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籃球賽不歡而散,現(xiàn)場像是洗刷過一場腥風(fēng)血雨。
紀迦藍從這邊的醫(yī)務(wù)室回來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路征幾個在籃球場那塊兒收拾東西,季昭昭也有事先回家了,寧靜的校園里孤零零的只有高三的學(xué)生還在上晚自習(xí)。
不遠處,陳斯梵坐在看臺的燈光下,整個人很靜,像是凌亂藤蔓囚禁住的孤狼。
紀迦藍在原地看了兩秒才慢慢走過去。
其實她還買了幾根棒棒糖,因為她記得好幾次遇見陳斯梵他都在吃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但是吃點糖心情總歸會是比現(xiàn)在好吧。
她在陳斯梵旁邊的臺階安靜坐下,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棒棒糖,糖沒被撕開,包裝袋上的齒還都連在一起的。
紀迦藍也不知道說什么,把糖輕輕放在了他手上,抿了抿唇,用手虛空點了點他的鼻梁,“這里,流血了!
她拆開袋子,里面是酒精和創(chuàng)口貼,“需要我?guī)湍闾幚硪幌旅??
陳斯梵撩起眼皮看她,氣音般的笑了聲,很輕,不像是愉悅。
其實這種不要命一樣的打架,對他來說像是家常便飯。
但紀迦藍太乖了,應(yīng)該是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居然生出了點讓她看見這一場景的煩躁。
“這次不怕了?”
紀迦藍一愣,思緒回到了他們剛開始見面的時候。也是一個夜晚,他在巷子口和人打架,模樣狠戾,看的人心驚肉跳。
那時候?qū)λ挠∠笫钦娴牟惶,覺得他和自己平時的生活,見過的人天差地別,完全就是壞學(xué)生。但是時間久了,會發(fā)現(xiàn)陳斯梵這人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壞。
想到這兒,紀迦藍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頭涌上一股幫扶誤入歧途同學(xué)的責任感。
仔細思考了下,還是覺得應(yīng)該和陳斯梵說一下。捏捏手指抬頭,緩慢的說:“打架,不好。”
陳斯梵有時候真覺得這姑娘有時候腦袋里缺根筋,說話一會兒一個頻道的,他失笑:“怎么不好了?”
紀迦藍目光清澈的看著他的傷口,忽然小心翼翼問他,“你痛不痛。”
陳斯梵一愣。
“痛!彼菇蘅此,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可憐巴巴的開口:“好痛哦~”
紀迦藍眉頭蹙著,聽完,認認真真的開口:“你看,所以說不好啊。”
“雖然打架好像能夠一時間解決當下的問題,但其實是容易釀成大禍的,輕一點破個相,重一點就得在醫(yī)院躺著,實在是太得不償失了。而且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反而會激化矛盾的。所以下次遇見這樣的事千萬不要沖動,其實解決的方法還是有很多種的!
陳斯梵:“……”
那邊在收拾東西的路征和茍子輝弄完,剛走過來就聽到這一番頗有教導(dǎo)主任風(fēng)范的言論。最重要的是,陳斯梵居然看起來聽的還挺認真。
就他媽絕了。
路征在原地匪夷所思的搖搖頭,一臉佩服的啪啪鼓起了掌,“花花世界迷人眼,迦姐講話得賞臉。”
茍子輝在旁邊扶著膝蓋咯咯咯的笑瘋了,“路哥,以后誰還說你語文不好,我跟誰急!”
本來其實就是想隨便說說的,但也沒想到就說得好像有點奇奇怪怪的……
被他們這么一調(diào)侃,紀迦藍臉都紅了。
小同桌害羞起來就和要哭一樣,眼里都要冒水花了,那副模樣像是自己把她欺負狠了。
陳斯梵舌尖掃過牙根,這他媽是專門吃人心的女妖精吧。
眼瞧著小姑娘窘迫的真不知所措了,陳斯梵低低的笑了聲,很沉很啞,像是從喉嚨里蕩出來的。
“行了!彼鹕砹醚矍屏寺氛鲀扇艘谎,“閑的?”
