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祭酒
梁秀清明白,若不是自己是老祭酒唯一活在人世的門生,這祭酒怎么也輪不到自己來做。
當年與魔修的那一場惡戰,老祭酒門生眾人皆戰死,只留她一人,可謂滿門英烈。
那場戰斗的慘烈,圣上自然明白。因此,李成的奏章只是給了圣上一個名目而已。
這祭酒是做來了,只是手下人聽不聽她的,還要看自己的本事。
想罷,梁秀清正要回到處所,忽的看見幾個學生。
“梁先生……”為首的學生小聲說道,“我們來認錯。”
“認錯?”梁秀清道,“你們有什么錯?”
梁秀清定睛一看,為首的學生正是周橋。其中幾個,便是那日“比美”事件的煽風點火者。
“梁先生,我不該和三皇子玩什么比美的游戲,這的確是及其無聊的……”周橋小聲說道。
梁秀清看了周橋一眼,沒有說話。
“這是我手抄的校規,還請梁先生過目。”周橋于是恭恭敬敬的遞上一個小冊子來。
梁秀清這才打開冊子,確確實實是校規,字跡稱不上好看,但好歹工整,想來廢了不少心力。
她于是明白了什么事,便點點頭。
“為學宮弟子,當有鴻鵠之志,書生意氣。你們記著便是了。我也不至于去生你們的氣。”
一群學宮弟子露出驚喜的神情,一蹦一跳的走了。
“哇,梁先生真是個好人!”
“早就說過了,她是……”
“我們說話會不會被聽到啊!”
“這是說她的好,怎么了?”
“放心好了,梁先生是個好人,她不至于為了這點事情而為我生氣……”
她聽著學宮弟子的交談,一時禁不住打起了冷顫。
回到處所,她不由得長息——
以前她是先生,那群學宮弟子說她,笑她;
如今她即將做了祭酒,這群弟子倒跑來道歉了。
以前她是先生,那周橋目中無人,和三皇子玩什么比美的游戲;
如今她即將做了祭酒,那周橋倒好好地抄了一遍校規,送上來了。
她知道周先生怕她報復,故而派周橋來試探她的。只是心里還不舒服,滿腦子都是“蘇秦”的事。
未有功業時,妻不下紝,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
功成名就時,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
她感受到深深的恐怖——哪怕身后有人指使,這樣趨炎附勢的不是別人,正是學宮的弟子,一群還未成年的孩子!
其實,他人的趨炎附勢,梁秀清早就有準備了。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怎么也那樣懂趨炎附勢的道理?
這便是學宮所交給他們的?
“現在的弟子,怎么會這樣呢?”她想著,“這樣的無聊,這樣的吵鬧,這樣的趨炎附勢……”
沒有人回答她,她也只好暗自長息。
“喲,梁祭酒!”
“祭酒好。”
“給梁祭酒請安。”
自打她做了祭酒,周圍的人似乎變了一個樣子——以前不予理睬的,忽的笑著向她問好;以前有怨恨的,忽的向她行禮;以前說她不是的,也都閉了嘴巴。
“多么正直啊!”人們說著。
“多么才華橫溢啊!”人們道著。
大家笑得那樣開心,那樣其樂融融,全然不顧及他事,只是忘情的贊揚著這位年輕的祭酒。
她始終沒有笑意。
于是人們又閉了嘴巴,裝作和以前一樣的樣子。只是眼底涌現的殷切,再也無法掩飾。
她這才覺得自己身處高位了。
(ps:祭酒相當于校長)
這么可笑,活在粉飾的太平之中。
如同七彩的泡沫,一戳即破。
新官上任三把火。
她也做了一些改革,倒也有些成效。一切一切,在虛無的浮華之上,是粉飾的太平。
“祭酒,劉先生請您去醉仙樓吃酒,順帶聽聽琴。”
自從做了祭酒,訪客便不斷。
這位劉先生,二人以前并不熟識,只是做了祭酒之后,才殷切起來。此人實力不弱,算得上學宮的中流砥柱,她一個文人出身的祭酒,還是必須要賞這個臉的。
梁秀清于是點了點頭,坐上馬車,去了。
醉仙樓中,花紅柳綠,歌舞升平。
“敬祭酒一杯!”劉先生如是說。
“敬諸位!”梁秀清一笑,將金樽中的清酒一飲而盡。
觥籌交錯之中,兔缺烏沉。
彈琴的人琴聲響了,居然引得蝴蝶紛飛。
其聲,高時,如珠玉相鳴,低時,如寒冰凝絕。
梁秀清正拿著一杯酒,詩興來了——
“飛花瀉玉……”
忽的,彈琴的人動了。從懷中拿出一把飛刀,忽的刺來了。梁秀清一時躲閃不及,誰知一個女人忽的沖了出來。
飛刀正中女人的心口。
梁秀清看著女人,女人忽的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求求祭酒大人照顧好我弟弟……”
人已經被控制住了,只是梁秀清有些怔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于巧合。倘使彈琴女人的目的真是刺殺,為什么不用真氣凝聚音波?除非她沒有真氣。那個突然出來擋住刀的女人出現的時機也太巧合,簡直就像算準了什么一樣。
何況,二人素不相識,卻肯為自己擋刀,圖什么呢?就為了自己對她弟弟的保護?
她想不明白,于是便不想了。只是木木的看著死去的女人,拿起了染血的地址。
這就是祭酒,她曾經無比神往的祭酒。這個位置,無數人巴結她,討好她,無數人圖謀與她關系變好……
渴望改變環境,卻即將被環境改變了。
她又想起徐峰的狂草來。
“公無渡河。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
其奈公何?”
她開始明悟了,坐上祭酒,其實只是第一步;接著,要看透這漫天浮華的假象;最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踐行自己的正義。
她已經明白了,本身就沒有什么好猜的。
思忖片刻,她的眼光于是堅毅起來了,看著這場充滿疑點的刺殺,忽然沖出的女人,選擇了裝傻。
有時候啊,人不能太明白。
劉先生幫著調查,結果出來了,地址上的男子,欠了賭債……
當上祭酒之后,她的工作明顯忙了起來。
又是批閱,又是考察,她得將這學宮擰成一股繩。
周先生已然被治罪了,卻不是勾結魔修,而是貪贓枉法。
最令她意外的是,周二少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終日努力修習,拼盡全力的修習。
三皇子依然過著奢靡的生活。
只是她對自己的工作很樂在其中,總覺著能為國家盡一份力,是極好極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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