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干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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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白看了眼符連卿將軍,心想:“啊!我呸!昨天在城外不認識我,現在又到我跟前來裝模作樣套近乎?”
房祈愿按理說跟自己近距離,面對面說過話,但是好像此時此刻也不認識自己了,他徑直闖進了薛月白的藥材鋪里上下左右環顧,轉頭對符連卿說:“大哥!這藥材鋪規模還真不小呢!”
薛廣思聽見動靜,趕忙從后院奔到前院,看了眼這兩個人,問道:“姐!這誰啊?”
薛月白看了一眼,冷哼道:“不認識。”
房祈愿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薛月白面前,他說道:“薛掌柜?看看吧,這上面的藥材你這兒都有嗎?要是有的話我們就從你這兒買了。”
薛月白接了過來,薛廣思湊過頭來和她一起看。
房祈愿遞過來的是幾道方子,里面也都是些戰時常備藥材,并不難準備,只是不知道眼下他們藥材鋪里的庫存還夠不夠。
“你們要多少?”薛月白又問:“你是要成整裝的藥材,還是說我們要按照這里邊的藥方一貼貼給你配好?”
“配藥方是另外的價錢哈~”薛月白抖了抖紙,手肘撐在柜臺上說。
符連卿說:“薛掌柜您看呢?”
“我?”薛月白心想說自己跟符連卿大概也許沒見過幾次,為什么他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但是只要這人想不起昨晚的事情,那么也行。
“你們最遲什么要?”薛月白覺得自己還是得先做生意,賺錢最要緊,命不命的,就交給命運吧。
“三天之內,跟上次一樣!”房祈愿說他們暫時只是在這兒休整,三天后就走。
“哦~”薛月白說:“藥是活的,方子是死的,我建議你們還是靈活變方,再說了,你們行軍打仗,都是吃大鍋飯,應該沒有時間一副副煎煮吧,你們拿整包的吧。”
“都聽薛掌柜的。”符連卿平日里行軍打仗,生得魁梧健壯,個子高,皮膚黑,薛月白撇了一眼薛廣思,站在他旁邊就跟只小雞仔似的。
薛月白拿過筆重新抄了一份,然后拿到旁邊算價格,她跟薛廣思說:“你拿著這份到后院去找找,看我們差多少斤兩,今天我正好要去趟生藥局,到時候我一并買回來!去!快去!”
房祈愿從懷里掏出兩錠銀子放在薛月白面前,笑道:“薛掌柜!這是定金!五十兩。”
薛月白看了眼,抬了抬手說:“你先等等,我們這兒是按照三成收定金,你這說不定還不夠呢。”
“怎么會?”房祈愿拖了條長板凳過來坐下說:“上次也是一樣的藥方,給的定金就是五十兩啊?”
“上次?”薛月白停筆問:“上次是哪次?”
“大概半年前?”房祈愿也不記得時間了,他轉頭剛想問符連卿,就聽薛月白開腔說話。
“半年了,這藥材的價格啊早就都水漲船高了!”薛月白說:“這段時間什么不漲價?我這兒的藥都算是便宜的了,像你這藥方里的煨干姜,炙甘草,熟地黃,去皮的桂枝,我們從生藥局拿回來都是要炮制的,不同的炮制方法有不同的效用。”
薛月白知道符連卿是將軍,這個房祈愿好像也是將軍,但是她留了一手,為了不暴露自己昨晚就已經見過這兩個人,她故意裝作不認識這兩個人,轉而問:“你們倆是軍隊里負責采購藥材的嗎?軍隊里的藥材難道不都是國家統一派發的嗎?”
房祈愿性格張揚,自打來了藥材鋪就沒閑著,到處走走,停停,看看,他和薛月白聊了起來,說:“當然有,這方子就是軍醫給的,我們昨晚已經充了一次藥材了,這些都是缺的藥材,我們來補齊的。”
“所以說你們不是軍醫?”薛月白抬眼看這符連卿說:“不過,我猜他肯定不是。”
“薛掌柜,你真的不認識我們了?”房祈愿說:“之前你還幫我們的一個小士兵治過霍亂呢!”
“哦~”薛月白心里有數了,原來是有救命之恩,可是她印象不深,所以問:“霍亂?霍亂可不好治啊?”
“那是,我們當時都以為是有傳染性的霍亂,結果你采藥路過,一診脈說是干霍亂,根本沒有傳染性,后來還幫著我們的軍醫開藥方。”房祈愿說:“那士兵吃了藥,晚上就竄稀了,當然了,病也就好了,直夸你,說你是神醫!”