“略略略!”路征傻里傻氣的朝他吐了兩下舌頭,跑之前還不忘喊:“拜拜,迦姐!”
紀迦藍:“……”
等兩人一走,剛才還有點喧鬧的籃球場,瞬間變得過分安靜。紀迦藍垂著腦袋無意識的攪著透明塑料袋,正想開口就聽見頭頂?shù)娜苏f話:“走吧,送你回家!
“。俊奔o迦藍抬頭,整個人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陳斯梵低笑,戲謔到:“這不得保證一下我們迦姐的平安么。”
紀迦藍噎住。
什么呀……
本來紀迦藍還有點擔心會很尷尬,但卻出乎意料的平靜與自在,一路上陳斯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安靜。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家的樓下。
夜晚的氣氛靜謐又溫柔,路燈幽幽落了一地澄光,影子也被拉的長。
紀迦藍轉(zhuǎn)過身,目光清凌凌的看向他,“謝謝你送我回來。”
這次陳斯梵難得沒有不正經(jīng)的調(diào)侃,只淡嗯了聲,說,上去吧。
她家樓層不高就在二樓,走到兩層轉(zhuǎn)角的樓梯間時,紀迦藍腳步猶豫的停下,鬼使神差的往樓下看了眼。那時陳斯梵還沒走,一副仿佛料到她回頭的模樣,就站在那里歪頭看著她笑。
紀迦藍有點虛的心一跳,慌忙偏過了視線。
樓道里的腳步聲慢慢消失,陳斯梵一直站在路燈下,等到某個格子窗口漆黑的玻璃被光照亮才轉(zhuǎn)身離開。
夜里的氣溫有些低,他攏了攏外套想伸手從口袋里掏煙,低頭先看到的卻是掛在手腕處塑料袋里的棒棒糖。
挺長一小串,包裝五顏六色的。
腦海里回想起剛才在球場時小姑娘的樣子,眼神干干凈凈,模樣乖乖的看著他。
他心下一動,勾了勾唇角,隨手拆了一根放在嘴里。
青檸味的,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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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日光蔥蘢,夏天也徹底的到來。
五月下旬的期中考試轉(zhuǎn)眼即過,排名出來后,紀迦藍照舊是班級前五,倒是很意外的陳斯梵居然進步了好幾百名。他的數(shù)學(xué)成績太好,幾乎是一騎絕塵,一下就把排名給拉了上去。
禾幼看完排名回來,在座位上挺激動的和紀迦藍說:“我靠,我剛才看到了陳斯梵的成績,他數(shù)學(xué)也太牛逼了吧!妞妞沒想到你這么能教呢!你下次也輔導(dǎo)輔導(dǎo)我英語唄。”
聞言,紀迦藍頓了下沒有她那么意外,認真的解釋:“其實和我沒有多大關(guān)系。陳斯梵他,很聰明的!
坐久了同桌紀迦藍才發(fā)現(xiàn),他思維能力特別好,平時看起來好像也沒怎么聽課,但是題總是解的出。
有一次劉伯濤過來問紀迦藍題,瞥見了陳斯梵桌上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卷,眼睛都瞪大了,“天啊,紀迦藍這道大題是你教的解法么?”
紀迦藍看了眼搖搖頭。
那是倒數(shù)第二大題,挺難的,數(shù)學(xué)老師上課講的時候還提到,班級里沒幾個人做出來。不過陳斯梵的解法好像和老師的還不太一樣,她頓了頓,“這好像是他自己做的!
劉伯濤表情震驚,他這人本來就是愛數(shù)學(xué)愛到極點,這會兒眼神亮的和要哭出來似的,語氣都是顫的,“這個解法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
那天之后,劉伯濤對陳斯梵的好感瞬間飆升,有事沒事都愛來找他問兩個題,雖然大多時候陳斯梵都不在學(xué)校,就算在也不愛搭理他。
兩人還在這說著,忽然一道清冽的聲音插了進來,“夸人怎么不當面夸?”
