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沾沾瑾繡的光

        傅川父子來的時候，正是除夕。

        當傅川進了屋，看見一身藍色復古長衫坐在茶桌邊喝茶的蘇瑾繡，眉眼便柔和了許多。

        他已經有五天沒見著蘇瑾繡了，蘇瑾繡回蘇家后他們便不好再見面。不過看蘇瑾繡此時的狀態，傅川也不由受到了感染。

        和傅俊彥來的不僅有傅川，安瑞軒自然也一起來了。

        “傅叔叔，傅川哥。”蘇瑾繡看見他們，將茶杯放在桌上，起身笑道，“你們先坐，我去叫爺爺。”

        他和傅俊彥打了招呼，和傅川打了招呼，可偏偏就是沒將安瑞軒放在眼里。

        蘇瑾繡私下是有些高傲的，不想給面子的人他是一點兒也不待見，愛憎分明，可他又是蘇家的繼承人，是傅俊彥疼愛的青年，安瑞軒即便是心有怨氣，也不敢表露。

        三人坐下不久后，蘇禹被蘇尹謙扶下樓，蘇瑾繡跟在身后，衣袂飄飄，笑眼如星。

        在蘇家會感到寂寞，傅川來，蘇瑾繡才覺著這灰蒙蒙的冬天，有了些色彩。

        “俊彥來了，最近身體還好嗎？”蘇禹坐了下來，問傅俊彥道。

        傅俊彥尷尬地笑了笑，回道：“這句話本來該我來問候老爺子你的，現在聽來就有點奇怪了。”

        蘇禹聽了俯仰笑了幾聲，道：“我身板硬朗得很，倒是你們這些小輩，光愛讓我操心！”

        這話不僅說了傅俊彥，也點名蘇瑾繡。

        蘇瑾繡端著天青色的茶杯，眼神偏移，仿佛不知這句話也是在說他。

        輕抿了一口溫熱的茶，蘇瑾繡的衣服口袋里手機便震動了兩下，他下意識看向傅川，見對方指尖叩了叩茶桌上的手機，便知是對方發來的消息了。

        但他沒有看，只是自顧自地喝茶。

        “不知道傅川會不會打麻將，我們兩家真是湊不夠一桌。”

        蘇禹扶著拐杖，年輕的時候為蘇家產業操勞，好不容易交權了，現在正是享受的時候，這牌是一天不摸就難受。

        “會一些。”傅川回道。

        “那正好，我們上樓去稍玩幾局。”蘇禹高興地一拍手，立即叫人去準備。

        于是幾人移步到樓上。

        蘇家內部的布置格外雅致，拐杖敲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沉重的響聲。走廊上飄蕩著蘭花的幽香，推開書房，麻將桌正擺在一堆書架旁。

        蘇瑾繡并不會打牌，所以只坐在一邊看書。

        他這一身藍坐在書架之間，垂眸翻書的模樣與搓麻將的氛圍竟莫名地和諧。

        “自、摸清一色。”

        沒過多久，傅川淡然胡牌，對蘇禹抱歉地笑了笑。

        “好！俊彥啊，你這兒子真有你當年的風采！”蘇禹見傅川胡牌，先是一驚，便展露了欣賞的笑，看著傅俊彥道。

        他想起多年前和傅俊彥的第一次在牌桌上，那時其他人都不敢贏他，所以他怎么打牌都不暢快，可那日那個青年便沉默著贏了一把，直接把他放在桌上的一枚彩寶戒指給拿走了。

        正是因此，他才非常樂意和傅俊彥在一塊兒打牌，多年未變。

        傅俊彥輕輕一笑，手里的麻將敲著桌沿，聲音輕快，彰顯著他心里的愉悅。

        “蘇爺爺夸獎了，只是手氣好了些。”傅川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蘇瑾繡，只見小玫瑰安安靜靜地低頭看書，對他們這邊毫無興致，連眼皮也懶得抬一下。

        他眸光一轉，劃過一道狡黠，心里有了點主意。

        第二把他干脆輸得徹底，將牌一攤，嘆了口氣道：“輸了。”

        蘇禹看了看他的牌，不滿地皺起白眉，道：“年輕人，還得多練練。”

