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同晉王頷首一笑之后，便無視了他，只同程月璃寒暄。

        他朝程月璃舉杯：“這一回，全靠縣主義氣相助，小王感激不盡。”

        “你最該感謝的是紅泥。”程月璃道，“她為了救你四處奔走，甚至愿意散盡千金。”

        若非這個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的青樓女子打動了她，她不會拼著和太子晉王作對，也要替二皇子洗清冤屈。

        “你若心存感激，就該替她贖身，接她入府，往后好好待她。”

        “是，是。”二皇子急忙點頭，“縣主所言極是，小王明日就將她接入府中，予她半生榮華。”

        紅泥出身風塵，最多入府做個妾室。

        二皇子生性風流，絕不會為她一人收心。

        但總好過待在秦樓楚館，孤苦凋零。

        程月璃不再多說，二皇子又找話頭稱贊她：“縣主的侍衛武藝高強，小王府中這么多侍衛加起來都不如他一人。這侍衛實乃少年英杰，天縱奇才。”

        楊時躲在暗處陪同程月璃入府，王府侍衛未曾發覺。

        宴席重開后，有人好奇打聽他，他人卻已不在庭院中，連何時離去的，都無人發覺。

        真當來如影去如風。

        二皇子說別的，程月璃只打算敷衍應付，隨意客套幾句。

        而聽到他夸贊楊時，她瞬間喜上眉梢。

        精妙嘴角微微一彎：“二殿下，可還記得翠香樓那日，我倆談論面首之事？”

        輕柔麗音聲量不大，卻如天降雷霆般直擊人心。

        周圍喧鬧的賓客驟然安靜，眾人目光再次聚焦于程月璃身上。

        世家女子中也有些愛豢養面首的，但那是房中私事，沒人會在正式場合談論。

        即便二皇子這種常年混跡歡場，喜歡尋花問柳的男子，這次宴席上也要端著，不談那些風流韻事。

        棲霞縣主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地說出來，眾人無不驚異。

        程月璃絲毫不在意旁人或驚詫或鄙夷的目光。

        柳惜然方才造謠污蔑，詆毀她已非處子之身，想讓她被人恥笑，永遠抬不起頭。

        可惜這只是柳惜然一廂情愿的想法。

        即便沒有楊時作證，她洗不清這污名，也無所畏懼。

        柳惜然要當大衍女子賢良淑德的典范，看重貞潔名譽，可她不在乎。

        她是兇悍蠻橫，飛揚跋扈的棲霞縣主。什么女兒家的端莊賢惠，什么貞節牌坊，在她眼中蠢得可笑。

        失了貞潔又如何？往后嫁不出去？那又怎樣？她根本沒打算嫁人。

        正二品縣主，有爵位有俸祿，不參與朝中黨爭更不會謀反，私事上她大可任性妄為，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

        笑罵從汝，好官我自為之（1）

        聽到程月璃的話，二皇子愣了片刻。

        那日翠香樓，程月璃和紅泥相談甚歡，說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有何臉面要求女人恪守女德女戒。

        他雖不以為然，也不欲與她們爭辯。

        他自己是混跡歡場的人，也不在乎程月璃是否水性楊花。棲霞縣主嫁不嫁人，養不養面首，都綠不到他頭上。

        既然她自己都不在意清譽名節，他一個臭名遠揚的紈绔皇子更無需在意。

        他笑著答道：“自然記得。”

        “既然記得，殿下那日曾說，要幫我物色幾個面首。”程月璃笑容明艷，“我的侍衛方才二殿下已經見過。”

        “我喜歡長相俊美，會哄我開心的。勞煩二殿下就照著他那樣的挑。”

        頭上的樹枝忽然無風自動，掉落幾片綠葉。

        程月璃嘴角翹的更高，她完全能想象，楊時此刻耳紅臉熱的模樣。

        二皇子識趣，再次奉承“縣主的侍衛清新俊逸，氣質出塵”“如此品貌，再也難找”

        宋逐烽在一旁單手撐頭，聽二人談笑。

        他心中微有不悅，只是程月璃說要豢養面首，不過戲言而已，他怎能同她較真。

        程月璃說喜歡長相俊美的……

        他長得，也不比那江湖游俠差吧。

        往后娶她為妃，自然是會對她好，哄她開心……

        宴席結束，程月璃回到將軍府。

        秋心聽到柳惜然被掌嘴，又高興又可惜：真想親眼見到那場面。

        她又生氣：“那女人心思還是如此歹毒。”

        她噘著嘴，語氣憤怒朝楊時道：“你都不知道，她以前把小姐害得有多慘。”

        “小姐心如蛇蝎的壞名聲，全是拜她所賜。”

        “她自己唱了一出苦肉計，將小姐推入湖中，害得小姐高燒不退，整整昏迷五日，差點就醒不過來。小姐如今體虛，時常咳嗽，都是她害的！”

