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窗戶紙破了 嘴上卻不說
呼和巴日漲紅著臉,訓斥著安監局和環保局的領導:“……業務上的事兒,我鬧不機密,你們局長心里沒有個底兒。開工三四年了,沒安全生產許可證,沒環評,你們不知道嗎?入口管的松了,等人家上齊了設備要停下來,這是那檔子事。我大會小會說了多少遍,是塊榆木疙瘩也該開竅了,處處給我添堵。油田是你們說停就能停的嗎?我都不敢說,停下來要請示旗長的。讓你們下去檢查,就是做做樣子給那些鬧事的牧民看,讓他們知道,政府在管事吶,順便了解周邊牧民的動向,火苗小,撲滅簡單,等起了通天大火,麻求煩了。”安監局長把話含在嘴里剛要開口,又給頂了回去:“你們這些當局長的,要放下身架子,多到企業走走。錯了,要慢慢糾正。不要難為給你們發工資的人,瞅著錢袋子上去踹兩腳,閃了腰那是自己找不愉快。多想辦法出主意,礦山油田煤礦的效益好了,錢袋子不就鼓起來了嘛……溝通商量,不代表妥協。”
出了門他倆一起進了衛生間。
“尼瑪的成了他的出氣筒。油田過來告狀了。”
“管他的,上下吧嗒嘴,誰不會呀。落到紙面上,他敢說嗎?”
“就是,回去在文書上簽個字,后路不能堵死了。”
“簽了字又咋樣?和不簽沒啥區別,責任一點少不了。”
“還是不簽吧,讓分管的簽。”
他倆的話,讓在里面蹲坑的王晟一句不漏聽了個遍。聽不到他倆的腳步聲了,王晟敲門進了呼和巴日的辦公室,以開戰求和的語氣說:“……呼和旗長,過來和你打個招呼,趁油田停產這段時間,過幾天回內地待一陣子,好好休息休息,在這太累了。產量是步步緊,是按班派出來的,甭說停一天,連一個班都停不下。稅收催得緊,前幾天跟我商議過,讓我把明年的稅提前交了。牧民跟在屁股后面要小錢,草場上滴一滴油,也要給錢。”
“我的王老弟,你在樓梯口碰到他倆了。安監環保的兩個局長前腳剛走,你就進來了。我臭罵了他們一頓,這剛要給你去電話。回老家,我沒意見,有個前提油田不能停產。手續證照不全,可邊干邊補嘛,走錯了路,回過頭來再走。功夫值幾個錢,值錢的可是油管里咕咚咕咚的石油啊。油田離礦山不遠,你家煮手扒肉,礦山能聞到味兒。牧民學叼了,要多幾個心眼兒,多和礦山的林礦通通氣,別讓牧民埋汰了你們。油田這幾年效益好,不差那幾個小錢,補償款能早給,盡早給。”
“給過了,前天打到卡上了,當著嘎查的面。”
“這就好嘛。拿到了錢,堵住了嘴,看他們還能說啥。”任欽探進頭,他撅了一下嘴,示意他去隔壁的接待室。王晟起身和他握了握手,他順勢坐在沙發上。
“趕巧遇上了王總在。前兩天巴雅爾找到了工牧辦,手里拿著礦山的兩張付款憑證復印件,真麻求煩,拿到了錢,又來纏人了。還說啥,給了錢等于承認了抽走了地下水,草根吃不到水了,干黃了一片。前兩年的錢也要給呀,打草少得厲害,捆草沒那厚厚的味道,草不好了呀。”
呼和巴日說:“有這事?給過錢了。前兩年咋不說?腦瓜子讓酒燒壞了,爹娘不認了,只認‘毛爺爺’了。”
王晟粗著脖子說:“付款憑證?不會吧。礦山有錢燒包了,過去兩年了,給他補錢?”
“把明年的稅收,挪到今年查漏補缺能理解,倒退兩年有幾個人能說清楚,補啥錢!”王晟前傾著瞅著任欽說,“這不是喝酒呀,吞下一杯,還有一杯。回頭跟他說,前兩年為啥不說,青干草厚厚的擺在那里,一大捆一大捆裝車運走了。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把買草的錢退回來,油田補錢給他。”
呼和旗長又說:“你和林礦要聯起手來,標準一齊,方向一致,那才行。證照不全是硬傷,有人捅到盟里,這形勢下,想保都保不住。”
“就是。巴雅爾和那個愿意惹禍的‘土律師’喘在一起,好事也能琢磨壞了,不得不防啊。當下花點錢能解決的事兒,本身就不是啥事兒。那天我瞅了一眼,大概就是這么個數,六萬多。”任欽說。
王晟急了:“呼和旗長,別嫌我說的難聽,這是關門打狗啊。人員設備進來了,安監局環保局開始跟我背條款了;沒進來前,咋不背法律法規啊。環保法第幾條的,安全生產法第幾條的,拉閘斷電,比法律管用多了,那‘磕頭機’用氣能吹動嗎?”
