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內，咒術師對術式開發和運用的摸索，都要以幾十上百年，十幾代人為單位�！�

        “因為咒術師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幸好，現代科學的騰飛，讓咒術師找到了更多理論基礎和科學依據，不僅能夠進一步開發傳統的術式�！�

        “甚至，咒術界還將以前很多無法理解，無法運用，被認為是廢棄術式的能力，重新撿起�！�

        加茂鶴姬說到這里，停了一下，才道：“比如我們加茂家核心術式，赤血操術，雖然代代相傳，先祖已經琢磨出了非常多的運用方法�！�

        “但近百年來，生物學的蓬勃發展，也讓我們對術式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開發速度比起過去千百年加起來，都要強。”

        “咒術界意識到了這一點，與醫院、學校、科研機構的合作更加緊密，也在御三家的家族式學堂之外，特意開辦了兩所高專�！�

        “一方面來說，是讓中小家系咒術師，擁有更多開拓眼界的機會�！�

        “另一方面來說，也是為了量身定制適合他們的課程——生物、物理、數學、化學乃至計算機，只要與自身術式相關，都是必學的課程�！�

        祈荒舉手：“這就是祈荒必須什么都學的原因嗎？”

        加茂鶴姬點頭：“五條大人已經做出評估，祈荒的術式非常全面�！�

        “光是空間轉移這塊，如何運用物理和數學知識，算出坐標點，就是必修課�！�

        “祈荒既然語言天賦這么優秀，計算機語言也是要學習的，只要內心自動學會如何編譯程序，很多復雜精密計算就能迎刃而解�！�

        “其他學科也是一樣�！�

        說到這里，加茂鶴姬帶了點羨慕，但主要還是欣慰：“對其他人來說，繁重的學習量，只會把人壓垮。”

        “但您和五條大人都是天賦絕倫之人，學習得越多，對未來的戰斗就越有利�！�

        祈荒有點迷惑：“祈荒為什么要戰斗呢？”

        加茂鶴姬立刻想起高層的交代——殺生院祁荒在寺廟里待久了，沒有殺戮這個觀念，不要一開始和她硬頂著來，要徐徐圖之。

        反正你不祓除咒靈，也能“拯救”咒靈。

        對總監部來說，只要咒靈沒了，那就ok。

        至于“祓除”和“超度”之間的區別，總監部會讓“窗”記錄后續同類的咒靈誕生速度會不會比以前慢，來進一步研究祈荒的能力。

        正因為如此，加茂鶴姬繞了個彎子說：“我們學會戰斗，不是為了傷害別人，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可祈荒不明白哦！”祈荒疑惑地問，“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做其他人會傷害自己的預設呢？”

        加茂鶴姬怔住了。

        老實說，這個問題，她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因為咒術師就是個，走在路上看到咒靈，都會莫名其妙進入生死戰斗的職業，碰到個詛咒師，對方桀桀桀桀狂笑著殺過來更是家常便飯。

        長期處于應激狀態之下的人，有點沒辦法體會到正常人的幸福。

        所以，加茂鶴姬也只能說：“因為我們是咒術師啊！”

        “不對哦！”祈荒認真回答，“祈荒在網絡上看到，大家都非常害怕。”

        加茂鶴姬有點奇怪：“什么害怕？”

        祈荒一本正經地說：“比如，大家在選擇結婚對象的時候，都預先想到最壞的可能——被另一半壓榨掉所有的家產等等�！�

        “但祈荒不明白，為什么覺得對方會傷害自己，還要與這個人結婚？”

        加茂鶴姬不是這種關注情感八卦的人，聽到后有些懵，想了想才問：“老師可以看看祈荒的瀏覽記錄嗎？”

        祈荒點了點頭，乖巧把手機遞給加茂鶴姬。

        加茂鶴姬查了一下才發現，祈荒在短時間內，不僅學會了在本國網站上網沖浪，甚至快樂地全球遨游，什么美國、英國、法國……

        無論哪個國家的網站，她都能去溜達一下。

        就連隔壁的華夏，她也搭了個梯子翻墻進去，刷對方的論壇，刷得津津有味。

        眾所周知，一般來說，活躍的論壇，流量最大的板塊，基本都是情感天地。

        加茂鶴姬稍微刷了一下熱帖，欲言又止。

        她覺得這事太復雜了，她解釋不了，最后只是說：“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哦！網絡容易將矛盾放大。”

        “但能引起大家關注的熱點，應該都是大家心底的焦慮吧？”祈荒很認真，“大家都在努力奔跑，不希望掉隊。想找一個人抵御風險，又希望這個人帶給自己利益，卻不愿承受損失�！�

        祈荒無法理解。

        在祈荒看來，這兩件事是完全沖突的呀！

        加茂鶴姬遲疑了一下，才問：“祈荒覺得，幸福的婚姻應該是怎么樣的呢？”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可笑。

        結婚快十年的人，居然問一個不到十四歲，才接觸這個社會區區一個月的孩子，什么才是幸福的婚姻。

        祈荒思索了一下，才說：“祈荒不知道哦！”

        “但祈荒覺得，既然愛了，就不要怕被傷害。”

        “如果只是單純的交易，就不要談愛。”

        加茂鶴姬笑了一下，感覺這不過是學生天真童稚的理想。

        現實世界的婚姻，不可能只有愛支撐，雙方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尤其是他們這些咒術師，婚姻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但這些現實的沉重，都不應該壓在過于年輕的學生身上。

        眼看著今天的教學時間也差不多，加茂鶴姬就笑了一下，打算和學生閑聊幾句，順便轉移話題：“祈荒很喜歡貓嗎？”

        “唔，也不是�！逼砘恼J真回答，“祈荒最喜歡小美人魚，夢想是能夠潛入深海里，看到真正的美人魚！”