        “最近大概運氣不大好，前段時間瑾繡的作品大火，不如瑾繡坐到我旁邊來，我也好沾沾光。”傅川看向了還在翻書的蘇瑾繡。

        而蘇瑾繡聽到自己的名字也不由抬頭，待反應過來后，眼里充滿了幽怨。

        “小瑾啊，過來坐！”

        蘇禹朝蘇瑾繡招了招手，蘇瑾繡無奈地拿著書，手里提著木椅過來，在心里給傅川記了一筆。

        “傅川哥，要是輸了可別怪我。”他勉強地笑了笑，隨后又把自己埋進了書里。

        “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

        明目張膽的偏心，縱使另外三個不是老油條，也能聽出傅川的意思。

        對面三個里，唯一擺著臭臉的就是蘇尹謙。

        蘇瑾繡坐過來以后，傅川把把都贏，于是乎蘇尹謙的臉更黑了。

        “不打了、不打了，俊彥你這兒子比你精！”牌桌上有兩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后輩，蘇禹打了幾圈后還是頭一次感到壓力，覺得有些累了。

        “那還是沾了瑾繡的光。”傅川依舊將功勞都推給蘇瑾繡，只可惜這次他們并沒有籌碼，只是隨便玩玩，否則他還真要給蘇瑾繡贏點什么。

        吃過午飯后，蘇瑾繡去午休，傅川沒有午休的習慣，便在花園里四處走走。

        他看見了花園里的秋千，和蘇瑾繡床頭柜上照片里的那個一模一樣，但照片是在別處拍的，蘇家別墅花園里的秋千只是擺了個復制品。

        傅川走了過去，回憶著照片中蘇瑾繡的身高，在秋千上大致比劃了一下，腦海中便浮現出年幼可愛的蘇瑾繡。

        蘇家別墅中應該有許多蘇瑾繡生活過的痕跡，可他不清楚，只知道這個秋千，卻也不知道關于這個秋千的故事。

        等傅川再回別墅的時候，在樓梯上碰見了安瑞軒。

        安瑞軒似乎是早就在這里等著他，一見到他便走了過來。

        “有事？”冷淡的語氣，已經是傅川足夠客氣了。

        “我打聽過了，淵兒根本就不用坐那么多年牢，是不是你做的？”安瑞軒連參與庭審的資格都沒有獲得，只是在法院外得到了傅淵坐牢的消息。

        傅川厭惡地看了一眼拉著自己衣角的手，冷冷地將衣服抽出來，道：“是我做的又如何，那是傅淵應得的。”

        從傅淵敢設計他開始，就注定得到這樣的結局。

        “那可是你弟弟！你害得他還不夠嗎！”安瑞軒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但心到底是偏的，他只相信自己的兒子。

        “我的爸爸早就去世了，我可沒有什么弟弟。”傅川懶得與他說話。

        “傅川，放過你弟弟，我只說最后一遍。”

        “不可能。”和安瑞軒對話令他作嘔，他想去找心愛的玫瑰。

        可他剛轉身，就聽到背后一聲尖叫。

        和當年一樣的景色，無人的樓梯，摔下去的人，還有逐漸蔓延的血色。

        安瑞軒和傅淵是一樣的，他們流著一樣的血，他捂著肚子獰笑，隨后痛苦呻吟，招來了傅俊彥。

        傅俊彥扶起安瑞軒，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樓梯上的人。

        “俊彥，孩子，我好痛！”安瑞軒抓著傅俊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報仇，愿意作出這樣的犧牲。

        他懷孕了，沒多久，這件事只有他和傅俊彥知道。

        傅川怔怔地看著樓下的一幕，那些血跡和記憶里重疊。

        “怎么了？”蘇瑾繡是被吵醒的，他走出房間，就看見傅川站在樓梯口那里，而樓下也不知道在吵鬧什么。

        “蘇瑾繡，別過來。”

        他不想讓蘇瑾繡看到這樣的畫面，即便他從未出手。

        可蘇瑾繡還是過來了，他疑惑地看向樓下，這才明白傅川為什么會如此緊張。

        有些事，就像是個輪回。

        今天，就必須要打斷這個永無止境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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