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散開些，不要離得那么近。”南宮霰對二人道。

        聞言，二人迅速散開。

        女孩的身體又一次整個暴露在南宮霰的視野內。

        外面太陽冉冉升起，光線穿過山洞照向女孩的身體。此時此刻，這個“丑粽子”倒給人一種蝴蝶即將破蛹而出的感覺。

        女孩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是還不能適應外界的光線，便又閉上了。過了一會兒才終于完全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個盤腿而坐，高大的身影，旁邊似乎還有其他人。

        江舟忍不住再次靠近，問道：“姑娘，你怎么樣？感覺身體如何？”

        聽到聲，女孩眼珠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江舟還欲說些什么，卻被江展一把拉過去：“好了好了，公子還沒發話呢。你急個什么！”

        江舟只能又退到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南宮霰。

        南宮霰走上前，問道：“感覺如何？”

        女孩抬了一下眼皮，干裂的嘴唇露出一道縫：“……水……”

        聲音很小，但南宮霰還是聽到了：“你們給她弄點水喝。”

        江舟江展愣了一下，他們都沒聽到她說的是什么，皇上竟然聽到了？！

        南宮霰看他們呆愣的樣子，皺了一下眉頭：“干嘛呢？還不快弄水來。”

        南宮霰的話將他們拉回現實，江舟忙拿出水壺，然后蹲到女孩身邊喂她喝水。

        “把她扶起來靠在石壁上，我有話問她。還有，衣服上的結松一下。”

        南宮霰終于忍不住提醒道，這幾個結總給他一種“我是綁匪”的感覺。

        女孩被移到石壁旁，南宮霰也站起身，向她走去。女孩背靠在石壁上，微仰著頭，看著面前的男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感覺怎么樣？能說話嗎？”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能……能……咳咳咳……”女孩字還未吐露清楚，就陷入了劇烈的咳嗽。

        南宮霰蹙著眉看著她咳嗽，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拍了半晌，女孩的咳嗽聲才輕了些，南宮霰頭也不回道：“水拿來。”

        江舟忙將手里的水壺遞給南宮霰，南宮霰接過后，拔掉塞子，將水壺遞到女孩的嘴邊，她張開嘴“咕嚕咕嚕”喝了不少后才停下。

        南宮霰將水壺又遞給江舟，開口問道：“現在怎么樣了？”

        女孩喝了水后，才覺得身子舒服了不少，聽到南宮霰的問題，輕輕“嗯”了一聲。

        南宮霰看她面色好些，才問道：“叫什么名字？”

        “小……小雪。”

        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吐字不是很清楚，但南宮霰一聽到這兩個音，腦海中就自然而然冒出“小雪”這兩個字。

        然后就是--

        好土的名字！

        當然，南宮霰只是心里這樣想，并沒有說出來。

        南宮霰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沒什么變化，然后繼續道：“發生什么了？你怎么會躺在冰天雪地里？”

        南宮霰話音剛落下，小雪一直無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眼睛也睜大了許多，可她眼底深處卻是巨大的恐懼和仇恨。

        她身子微傾，激動道：“依卑……是依卑人！我們遭到他們……他們的襲擊了……咳咳咳……”

        聽到“依卑”二字，南宮霰三人的瞳孔幾乎同時收縮，江舟江展對視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情與恨意。

        南宮霰悄悄握緊了拳頭，除了“依卑”二字，他還聽到重要的兩個字。

        “‘我們’？除了你，還有其他人？”

        此話一出，小雪的眼眶頓時紅了，隨著眼淚的掉落，她哽咽道：“還有我的親人，還有我的爹，他們……他們都死了……都是依卑人，是他們……是他們殺了我的親人……”

        江舟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蓋住眼中的傷感，江展垂在身側的手掌也握成了拳頭。南宮霰則怒火中燒，拳頭狠狠地錘在地上，罵道：“這群該死的依卑人！”

        小雪仍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喘著氣，不停地掉眼淚。

        南宮霰思索片刻，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聽此，江舟江展的視線也齊刷刷落在小雪身上，江展更是將手扶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依卑人心狠手辣，她一個女孩子是怎么逃脫的？

        小雪微微抬起了頭，道：“我爹……是我爹……他保護了我，他……他把我藏起來了，沒有被依卑人發現。”

        南宮霰努力使自己稍稍平靜一會兒，看向小雪也不免多了份憐憫，這又是一個被依卑人害慘了的可憐人！不止是她，還有她口中的家人，他們更是直接成了刀下亡魂！

        南宮霰長吁了口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小雪的聲音很低。

        “那你和你的那些親人都是做什么的？”

        小雪已經止住了眼淚，但臉上還留有淚痕：“我們是商人，是一支商隊。”