紀迦藍愣住,看見旁邊的座椅被拉開,陳斯梵長腿一邁,坐了進來。
他懶散的靠著椅背,穿一身黑,眼神犀利,坐姿不羈,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紀迦藍,揚揚眉似乎在等她回答。
明明是夸人,但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陣不自在。紀迦藍捏了捏搭在膝上的手指,面不改色的,“沒夸你,我是在闡述事實。”
陳斯梵喉結(jié)微微滾了滾,一雙眼也笑彎了下。
“來來來。 彼嗡稍弥癫A途碜幼哌M來放在講臺上,“把卷子都拿出來,我講一下啊!
現(xiàn)在還是晚修時間,班級里鬧哄哄的,他這一下猝不及防的,下面哀嚎一片:
“老師!這還沒上課呢!”
“我知道沒上課!”宋松元拍拍講臺,人還喜滋滋的,“這次考試咱們班的總體成績都是上升的,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就給大家放個電影輕松一下,不過得先把這次試卷給講了。”
話音一落,教室里和鍋爐爆炸一樣。
“哇。。
“真看電影!”
“宋老師,我愛死你了!”
“行了行了!”宋松元使勁敲了敲講臺,“再嚎一會兒把方老師嚎來了,都別看了!
底下幾個男生貧的要死,立馬翻出卷子正襟危坐的,“老師您快抓緊時間講,我最愛聽您講課了!”
宋松元一個粉筆頭砸過去,“你小子!”
卷子的講解花了一個半晚自習(xí),講到最后一個大題的時候,底下都是按耐不住的騷動,等宋松元合上卷子一出門,坐在門邊早就準備好的男生“啪嗒”一聲就把燈給關(guān)了。
教室里瞬間落入漆黑,紀迦藍握筆的手跟著一停。
講臺邊的男生女生在為看什么電影爭執(zhí)不清,都不肯退讓,鬧了半天有人喊了句:“隨便看啥吧!再爭下去多浪費時間。⌒侣劼(lián)播也行。
旁邊一陣哄笑。
最后派了兩個代表猜拳,女生這邊勝了,選了部韓國的老片《我腦海中的橡皮擦》。
隨著電影的播放,鬧騰的教室終于慢慢安靜下來。
紀迦藍拿起桌角的水杯喝了口,余光瞥見了一旁的陳斯梵。
他大概是對看電影不感興趣,腦袋枕在胳膊上趴著在睡覺,鬢角被剃的很短,下頜角鋒利流暢,電影的光線和流水一樣在他身上慢慢滑過,慵懶又溫柔。
紀迦藍垂眼,把瓶蓋擰緊放好,雙手撐著下巴繼續(xù)安靜的看電影。
中間經(jīng)歷了一個下課,別的班都燈火通明的格外吵鬧,唯獨他們班安安靜靜的完全沉入到了電影里,偶爾有幾個人悄悄離開去上廁所。
班級的窗邊有別班的人看熱鬧,偷偷撩起窗簾看了眼,小小聲的說好羨慕。
紀迦藍聞聲往那側(cè)看了眼,突然一股熱流,小腹也跟著痛了下,她的心咯噔一跳,下意識地按住了肚子。
她的生理期向來不準確,也會經(jīng)常有這樣的時候,但偶爾會是一個烏龍。
紀迦藍按著肚子頓了頓,輕輕戳了下前排禾幼的背。
“怎么了?”禾幼回過頭疑惑。
紀迦藍湊近了點,聲音小小的,“幼幼,你帶姨媽巾了嗎……”
“沒有欸,僅有的一片上周給昭昭了!焙逃装雮身子都側(cè)了過來,“你來了?”
紀迦藍抿唇,“我也不太確定!
“這會兒剛好是下課你去廁所看看吧!
“嗯。”
禾幼又問:“用我陪你嗎?”
“沒事!奔o迦藍搖搖頭,“我自己去,你看電影吧!