        “如果可以，祈荒希望能變成小美人魚，在海中嬉戲！”

        真可愛呀！

        加茂鶴姬忍不住笑了起來，就聽見祈荒問：“老師喜歡什么呢？”

        這位冷艷的女性愣住了。

        喜歡……

        她的人生中，好像從來沒有喜歡過什么。

        隨手不離身的弓箭，是為了補足女性力量不夠的弱勢，盡量采取遠程攻擊。

        自小接受的訓練，無論文化還是體術課，都是為了最大可能鍛煉自己。

        雖然也和現代人一樣，會上網，會購物，會打打游戲，甚至興趣來了會自己做飯，但真要問熱愛的事物，或者夢想什么的。

        一個都沒有。

        祈荒看見加茂鶴姬不說話，情緒也變得低落，就主動抱住加茂鶴姬，揚起小臉，無比認真地說：“老師沒想好自己喜歡什么也沒關系，祈荒很快就會長大，變得很強，到時候帶老師一起去看小美人魚！”

        加茂鶴姬笑得很開心。

        托這種愉悅心情的福，哪怕回到家里，她都十分高興。

        直到換了家居服后，發現丈夫在和室中正襟危坐，不由怔住。

        加茂鶴姬的丈夫，加茂家東京“一門”的家主，平靜道：“鶴姬，我們談談。”

        發生什么事了嗎？

        加茂鶴姬在丈夫面前跪坐下來，就聽見丈夫說：“我們應該要個孩子�！�

        “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加茂鶴姬很疑惑，“族中不是早就定下，你的兩個女兒，一個嫁給憲紀，一個留給我們招婿養子嗎？”

        “如果憲紀喜歡其他兩位家主的女兒，哪怕她們的資質不如你的女兒，那也行，我們就把這個女兒嫁到其他‘一門’中。”

        “說不定，兩個女兒都能留下來，招兩個婿養子，再好不過�！�

        明明說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變卦了呢？

        要知道，加茂鶴姬之所以嫁給現在這個丈夫，一方面是家族催婚催得厲害，她有點不耐煩，便在為數不多的選擇范圍內挑了個順眼的；

        另一方面就是圖對方上一次婚姻，已經有兩個孩子，不用自己生。

        “因為我仔細想了想，覺得憲紀那孩子，雖然很優秀，也很努力，但出身還是太不名譽了。”

        丈夫嘆道：“我不是對這孩子有什么意見，只是……雖然外界都以為，憲紀是你姐姐的親生子，可御三家內部，有誰不明白？”

        加茂鶴姬皺眉。

        她對這件事也很不滿，因為老家主是她的養父，現任家主夫人是她的養姐，也是一位優秀的咒術師。

        當年老家主從“一門”的幾位青年才俊中，猶豫再三，才選擇了現在的家主當婿養子。

        誰料新任的少主不是姐姐的親生子，這叫什么事！

        雖然加茂家瞞得嚴嚴實實，但只能騙騙中下層罷了，御三家的高層，全都對加茂憲紀的身世一清二楚。

        這讓加茂家的嫡系覺得很沒面子。

        可她也不能說什么，誰讓姐姐沒生出繼承了赤血操術的孩子呢！

        誰讓“一門”這一代的男孩，實力都沒有加茂憲紀強呢？

        對御三家來說，名分和血統固然重要，但實力才是第一的。

        為了家族，姐姐都忍下了委屈，怎么今天，丈夫又舊事重提？

        丈夫看到她的神情，便道：“憲紀那孩子很好，就是出身不夠完美，拖累了他�！�

        “如果我們能生下一個優秀的孩子，直接過繼給家主，然后將憲紀招成我們的女婿，將我們這一門的家業傳給他，加茂家的顏面就得以保住，也不辱沒憲紀�！�

        “說實在的，現在這情況，對你姐姐、姐夫，對憲紀，都是煎熬，沒人覺得好受�！�

        “包括對那個側室，雖然她實在是……”

        丈夫出于修養，到底沒有點評男女之間說不清的爛賬，只是嘆氣。

        “但孩子對母親依戀是正常的，如果憲紀成了我們的孩子，不必承擔少主的重擔，我們可以允許他認回親生母親，朝夕相處也行，就當對他的補償�！�

        加茂鶴姬陷入思索。

        丈夫說的話，哪里都沒毛病。

        換做平時，她本來會稍加思考，便干脆答應。

        但不知為何，祈荒問她“老師喜歡什么”的樣子，浮現心頭，令加茂鶴姬忍不住問：“如果我不同意呢？”

        要知道，他們兩個不一定能生出資質勝過憲紀，并且也擁有赤血操術的孩子。

        家主和姐姐的資質，綜合起來，和他們差不了多少，努力了那么久，不也沒生出來嗎？

        “我們可以離婚�！�

        面對驚愕的鶴姬，丈夫心平氣和地說，“總監部通過對彭格列初代和十代的研究，總結出了另一條繁育方式�！�

        “即，讓強大的咒術師，與資質極差的異性生下孩子，看看強者一方的基因能否獲得壓倒性優勢�！�

        “考慮到憲紀的生母也實力低微，我們都覺得這個思路可以一試�！�

        “我知你心高氣傲，不會允許我去尋找其他女人�！�

        “若你愿意生個孩子，此事便不再提起，家族中其他男性一級咒術師會繼續這一使命，為家族研究增添更多樣本。”

        “若你不愿，我就必須肩負起家族的使命�！�

        “我也不會對不起你——我會將一個女兒過繼給你，當作你的女兒，你可在加茂家開創屬于自己的家系�！�

        “若你有喜歡的人，結婚的時候，我也會送上豐厚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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