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修一笑，望著周先生。

        “東西呢？”

        周先生聞言，一怔：“什么東西？”

        “珠子！”女魔修冷哼一聲。

        周先生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嘴唇也在顫抖。

        他仔仔細細思忖了半天，道：“什么珠子？我可不清楚……”

        女魔修聞言，似乎是生氣了，將刀往里面推了一推。

        鮮血汩汩的流著。

        周橋忍不住大叫一聲。

        周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

        他先是在臥榻上睡覺，然后被女魔修抓走。

        之后，他父親也來了，女魔修兇殘的用刀抵著他的喉間，還往前推……

        “爹，快給他！爹……”他大聲的嚎叫著。

        周先生不說話。

        看著自己兒子的慘狀，他只好開口：“是徐峰。”

        梁秀清聞言，一怔，想到什么似的，臉色蒼白起來了。

        她于是放下周橋，飛也似的跑了。

        到了處所，她心中還帶著后怕。

        “怎么回事？”李成問道，“徐峰？那個代祭酒？”

        梁秀清思忖良久，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其實早該猜出是他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認。”梁秀清嘆了口氣。

        “你們去吧，讓我靜靜。”

        李成聞言，點了點頭。

        出來后，李成問道：“羅琰，你怎么看？”

        “這……回對哩。你最……開始接觸的人是代祭……酒徐峰，不是么？”羅琰回道，“那周……先生兒子都這……樣了，還不說實話？”

        “你……去……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李成點了點頭。

        幾天后。

        “查到了！梁秀清在事發之后，找過徐峰一次，談話內容不得而知，但那之后她過了會兒就依靠賄賂守衛去了現場，之后揪出了魔修所在。”

        李成說道，“終于讓我明白了她為什么知道魔修的事。只是……她與徐峰，究竟是什么關系呢？”

        “你……再在這……里想，也是毫無用處，不……如去見見這位代祭酒。”羅琰說道。

        梁秀清心下很不平靜，只是望著小院的春光，怔怔的望著。

        她近乎已然明白了真相，只是實在不肯承認。

        “這樣的我，對得起師叔為我做到這一步嗎？”她問自己，“師叔做的是錯事，可我，為什么不恨呢？”

        她第一次感覺黑與白那樣的不分明了，仿佛黑不再是黑，而白也不再是白。

        她第一次覺著，這世間的事，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這世間的人，哪怕相處的再久，也有沒見過的一面。

        她心里是那樣蒼涼啊，遠望青山，青山翠，遠望白水，白水流。

        無邊的落木，悄悄地下了。

        春景淡了。

        風休了。

        滴漏的聲音漸漸斷了。

        遠處傳來琴聲，時斷時續。

        她的手抖得厲害，臉色發白。

        她一時覺得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看不懂這個蒼涼的，冷清的，無情的世界。

        看不懂這個排斥正義的，無恥的世界。

        看不懂這個“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的世界了。

        一時間，無人懂的境遇尤其強烈。

        他人卻還是悠閑，笑著，鬧著……

        他人說她狂傲，說她下作，她都忍了。

        這時候，她忽的明白——之所以這樣多的罪名，不正是因為她正直嗎！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茝。

        她那樣相信自己的師叔，卻為什么，為什么做那樣的事？

        她忽然覺得祭酒之位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用這種方式當上的祭酒，她，如何心安理得！

        她于是站起身來。

        “梁……先……生，過……來！”只聽得門口一陣喊聲，“徐峰他……死……了！”

        梁秀清忽的覺著腦子發昏，暈了過去。

        當梁秀清醒來的時候，天色正亮。

        李成望著梁秀清：“節哀。”

        她于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什么也要去看一眼。

        李成想了想，同意了。

        “徐峰應該死去很久了。”李成道，“尸體都發臭了。”

        “不，這不可能。”梁秀清一時淚流滿面了，“我之前還見過師叔一面。”

        “所以我很懷疑你見的人到底是誰。”李成說道，“只怕是那個幕后黑手！”

        梁秀清于是瞪大了眼睛。

        “不……那尸體為什么會留在這里？除非……”梁秀清嘆了口氣，“我看到的都是幻境，師叔留給我的幻境。”

        她于是上前去了，看見一樣的朱門，一樣的鎖，一樣的石獅，與一樣的春風。

        人卻大不相同了。

        她走在院子中，仍沒有什么實感。

        直到看見那尸骸。

        翠鳥還是啼鳴著，與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那時候，她已然不論悲痛是何物了，只是木木的看著這一切。

        “我總覺得不同尋常，像是有一雙大手在操控著一切……”李成說著，看見梁秀清木訥的點了點頭。

        “我們，怕是只剩我這一個門生了吧。”梁秀清感慨道。

        李成沒有說話。

        他知道梁秀清的痛苦。

        “現在線索這樣斷了，徹徹底底的斷了。”李成看向羅琰。

        羅琰也沉默了，少頃，才說出那么一句：“我……們好歹……知道了……此事……與魔修有關。”

        李成點了點頭。

        “只是，魔修已經許久沒有活躍過了啊？”梁秀清似乎有些清醒了，問道。

        “這次魔修出現，想來所圖甚大。”李成道，“我打算進京請罪，加上告知此事，便不能在這兒了。你還是節哀順變，切勿傷心過度。”

        梁秀清詫異的看著李成，隨即點了點頭。

        她第一次發現，李成居然也會安慰別人。

        羅琰也跟著說：“小……姑娘不要難受，你師叔……也看不慣你這個樣子。”

        梁秀清雖然想著自己也不算小姑娘了，卻也分外感動。

        “對了，我進京之后，會為你說些好話，你便等著繼任祭酒吧。”李成道，“這也是你一心想要的，不是嗎？”

        梁秀清輕輕點一點頭，心下卻并不輕松。她總覺得，眼前的事情還只是一個開始，其后更大的事情還會來，幕后的大手還不會停止，風波才剛剛開始。

        她于是登上城門，遙看滿城的黑云，風聲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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