        聽此，三人皆是一愣，做生意這種活，尤其是來往各個國家的商人，幾乎都是大男人，而他們面前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小丫頭竟然也是商隊里的人！這可以說是非常驚世駭俗了！

        但很快，南宮霰就想起正事：商隊！果然又是商隊！如今這邊境地區的混亂就是起源于依卑人對過往商隊的掠奪襲擊，然后漸漸影響到周邊百姓。

        不過，南宮霰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你確定襲擊你們的人是依卑人嗎？”

        南宮霰這樣問，倒把小雪問住了。

        她從前確實從依卑國的地界經過過，但依卑人本就是游牧民族，也是到處更換居住地的。所以，她也確實沒有親眼見過依卑人究竟長什么樣子。但她清楚地記得他們碰到那群人時，她爹喊的是“依卑人”。

        思及此，小雪實話實說道：“在此之前我沒有見過依卑人，但我爹肯定見過，他說我們遇到的人就是依卑人。”

        南宮霰頓了頓，道：“那襲擊你們的人是什么樣的？還有印象嗎？”

        小雪垂下眉眼，陷入了沉思，卻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發出難受的聲音，她掙扎著，搖著頭，不停地扭動自己的身體。

        南宮霰似乎沒遇到過這樣的場景，有些不知所措，只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小雪的身子，但只是無濟于事。見此，江舟迅速上前查看，在小雪耳邊低聲說些什么。

        江展開口道：“莫不是想起被襲的場景。”

        南宮霰收回手，無奈道：“想必是了，依卑人殘暴嗜血，遇上他們就是一場惡夢。”

        在江舟的安慰下，小雪漸漸恢復了平靜。但仍是閉著眼睛，額頭上甚至出現了些薄汗，眉頭也緊蹙著。

        南宮霰也沒有再問小雪有關遇襲的事情，她現在這種狀態實在是不能提及一絲一毫遇襲之事。

        小雪所在商隊被依卑人襲擊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他主要想問的是關于襲擊商隊的依卑人更多的細節，比如穿著，首飾。

        如今眾多國家林立，在不斷地碰撞與交流中，逐漸形成一些不成文的規矩。比如，在戰爭中，士兵不可殺害無辜百姓；還有一點是比較特殊的，就是不可殺害無辜的過路商人。

        這一點是后來才形成的，隨著國家之間的貿易往來越來越密切，商人尤其是與外國做生意的商人更是受到尊重。

        盡管他們大多數也是為了自身的財富積累，但不管怎么樣，他們能背井離鄉，爬山涉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行走在各國之間，積累財富，傳播各國文化，為各個國家帶來寶物，這些都是不可否認的貢獻。

        依卑人襲擊商隊本就是不道義的事情，如果襲擊人還是依卑士兵，那就更是會被眾多國家所譴責。雖然國與國之間講究的還是硬實力，但多一些把柄也會多一些籌碼，為了大璃國他必須要想得長遠些。

        但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來日方長，反正這個小雪也不會消失，他可以慢慢等。

        外面已經大亮，是一個久違的晴天。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江展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做了：“公子，若沒有什么事的話，我們可以出發了。”

        “好，收拾收拾去藍關。”

        “是。”江展江舟齊聲道。

        一行人收拾好后便出發了,處于半昏迷狀態的小雪則交給了江舟負責。地面上的積雪還比較深，三人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

        待他們到達藍關后，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藍關最初是朝廷設置的收稅的關卡，隨著來往之人越來越多，這兒就逐漸形成一個聚居地，再后來就成了一個小城。

        城中居住不雖過幾千人，但天南海北之人匯聚于此，倒呈現一派熱鬧景象。盡管它距離邊境還有一段距離，尚沒有遭到依卑的騷擾，但最近幾年城中也是冷清不少。

        南宮霰一行四人到達城中后入目就是一片蕭瑟冷清之景，他們內心不免有些苦澀，尤其是作為一國皇帝的南宮霰，昔日人歡馬叫的城市成了這般模樣，實在是可悲可嘆。

        藍關城中入眼皆是客棧酒樓，他們進入一家裝飾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要了四間客房，又叫了一些吃食送進屋里。

        江舟將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陷入昏迷的小雪放在床上，交代了客棧的老板娘照料一下后，便也回屋休息了。

        到了下午，江舟和江展外出采買了許多干糧藥品和兩架馬車，他們一行已離宮許久，此行的任務也已完成的差不多，便計劃第二天清晨便出發返程。

        至于那個女孩，按照南宮霰的想法，若她在出發前還不醒，便也把她帶著；若是醒了，則另當別論。

        他們都做好小雪不醒的準備了，但沒想到她在傍晚的時候便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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