“原本該他親自來的,只是他不方便出現。”
陸嘉禮對李夏景的狀態毫不關心,可戚卓殊明明白白等著他開口,他只能接話:“他怎么了?”
戚卓殊卻不答反問:“他和你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你知道嗎?”
陸嘉禮隱約有些猜測,聽到后有種塵埃落定的感慨,但又覺得自己可笑。同母異父的兄弟又如何,再沒人比他清楚,血緣如果沒有感情的沉淀,就什么都不算。何況他和李夏景中間隔著戚卓殊,隔著毫不留情踢他下水的那一腳。即便成了兄弟,他又有什么好感慨的?
戚卓殊看著陸嘉禮百轉千回的神色,手指輕扣桌面,沉吟著如何開口。直到陸嘉禮自思考中回神,說句“現在知道了”,她才像剛想起那個問題一樣,回答說:“他病得很嚴重,在住院。”
陸嘉禮毫無感覺地點頭:“哦。”
戚卓殊又吐出一句:“他需要換腎。”
陸嘉禮如墮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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