        “她害了小姐，卻到處給人說，是小姐推她下水，不知給小姐招來多少罵名。”

        “這回又憑空造謠想污小姐清白，幸好你們有別的人證，否則怎么都解釋不清。”

        程月璃被柳惜然推入水中，昏迷五日，差點命喪黃泉？！

        楊時腳步突然停住。

        秋心奇怪：“你怎么了？”

        楊時微微仰起下頜，一本正經：“我在考慮，要不要將她投湖。”

        秋心一愣：“這……”

        “事情已經過了，”程月璃自嘲，“我以前確實性格急躁，兇蠻易怒，動不動用鞭子抽打下人。他們罵我怕我，相信柳惜然，也是我的過錯。”

        “柳惜然讓我在湖里泡了半天，反倒讓我徹底冷靜，看透這世事人情，”她嗤道，“她給我狠狠上了一課，令我如獲新生，我還該感謝她。”

        秋心大驚：“小姐你還感謝……”

        “從今往后，她再也害不了我。”程月璃朝楊時笑道，“你不用理會她。這種人，根本不值得為她浪費時間。”

        此時清風拂過，吹來幾片花瓣，在空中飛舞盤旋。

        少女長發微動，目光熠熠，艷色明媚。

        一瞬間，楊時仿佛看見萬樹花開，一色將世間盡染。

        他揚起嘴，微微點頭：“好。”

        “對了，你之前說的蛇梅女俠，”程月璃笑問：“真有其事？”

        “自然是真的。怎么你們沒聽說過？”

        秋心插嘴：“什么蛇梅女俠？”

        三人走到院中涼亭坐下，楊時朝二人說了一些蛇梅女俠的奇聞軼事。

        秋心聽得歡笑不止：“這么說來，她教訓欺壓庶女的惡毒嫡女這件事，我好像也聽說過。”

        程月璃好笑：“你還真是什么都知道。”

        秋心吐舌：“這事當初動靜不小，好多官家侍女們都在議論。沒想到那個神秘俠客叫蛇梅女俠。”

        楊時：“她是江湖中的名人，和我相識。哪天她來了京城，我帶你們去看看。”

        秋心：“你先說，她長得漂不漂亮。”

        楊時下意識偷瞄一眼程月璃：“還……行吧。”

        秋心追問：“她多大了？嫁人了沒？”

        “大概……二十四五？”女子芳齡，楊時不怎么清楚，“她早有良配，丈夫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俠客。”

        “不過，”他又朝程月璃說著蛇梅女俠的趣事，“她丈夫性格溫和，在家犯了錯，時常被蛇梅揪著耳朵，拿著雞毛撣子打屁股。”

        “據說有一次，一個朋友去她們家拜會，剛好看見她丈夫跪在門外的搓衣板上。”

        秋心聽得嘻嘻大笑，調侃楊時：“你說不定以后也娶個這樣的女俠，被人揪耳朵抽鞭子。”

        楊時腦中驀然浮現程月璃揪著他耳朵，嗔怒兇他的模樣。

        她那鞭子抽人不疼，就是有點……

        忽然一陣風，楊時身影猝然消失不見。

        秋心：“……”

        “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跑了？”

        院里沒出什么事呀？

        程月璃搖頭，同樣一臉莫名。

        沒過一會，楊時又倏然出現。

        他耳根殷紅，以拳捂嘴，輕咳幾聲：“我，方才……”

        說不出來。

        他轉移話題：“剛才秋心說你寒氣入體留下病根，我們習武之人大多懂一點脈象，能否讓我看看，說不定有解決之法。”

        他伸出手，希望程月璃將手腕放在他手上，讓他診脈。

        程月璃迅疾將手背在身后，不讓他診。

        “御醫和府中大夫都已經診斷過，就是調養。而且我每日練武，體質已改善許多。你平日見我咳嗽了嗎？”

        “那行。”楊時不勉強，“有什么需要隨時告訴我。我認識一個醫術精湛的江湖朋友，不比皇宮里的御醫差。”

        提起這事，秋心又怨意難平，不滿道：“這事五皇子也有錯。若他早一點命人下水救小姐，小姐也不會因為凍太久留下病根。柳惜然也落了水，只染了一場風寒，幾天就痊愈。”

        “今日也是。他又為柳惜然開脫。”

        在場賓客哪個看不出來，柳惜然在眾目睽睽下說程月璃被山匪虜入山寨幾天，分明是故意造謠，哪是什么誤信謠言。

        就宋逐尋一人相信，說她是無心之失。

        程月璃絲毫不以為意：“他心慕柳惜然，自然要幫她說話。否則他就不是宋逐尋。”

        還是那句話：這種人，根本沒必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還是繼續聊天，聽楊時說江湖軼事好玩。


　　(https://www.dzxsw.cc/book/85097296/2952979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