呼和巴日離開了座椅,挨著沙發坐了下來:“慌啥呀,不是沒讓停嘛。那片草場在濕地核心區的邊上,在調整啊,過不了多久,環評批復了,上會審查過了,一切翻過去了。錯兒,在我,不在油田。”
額日敦巴日這步棋走得真妙,他讓巴雅爾瞞過俄日敦達來,把礦山付款的復印件送到工牧辦。瞅準了呼和巴日的軟肋,正面進攻給油田施壓,再從側面剿過去,給王晟燒一把火。他借酒意似醉非醉地說:“尼瑪的‘土律師’算個啥鳥,翅膀撲騰了兩下就飛走了,上次的事沒攪合成,嘴上的功夫倒不淺。聽說他明天要來,是你打的電話給他……別讓他來。”
巴雅爾喊畢利格上兩包煙,在電話里罵起了“土律師”:“尼瑪的算個啥鳥,翅膀撲騰了兩下就飛走了,我的事不用你攙和,明天不用去—去—去油田,我—我—自己去。”
“土律師”絲毫沒有生巴雅爾的氣,倒是從話里嗅到了味兒:油田那邊有撈錢了,一定要去。
巴雅爾半醒半醉罵了一頓“土律師”,第二天早忘記了這事兒。
王晟回到油田開了個緊急會,對近幾天的保衛工作進行了安排,外人進入油田,巡邏人員要跟緊,發現可疑的人,直接報告王主任。
“土律師”倒是很較勁,上午十點多就在“磕頭機”周圍溜達,偶爾停下來瞅瞅油管路,時不時用手機拍幾張照片。他來油田是額日敦巴日早就預料到的事,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嘎查長接到王晟的電話,吱吱唔唔答應著:
“你說啥!‘土律師’去了油田?這頭鳥嗅覺蠻快的,跑得比黃羊還快。你不要在意他,愿意拍照,就讓他隨便拍去吧,沒漏油點,沒污染牧場,怕他個球。”
王晟反復琢磨呼和巴日的話,空蕩蕩的沒個底兒。巴雅爾手中的付款憑證,會不會是個假的,又不便于問礦山。“嘎查長,求你個事,替我看看哪付款憑證是真的吧?”
額日敦巴日裝作驚訝的樣子:“啥憑證?他手里有啥憑證!別急,慢慢說。”
電話里傳來了王晟郁悶的聲音:“聽任欽主任說,是礦山付款的復印件。”
嘎查長疑心重重地說:“不大可能,應該是不太可能。他有那本事?”
嘎查長捏著礦山開出的那張付款憑證,左看看右瞅瞅端量了好長時間,只見他眉毛向上一提,呵呵笑了一聲,后悔自己說漏了嘴,干嘛說不太可能,應該是太可能了。巴雅爾到財務部拿了今年的復印件是實實在在,和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樣。任欽咋說拿了兩張,是從哪來的?巴雅爾和“土律師”在復印店弄了個假的?拿啥謊話來圓王晟吶。又轉頭一想,自己何必難為自己,干脆就說那付款憑證是真的。至于是從哪里弄到手的,理由只有一個:礦山財務部給的復印件,是個人的私事,嘎查沒權利過問。
“土律師”在油田轉悠了半天沒等到巴雅爾,在記恨著他:十有八九喝高了說胡話,害自己瞎跑了一趟。不能白便宜了他,到了午飯的點了,到他那蹭頓飯,不吃白不吃。他接到“土律師”的電話,謊稱自己在岳父家,跳上馬去了岱欽家。
第三天,他和岱欽到油田溜達了半天,到了午飯的點兒,又平靜的走了。這兩次反常的表現,一步步驗證著王晟的想法:補償款遲早要給,晚給不如早給。礦山付清了,干嘛拖著吶。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愉快嗎?王晟給自己找臺階下,撥通了額日敦巴日的電話:“嘎查長忙啥呀,付款憑證的事甭落實了,我問了林礦。過幾天把去年前年的補償款,兩年合計5.6萬元打到卡上,一年2.8萬,你轉告他吧。”
“就是呀,早一天給錢,早一天堵住他的嘴。牧民把馬拴在油管上鬧事,讓我喝蘇木長替你背罵名,蘇木長的心里能不添堵嗎?這樣下來,一好換五好:牧民好、嘎查好、蘇木好、呼和旗長好、油田好。哼,自己騙自己吧。”
同樣是一片草場,巴雅爾要回了三年的錢。有人說是額日敦巴日幫的忙,也有人說是蘇木長幫的忙,還有人說是礦山的林礦幫的忙。這消息迅速在嘎查傳播開了,傳來傳去走了樣,好多牧民改變了對巴雅爾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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