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處心積慮
當天下午,霍實誠一行再次來到“鴻源郡”。
今天在軍營碰了軟釘子,為使不再溫和的郝漢變得乖順,必須培養一股敵對郝漢的勢力,用以制衡北方局面。于是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兆立本。
這個在他面前大獻殷勤猛表忠心的邊陲郡守,一旦收為己用,必定讓郝漢不得省心。
還是鴻源府衙那間相對幽靜的客廳中,戒備森嚴,關門閉窗,霍實誠與兆立本對坐飲茶。
“兆郡守,你覺得郝漢這人怎樣?”霍實誠開門見山問道。
“這人的軍事才能,下官真不敢恭維。南稀戰爭持續十幾年,如非國相大人出手,恐至今仍未結束。”兆立本直截了當答道。
見他如此表態,霍實誠欣然而悅道:“此人桀驁不馴,狂妄自大,而且徇情枉法。今天本相欲親自審案,那批人犯居然被他弄丟了。”
“國相何不以此為據,舉奏圣上將其撤換了事?”兆立本像是出謀劃策,又似投石問路。
“這是遲早的事。但眼下他手握重兵,在北州根深蒂固,輕舉妄動,不得則亂。”霍實誠神情郁悶道。
兆立本知其所慮,立馬附和道:“事關重大,看來得從長計議。”
“圣上已決定組建東海水師,旨在應對外擾,亦是防范內變。在事情未出結果之前,穩字是關鍵。”霍實誠向兆立本透露計劃,一是表示對他的信任,二是拋磚引玉,想聽他的看法。
“東海距此甚遠,急之不達。成立北海水師,樹下磨刀,欲倒則伐,豈不更好?”兆立本大惑不解道。
霍實誠反問道:“你能解釋樹為什么又叫木么?”
兆立本沉思片刻,揣摩道:“大人是怕打草驚蛇?”
見霍實誠不語默認,兆立本立馬獻策道:“不如瞞天過海,征集漁船,在北海建立一支民間武裝,從屬南海水師。捕魚練兵,聚財儲武,戰荒兩備。”
霍實誠苦笑道:“此計甚妙,卻不知經費何來?”
“大人勿慮,且隨我來。”兆立本起身離座,往廳角走去。
霍實誠緊隨其后。
卻說霍實誠隨兆立本走向屋角。兆立本扭動機關,地板緩緩開啟,現出一條地道。里面燈火長燃,洞明不黑。
兩人沿著石梯下去。兆立本將左壁燈座按入半寸,再將右壁的燈座拉出半寸,領著霍實誠繼續往里走。
五十步之后,前面出現一個水池。說是水池,蓄的卻未必是水。
池中繁立著黑白兩色石柱,看上去像一盤還沒下完的圍棋。
“大人按照我的步法走,不能錯。下面是化骨水,無色無味。”兆立本提示道。
“好。”霍實誠認真答道。他相信兆立本不敢開玩笑,小心翼翼地跟過去了。
又走了五十步,一條小溪擋住了去路。
燈光照著平靜的水面,看得出水是從右向左流動,由石壁中出,往石壁中入,流速相當緩慢,卻瞧不出深淺。
霍實誠見頭上是石頂,對面是石壁,看不到出路,面現疑惑之色。
兆立本也不解釋,脫了鞋子,卷起褲腳,走到深不及膝的溪中。然后捋起袖子到水里撈出一把沙子道:“大人請看,這是什么?”
霍實誠起初以為是沙子,但見顏色金黃锃亮,不由生了疑問,“莫非是金沙?”
“大人沒有看錯,的確是金沙。”兆立本肯定道。
霍實誠大為詫異,照兆立本的樣下水撈起金沙,驚喜道:“天下竟有這樣的寶藏!”
“我也是意外發現。早在郝漢北征之前,我就在鴻源就職。戰爭曠日持久,郝漢常以強軍固防為由,要求地方捐獻。我不勝其擾,多次婉拒。其心生不滿,常無事興兵,橫沖直撞,耀武揚威。我身處沖境關城,危機四伏。遂思挖一地道,留條生路,以備不測。豈料掘出這條金溪,真是天降橫財。”
兆立本講述完發現寶溪的過程后,建議道:“有此曠世寶藏,大人親自坐鎮,以制抑外夷為名,將北海沿線大小近千條漁舟整合規劃,可漁可兵,勢力豈可小覷?”
“那些挖洞布防的工匠呢?”霍實誠漫不經心地問道。
“大人放心,他們都不小心掉進化骨池啦!這里就我和大人知道。”兆立本得意洋洋道。
“哦。”霍實誠看似輕描淡寫,內心卻有了想法,“將北海漁業軍事化,既可內擪外挌,又可呼應南海水師,鉗制即將組建的東海水師,不失為一著妙棋。至于資源支配的權利,永遠歸屬于權力!”
