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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郁籬一大清早就接到林涎的電話。

        給王繆留了一個便簽,他就往貓耳巷道口走,有一輛黑色的suv停在石橋下方的空地上。

        天氣陰沉,郁籬半張臉隱在口罩里,拉開后座的門坐了進去。

        入鼻的就是濃烈的香煙味。

        郁籬輕輕皺眉,看了一眼林涎。

        林涎自然發現了,就打開窗戶透氣,隨口說:“吃早飯沒?”

        不等郁籬回答,他又說:“走,我請你吃飯。”

        郁籬干脆閉上眼,靠在椅背上,長發堆積在一旁,幾絲不耐煩彌漫在眉頭上。

        林涎透過后內視鏡看了幾眼,“郁籬,過去這么久了,你該放下過去往前走了。”

        郁籬撩開眼,淡淡說了句:“比不上你。”

        “該治病治病,該生活生活,”林涎頓了一下嘆氣,“你怎么煩我都行,何友明我肯定逮住他,你好好的該干嘛干嘛,要相信警方。”

        郁籬不吭聲,重新合上眼。

        林涎往后看了一眼,他跟郁籬是高一同桌,學校里的第一第二,關系不錯,誰也沒想到時隔七年再見面會是那種場合下。

        豫區學院說的好聽是軍事化管理,實則就是一所封閉式戒同所。

        收到這個舉報信息的時候,林涎還不是a市刑警支隊副隊長,只是一個不足一年的實習生。

        他沒想到陳奕給他的證據出自郁籬,更沒想到突然退學的郁籬會在戒同所待了七年。

        這一次他過來。

        一是逮何友明,二是阻止郁籬犯傻。

        到一家老字號早餐店,林涎停好車,沖郁籬喊了一聲。

        “吃什么?”林涎問。

        “隨便。”郁籬找了個角落坐下。

        林涎點完東西,坐在郁籬對面,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的眼里看見了堅持。

        早餐店剛開門沒多久沒什么人。

        林涎壓著聲音說:“根絕高速公路上的監控顯示,何友明前后分別出現在c市與k市的高速路上,他警覺性高,就冒出個頭隨即消失了。正好c市往a市的那一段交通上,有個恰好是之前豫區學院在其中交涉過的同事在審查核酸時把他認出來了。”拿出來一張照片,林涎推過去,“你看看吧,人變化挺大的。根據調查,他過去一直躲在一個交通不便沒有網絡的小山村里。”

        郁籬垂下眼,眸子里燃起光。

        原本趾高氣揚沒事就拿著鞭子抽人的何友明如今老了十多歲,縮的又矮又小像個爛在地里的土泥。唯獨不變的就是眼里的狠意與陰郁,隔著模糊不清的畫質都能看出來。

        “他現在在哪?”郁籬問。

        “暫時沒找到,應該還沒到這,”林涎說,“不過,他一定是沖你來的,所以近期跟我保持聯系。”

        郁籬沒說話,只是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隨即就站起來往外走。

        林涎翕張了幾下嘴,最終沒開口攔他。

        主要是攔了也沒用,這人比上學的時候還獨立橫行,目中無人。

        可還是遺憾。

        遺憾的說不清道不明。

        -

        王繆迷迷瞪瞪的睜開眼,遲疑的掃視了一圈昏暗的環境,確認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不由得呆呆地瞪著天花板發愣。

        似乎郁籬嘴唇的一開始冰冷后來炙熱的觸感還停留在嘴上。

        可那并不是一個曖昧的親吻,相反十分沉重。他能感覺到郁籬的不對勁,卻又不知道為什么不對勁。

        就是覺得心里難受。

        王繆掀開被子,視線頓在床邊擺放著的灰色棉拖鞋上,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又被壓下去。

        門突然被打開,王繆遲鈍的看過去與郁籬對上視線。他不由得立馬彎了彎眼,軟軟的喊了一聲:“哥。”

        郁籬抿了一下唇,輕嗯了一聲,走進去拉開窗簾。

        陰沉沉的光線從外頭溢進來,王繆還是不適的瞇了瞇眼。

        莫名的,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他的父母與郁籬的父母是發小好友,兩家人特別親近。郁籬比他早出生四年,等他一兩歲的時候,天天都被五六歲的郁籬帶著。

        在王繆整個童年里,郁籬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但他清楚,郁籬不是多喜歡他,只是沒辦法違抗父母的命令。

        而現在,就是此刻,這樣的清晨。他被郁籬叫醒,拉開窗簾去吃飯幾乎籠罩王繆整個小學的生活,就連寒暑假都差不多。

        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溫不火,大多時候都是他單方面粘著郁籬。

        對于他來說,郁籬不只是鄰家哥哥,父母好友的兒子,而是另外一個特殊的無法被替代的存在。

        明明前一周還說帶他去文化宮,卻在約定的前一天消失。

        這個消失幾乎可以說是蒸發式失蹤。

        十多年了,夢里的場景再次真實的不可思議的出現。

        王繆鼻子酸澀的不行,他真的找了郁籬好多年,可是找不到,到最后他不得不把這個人藏起來再也不想才能安穩度日。

        “哭什么?”郁籬俯下身看他,長發低垂的搭在周圍。

        “哥…”王繆哽咽,“你是真的回來了嗎?”