紀迦藍借著電影的光線,從課桌里摸出一包紙巾攥在手里,移開椅子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往后走。
還沒等她走兩步,忽然就聽見“啪嗒”一聲。
電閘跳掉的聲音。
一瞬間,整個校園落入了一秒鐘的岑寂與黑暗,像是置身于窒息的深海,周圍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
教室外不知道哪傳來的一聲——
“臥槽!停電了!”
下一秒,像是冷水被潑進了鍋里,校園瞬間被炸開,所有學(xué)生激動的和打了興奮劑一樣都瘋了。
教室里也都鬧了起來,這會兒正趕上下課時間,大家也不抱怨電影沒得看了,都趁亂往走廊上。原本有人想要拿出手機照明,也不知道誰在外面喊,說那邊有老師在趁著光查手機,這下誰也不敢了。
紀迦藍有很嚴重的夜盲,在這樣的漆黑環(huán)境中,整個人恍若失明。她這個位置正好在兩大組中間的過道,來來往往的格外擁擠,紀迦藍扶住一邊的桌角往旁邊靠了靠,想著等大家都走出去了再說。
也不知道等了幾分鐘,旁邊似乎靜了點,紀迦藍眨眨眼,剛準備動就聽到頭頂一道磁沉的聲音。
“站這兒干什么呢?”
紀迦藍大腦還有點空白,因為看不見的原因反應(yīng)都慢了一拍,但還是能聽出他是誰。
她手指捏著桌角,溫吞的開口;“去廁所…”
“那你站在這兒發(fā)呆?”
紀迦藍分辨不清陳斯梵的具體方向,但呼吸間可以聞到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莫名覺得有些安心。
“我夜盲,看不清……”紀迦藍有點不好意思,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小小的。
這會兒陳斯梵才注意到眼前的姑娘,眼神有點沒方向感的飄,但瞳仁仍就是亮晶晶的,眼尾也無措的微微翹。
像極了森林里迷路的鹿,精致易碎,看著怪好欺負的。
陳斯梵莫名心底一陣癢,他偏頭輕咳了聲。
真他媽邪乎。
眼前的人沒再說話,紀迦藍抿唇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呆呆站在原地,腦袋不自覺地有點放空。
陳斯梵回頭,視線無意間瞥見了她的褲子。
其實雖說是停電了,但是也不是完全看不見,他們教室左側(cè)的窗外靠近馬路,月色和不遠處的居民樓里投過來的光,也勉勉強強能看清路。
“等我會兒。”陳斯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兩秒快步邁到座位上,從桌洞里拿出了校服外套,輕抖了下展開。
紀迦藍站在原地感覺到陳斯梵走進,而且似乎朝她靠過來了點,她縮縮脖子,小幅度的抖了下。
“怎……”
后面的話被卡在喉嚨里,她忽然睜大了雙眼。
陳斯梵的氣息忽然毫無征兆的,鋪天蓋地朝她籠罩過來。她側(cè)腰壓著課桌,系衣袖不方便,陳斯梵掌心貼住她的腰,“別靠著了!
溫熱的觸感貼著薄薄的衣服傳到皮膚,像是一個開關(guān)被打開,紀迦藍劇烈的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前傾,正巧磕進了陳斯梵的懷里。
鼻尖貼著脖頸,陳斯梵的雙手還環(huán)在她的腰側(cè),姿勢親密曖昧,像極了擁抱。
一瞬間溫度像熱浪滾過,脊背處也仿若過電,酥酥麻麻的連頭發(fā)絲都焦灼。紀迦藍愣在原地,眼瞳被凝住,茫然又放空的干噎著空氣,一愣一愣的和個傻瓜一樣。
陳斯梵同樣也是愣的,大腦神經(jīng)都跟著狠狠的跳了下。
陳斯梵低頭,借著熹微的光線還能清楚的看見少女濕紅的嘴唇。
他舔了舔唇瓣,嗓子發(fā)干,啞著嗓子說:
“怎么回事啊紀迦藍,你怎么還投懷送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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