霍實誠很滿意兆立本的表現,但并不輕信,當即要求兆立本協助耿干和艾操執行既定計劃。
那艘從南海駛來的兵船正好作為教練船,以及耿干和艾操的臨時居所。
兆立本一點也不介意充當配角,欣然而悅。
一切安排妥當后,霍實誠帶上翠美玉,領著二十余名水兵返京。
他打算奏請霍世有,御允跟他到北州的二十幾名水兵,參與東海水師的基建籌劃,并負責海戰技能的訓練。使他們最終成為東海水師的中流砥柱。
但世事無常,他的計劃沒法實現。這是后話,暫按待表。
再說先行回京的左丘磔,將郝漢的吩咐,一字不差向梁丘岸魁作了匯報。
梁丘岸魁依照郝漢的意圖,立即覲見霍世有,薦舉左丘磔為東海海事總領,全面負責東海水師的組建及東部海岸線的防務部署。
霍世有上朝聽取群臣意見,將謀適當即表示贊同。
其他人皆以佘方仍為前車之鑒,緘口不言。
霍世有懶得啰嗦,立以無人反對為辭準奏。并口諭工部戶部配合左丘磔的工作。啟動資金從兵部應劃撥給郝漢部軍餉中抽出一半。隨后宣布退朝。
霍實誠幾天后回到京都,一切已成定局。
他萬般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
向霍世有天花亂墜地說出武裝北海漁民的完美計劃、并得到認可后,他旋即去兵部找到梁丘岸魁,要求將隨在他身邊的二十幾名水兵,安排去東州聽命左丘磔的調遣。并提議將東海水師總部,布置在安道郡的“沖槽”海灣。
梁丘岸魁低眉垂眼,一一應允。
直接控制東海水師的計劃雖然落空,但權力握在兵部手里,霍實誠也放得下心。
就憑霍世有的信任、將謀適的忠誠及梁丘岸魁對他的順從,間接控制東海水師,他自信是有幾成把握的。
他目前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坐待佳音。
翠美玉無處可去,就暫時接替年溝涌,陪奉滋潤霍實誠。
轉眼三個月過去。左丘磔傳來捷報,東海水師已初具戰力。三百艘戰船下水。
兆立本也傳來消息,北海漁舟已達準軍事化層級。
霍實誠深表關切,即攜翠美玉前往巡視。
他先到東海水師,充分肯定了左丘磔做出的成績。又去慰問了負責教練的南海水兵。
短暫停留之后,他再經陸路北行,于四日后到達“鴻源郡”。
在“尾溝”看過(準水師)水上模擬演習后,霍實誠大喜過望,對耿干艾操及兆立本的表現,大加贊賞。
還特邀郝漢前往,聯歡慶祝,美酒佳肴,載歌載舞。
郝漢則一反常態,先分析了一番國際形勢。繼而盛贊國相遠矚,快速加強海防力量,使心生覬覦的“百慕達”與“伯企蘭”等外夷,不敢輕舉妄動。
霍實誠意在向郝漢示威,并不在乎他的恭維,只是心不在焉地打著哈哈。
郝漢也不介懷,只一味吹他。
且說上次待霍實誠宣完旨一走,郝漢馬上召集軍師徐緩來及資甚高、帖上層、洋奔騰、邶哲、罕迪等五員大將秘密開會,宣布了朝廷今起半減北方部隊軍費用以組建東海水師的決定。
徐緩來面色嚴峻道:“國相專權,圣庸不查,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眾將聞言,個個義憤填膺,紛紛表示抗議。
郝漢勸慰道:“諸位且莫懊惱,得過且過,挺不下去再說。”
此語聽似平淡,但意味深長。
眾將散會回營后,都在心里琢磨帥度的話。
郝漢留下徐緩來,要他準備好一篇檄文,四個月之內有用。
徐緩來心領神會。
又說榮譽等人被鳩揪藏進山洞。
假扮衛兵的史布信,把霍實誠追至軍營非拿大伙問罪的情況,跟眾人一五一十的講了。
懂事的人都知道,落入霍實誠的魔掌必死無疑,便沒誰敢出去。
但持續一個季度的穴居生活,再好吃好喝也受不了。
史布信不愿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就產生了拼的想法。
某天,鳩揪帶人如往常一樣送飯過來。
史布信將她拉到偏僻處道:“鳩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要出去找霍實誠這個狗官,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鳩揪勸道:“這沒什么用,憑你的能耐,或許殺得了霍實誠。但現如今這世道,像他這樣的狗官多如牛毛,你殺得完么?”
史布信一時被問住,陷入了沉思。
見他無語,鳩揪嘀咕道:“除非,”
“除非怎樣?”聽鳩揪這么一說,史布信馬上來了精神,急切問道。
鳩揪環顧了一下四周,悄聲道:“霍實誠心懷叵測,一直打壓帥度郝漢。圣上沉迷酒色,信其讒言,居然半減北方部隊軍費,用以組建東海水師,壯大霍實誠的勢力。霍實誠更是張狂,居然私募鄉勇,武裝北海漁舟,勢力擴張到北方,意欲控制整個南凼的海疆。眼下他權傾朝野,一掌遮天,你不跳出他的手心,勢必危亡。除非策反郝漢,除奸鋤惡,方能救國救民,救自己,救親人。”
一聽要造反,史布信神情突然緊張起來。
他負手仰望蒼天,似在進行思想斗爭。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無顧慮道:“策反帥度,就算我有這個膽量,也沒這個信心,畢竟,我和他不熟。”
鳩揪一臉堅定道:“我最恨被人踩著。只要你答應跟隨,帥度這里我去說。”
“好吧。”史布信顯然下定了決心,語氣十分平靜。
鳩揪嫣然一笑,別過史布信,招呼過來送飯的人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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