        郁籬對上王繆眼中的不安與思念,心里莫名的一顫,不由得用指腹擦拭掉那一顆一顆無聲落下的淚珠。

        他溫柔的動作并沒有驅散王繆心里的惶恐。

        反而讓他更加的想哭。

        “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郁籬眼里劃過無奈。

        在這么一瞬間,郁籬覺得他好像活了。

        王繆對他來說,并不是沒有任何的影響。

        小兔子的存在就像是一顆救命稻草,需要他緊緊的握住。昨天的情況比較意外,郁籬重新在腦海里制定了一個方向。

        王繆伸出手攬住郁籬的脖子向下壓,親昵的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檀香味兒。

        郁籬沒掙扎也沒拒絕,就這么任由王繆抱著,就像是小時候每天早上,他都要這么哄一會軟綿綿的小孩一樣。

        小兔子是他養的,從那么一丁點,眼看著慢慢的長大。

        郁籬眸子里漆黑一片,開始思考昨天晚上王繆說的那句話。

        關起來繼續養著,好像也不錯。

        過了好一會兒,王繆突然臉頰爆紅,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非要郁籬抱抱才能起來,瑟瑟地縮回手。

        “哥。”他輕聲喊。

        郁籬從善如流的起身,沒有露出笑容,卻溫和許多。

        “嗯,起來吃飯。”

        “哦。”王繆慢吞吞的起來,心里十分雀躍,比起之前,他們好像緩和不少,有點回到過去的狀態。

        那是不是就代表,郁籬不會再消失了?

        從二樓下來,王繆坐在餐桌旁,視線放在廚房里忙碌而修長筆直的背影上。

        在他的整個小學,郁籬就是這樣。早上起來先給他弄吃的,等他吃完把他送到學校,再去自己的學校。

        這個場景,王繆都不記得想過多少次。

        恍惚間之間,昏暗的燈光,讓這一切又有點不真實。

        如果他一直沒決定紋身,是不是就會再跟郁籬錯開?這一年是他們過去那些年距離最近的距離,可是他都不知道。

        “端飯。”郁籬扭頭瞥他一眼。

        王繆笑著站起來,跟著郁籬把早飯端出來。

        “哥,你一會兒能送我去學校嗎?”王繆期待的問。

        “先吃飯。”郁籬說。

        “哥,你穿這么薄不冷嗎?”王繆扒了兩口飯又問。

        “不冷。”郁籬基本上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這個模樣跟小時候一樣,他怎么就沒在第一時間發現郁老板就是郁籬呢?是不敢吧,不敢奢望郁籬會再次出現。

        王繆喝了一口粥,眼神止不住往郁籬那邊晃。

        細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一池子的冷水,黑色堆積在身上,遠又近。

        王繆看入迷了,停下喝粥的動作。

        郁籬撩起眼皮剜了他一眼。

        平平淡淡卻威脅感很強,王繆緩慢地顫了幾下眼瞼,就是這一雙桃花眼。

        讓他日日夜夜都忘不了,午夜夢回許多年。

        “哥,我能再抱抱你嗎?”王繆澄亮的眸子緊盯著洗碗的男人背上,手指緊張的扣著門框。

        郁籬沖泡沫的動作一頓,根本不用他說話,腰就被人緊緊的仿佛怕他在消失一樣的抱住。

        “哥,我好想你。”

        王繆閉上眼,認真的感受著來自郁籬的溫度與呼吸的頻率。

        哥身上的檀香味兒真好聞。

        王繆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

        “哥,你這么多年去哪了?”王繆忍不住問,“為什么從來都不跟我聯系?”

        郁籬放碗的動作一頓,輕飄飄地說了句:“都過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別再提了。

        王繆心里覺得遺憾,沒能參與郁籬的這么多年,有點心疼又有點發酸。

        “好,我不問了,都聽哥的。”

        從出租車上下來,王繆又彎下腰,瞅著車內的男人,略有些遲疑的問:“哥,晚上你能來接我嗎?”

        郁籬一頓,“幾點?”

        “五點多,”王繆眼巴巴地望著他,“我們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好。”

        郁籬目送王繆離開,給出租車司機報了出「x」心理所的地址。

        天氣愈發的冷,讓人只能躲在屋子里。

        沈清剛上班,正捧著熱咖啡啜飲,一抬眼就看見郁籬,心里驚訝,這是一年多以來還是第一次不到一個月就再次見到郁籬。

        “聊聊?”郁籬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可以,”沈清放下咖啡,戴上眼鏡,迫不及待的問,“是什么觸發了你愿意跟我坦言相對的點?”

        郁籬垂下眼,“養的小兔子回來了,比我預計中更平穩一些。”

        “他是一個什么樣的性格?”沈清問。

        “很乖的性格,”郁籬微微往后靠,“從不大點我就養著他,中間出了點事兒,我跟他分開了很長時間,不過,我想方設法把他找到了。”

        沈清點點頭,“出了什么事?”

        郁籬毫無波動神情微不可查的發生了一絲變化,沈清沒有錯過,他耐心十足的等待著,不催促,不著急。

        時鐘劃到十點的時候。

        漫長的沉默終止下來。

        郁籬從回憶里抽出來,言簡意駭的說:“十多年前,我被家里人發現喜歡同性,就被送去了戒斷所。”

        沈清頓住,十多年前的話,郁籬應該才十五六歲?

        “你找到小兔子的原因是什么?”

        郁籬微微仰頭,看著白織燈,聲音很輕的說:“小兔子會一直依賴主人。”

        “你會想傷害他嗎?”沈清心一緊。

        郁籬再次沉默,他在腦海里回憶剛開始那兩天,他趕過小兔子,掐過小兔子,甚至想要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

        親吻,試探,都出現過。

        今天早上從開始到結束,是郁籬這么多年最平穩的一個開始。

        “不,”郁籬說,“我不想傷害他。”

        ——我是想讓他救救我。

        ——我知道他會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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