干霍亂俗稱“絞腸痧”,沒有傳染性,而與之相對應的濕霍亂才是傳統意義上的“霍亂”,具有極強的傳染性。
一年前,朝堂政局混亂未穩,符連卿帶兵將叛賊阻擊于臨州,正在一處山腳下休整隊伍。午飯剛過,隊伍中就有一人腹痛難忍,想吐卻又吐不出來,想要腹瀉可是也瀉不出來,心腹絞痛難忍,歪倒在地上打滾。
常年征戰在外,最怕的就是濕霍亂之類的傳染疾病,對于軍隊而言,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軍隊減員。
軍醫隨軍打仗,擅長的是外科,傷科,傳染病科,內科并不擅長,他排除是霍亂,但至于究竟是何病,不敢確定。
為了穩定軍心,符連卿并未對其他人聲張,只說是拉肚子了,將他暫時安置在一旁,軍醫投藿香正氣散,結果他不僅癥狀未得到緩解,反而更加煩躁,以至于后來滿面通紅,在河邊想要脫了衣服。
彼時薛月白剛從臨州生藥局購買了一車藥材,沿著車道行駛,結果卻被這群官兵擋住了去路。他下車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軍隊中有人生了急病。
“可否讓我為其診治?”薛月白主動說道:“我在乾州經營一家藥材鋪,我可以一試。”
薛月白診脈后發現其脈沉弱有似如無,邊動手掀開他的衣物,發現其遍身輕微青紫,再一問,才知道這名小兵中午時分吃了飯后,口渴難忍,便喝了這溪中的涼水解渴,再加上昨夜,夜半涉冷河渡江,最終導致冷氣搏于胃腸,飲食難以消化,生了干霍亂的病癥。
薛月白問:“還請將軍問軍中是否只有這一位士兵喝了這河中之水。”說完,他便問軍醫:“有鹽湯嗎?”她打算先用鹽湯探吐。
軍醫按照鹽一升,水三升的比例進行調配,連著喂了兩碗,士兵“哇”吐了一會兒。薛月白從包中取出銀針,針刺這位士兵的十指,使其出血,瀉熱。
薛月白接著又幫著擬了一劑六和湯,簡單加減后,將藥方給了軍醫,說:“這一帖藥喝上七副就可以了。”
符連卿握拳拜謝,想要贈薛月白十兩銀子。可是她卻推諉道:“不用,不用,行醫看病,不為錢財。”
“姑娘果真是女中豪杰,可否告知符某姓名,來日好登門拜謝。”符連卿作為一軍之帥,愛護士兵是他行軍打仗最基本的準則,愛病如愛己。
“乾州藥材鋪,我姓薛!”薛月白揮著馬鞭,一路往乾州方向去了。
薛月白此時才想起來,確有這么回事兒,但是但是因為她剛來乾州,記憶可能出現了偏差,導致有些事情容易張冠李戴。可是她明明記得在這件事之前,應該還有一次。
要不然她為什么會對“符連卿”這個名字記得這么清楚?
薛廣思拖著匆匆跑了過來,將缺漏的中藥材寫好放在旁邊,薛月白看了一眼,微微點頭,他要做到心里有數。
剛剛算好價格,有一位婦人就出現在了門口,拄著拐杖,從她的身形來看,應當是腿腳有什么問題。
“老人家,您來找誰?”符連卿離大門最近,看到了便趕忙上前攙扶,扶著老人家邁進門檻。
“請問,魏欽巖大夫是在這里嗎?”老人家名叫孫蘭,是來找魏欽巖看病的。
孫蘭將拐杖勾在臂彎里,撐著半邊身子在符連卿身上,然后顫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卷了毛邊的紙,舔了舔食指,搓開說:“我是來找魏大夫換藥方的。”
“老人家,您怎么知道他在我這里?”薛月白心想說她還沒全程通告魏欽巖是乾州藥材鋪的坐堂醫生呢!
“姐!”薛廣思扯了扯薛月白的胳膊說:“昨晚上,我陪著魏欽巖去西河橋,留了張字條,說是從今以后看病,都來咱們這兒。”
“行啊!薛廣思,都會背著我拿主意了?”薛月白小聲道:“你等著,我現在忙著呢,等我閑下來,再算你的帳!”
“姐!那你同意了嗎?”薛廣思問。
“你快點的啊!去后院把他給我喊起來!”薛月白說:“先看病要緊,你今天就負責盯著他,等我晚上回來。”
轉過身,薛月白立刻換了副面孔,笑吟吟地說:“老人家,您先坐,我讓他到后院喊去了,昨晚上我們這出了點兒事兒,忙得有點晚,還請您見諒。”
“沒事兒,沒事兒,我等等不妨事兒。”符連卿將老人家安頓在桌邊上。
“哎!你們昨晚忙什么呢?”房祈愿問。
“著火了!”薛月白指了指后院的廢墟一片,說:“把我家廚房燒了個精光。”
薛月白這邊把帳也算清楚了,一共是一百七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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